練鵲漂亮的眼中顯出迷茫來。
“行了, 多說無益。”吳同是真沒想到這看起來靈氣十足的小娃在權方面會如此地不開竅。
他這輩子正兒八經教的學生有三個。
第一個是他自個兒子吳照, 那是個人中的人, 平時看起來隨和平庸, 實際上是個最不溜手的, 常常做那些殺人于無形的事。
第二個也是他最喜歡的,廢太子燕行。燕行博學多才、禮賢下士,為人溫和卻不迂腐, 除了死得早,哪哪都好。
第三個就是被坊間傳為惡鬼的西陵侯陸極。半年前他還不是西陵侯陸極,而是安西大都護陸極。他統領整個西北,自然是見慣了這些爾虞我詐。
這三個學生無論是哪個都是一把弄權的好手。便是最不近人的陸極,也只是自形象不佳罷了。
練鵲確確實實地到了來自吳同的鄙視。
“我送姑娘回去。”陸極道,“外頭天也晚了。”
“不必了,”練鵲不自在地搖了搖頭,“我來時便是瞞著家里人的,回去也不好大干戈我那師侄知道。”
陸極卻很堅持:“你一個孩子獨自在外面并不安全。”
這話說得有趣,練鵲雖然武功丟了大半,但簡單的防還是沒有問題的——甚至能穩中流高手一頭。
然而陸極并沒有給拒絕的機會,站起來道:“走吧。”
練鵲看著他清冷的模樣,了,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同吳同告別后,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書肆。
下人們看到兩人,齊齊一驚。
這侯爺進去時還是一個人,怎麼出來時邊就跟了一個俏生生的絕郎?
陸極道:“你們先回去。”
下人們不敢再留,迅速離開。
此此景,倒是讓練鵲覺得頗為有趣:“外頭的人不知道便也罷了,怎麼侯爺自己家的下人也對您避之不及?”
陸極道:“這是人之常。”
卻不再多說了。
練鵲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失言,于是抬頭看著火燒一般的天際,也不再說話。
回去的路上途經鬧市,這里是西陵最為熱鬧的所在。天將黑之時本也該有些人氣,練鵲常常來此買些小食。
可是今日卻不同,與陸極所到之,俱是一片沉默寂靜。本來笑容滿面的人們都誠惶誠恐地盯著二人,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練鵲側過頭去看陸極,發現他還是平常的那副表,倒也沒有什麼不同。
雖然覺得尷尬,卻也只好笑了笑,道:“今日倒是真的冷。”
陸極側過頭,問:“你覺得冷麼?”
“嗯,有些。”
其實還好,被陸極灌了那麼多糖水,屋中炭火又燒的足,練鵲現在只覺得小腹脹痛,不得多走一走,放放風。
陸極又道:“姑娘不必在意我與叔叔的關系。”
“嗯?”
年輕的侯爺抿著,黑的眸子里醞釀著某種練鵲看不懂的緒。
他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我雖然傾慕姑娘,但并不希姑娘因為我叔叔的原因才選擇幫我。”
“朝堂上的事最是復雜。姑娘本是個萬事不上心的,又何苦因為陸某而被卷進這深潭里?”他這樣說著,被袖遮掩住的手卻漸漸攥,表面上的神卻愈發冷淡,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般,“我承姑娘的,便也夠了。”
練鵲看著他雋逸的面容,忍不住道:“侯爺說得是哪里的話呢?”
“我固然因為你是我師父的子侄而對你另眼相看,但我更敬佩的是侯爺的為人。”練鵲道,“侯爺莫不是覺得只有我嫁給你,了你的妻子才配與你同甘共苦吧?”
陸極一愣,那一層窘迫終于明明白白地顯出來:“若非如此,陸某有何面依靠姑娘?”
他確實是這樣想的。若是練鵲也慕他,那麼兩人在一起,共擔風雨便是理所應當的事。可若是練鵲沒有此意,自己將一個毫無瓜葛的姑娘綁上船算是個什麼事?
練鵲噗嗤一聲笑起來。
一雙杏眼彎月牙。只聽說:“我是江湖兒,不懂得什麼爾虞我詐。但我敬佩侯爺的為人,既然讓我遇見了,那我就要幫助你,護著你。”
“我心中只想著幫你,和男私有什麼關系?還是侯爺覺得,只有男人才能助您事?”
的眼中一派澄澈,專注地注視著陸極時眼中的溫幾乎能讓人溺斃其中。但那溫卻不含一曖昧,只是對陸極的肯定罷了。
“我覺得侯爺與別的勛貴不同,您想著黎民百姓,又不忘兄弟義。這樣的人值得我跟隨。”
至于他與自己師父玄機子的那層關系,只不過是促使想明白這一點的一個契機罷了。
陸極了,最后問道:“我要面對的是當朝太子,還有他背后的龐然大,其中還有你敬的師兄。你真的……想好了麼?”
若是此時來的是任何一個普通俠客,陸極都會坦然接,并以禮待之。
然而練鵲不一樣。
陸極不知道負武功,膽識過人麼?他當然知道。只是這是他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心的姑娘。終究與別個不同。
他倒也不是驟然間就有了生死不離的,也并不是故作癡纏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