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院子,轉到了后花園的無人,盛宣禾不由得拉下臉,讓侍嬤嬤退下后,對假兒低聲呵斥道:“你這丫頭真是膽大,我問你,你為何摔茶壺氣到了老太君?又為何在大殿上如此自作主張?你可知我們一府的腦袋,差點……就讓你葬送進去了?”
盛香橋眨了眼睛道:“……是凝煙說真小姐脾氣大,若是被庶弟庶妹挑釁,必定要發脾氣的……我還以為自己裝得像,原來是會意錯了……”
盛宣禾被說得一滯,以前盛香橋也曾跟他告狀,說是庶弟庶妹背后故意欺負。可在盛宣禾看來,白氏的那兩個孩子老實得很,大約都是盛香橋在欺負人罷了,所以一直放任不管。
今天聽這假兒說了那兩個孩子私下里的言語,盛宣禾這才察覺,那兩個孩子似乎也不是什麼省油燈。
兩個孩子而已,那些嘲諷之言又是跟誰學的呢?盛宣禾稍微一想就猜到了白氏。
想到這,盛宣禾又狠狠瞪了盛香橋一眼,告訴以后注意言行,莫要在府里掀起波瀾后,便轉朝白氏的院子走去,白氏不好好教養自己的孩子,累得他被母親罵,他自然是要找算賬去的!
盛香橋看著假爹爹走得怒氣沖沖,原本想問他皇帝的重賞可否與坐地平分,也沒得說出口。
在盛家的這些日子里,發現盛家過日子倒是蠻簡樸的,雖然不至于像鄉野人家那般茶淡飯,但吃食都是有度數的。
聽凝煙說,盛家的家訓便是不可鋪張,躬行節儉。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盛家如今也是底子虛弱,據說當年盛老太爺在天子國戰時,帶頭捐助了一半家產。忠國的名頭是有了,可是后輩就得勒腰帶過日子。
畢竟為京城世家,要支撐起來像樣的門面,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可關起門來時,就得打細算了。
想到這,小姑娘頗為落寞——那大筆的賞銀大約會被代領的盛宣禾充公中。但愿明日的飯食里多加些魚生鮮、致糕餅一類的,也不枉讓殿上費力舞弄一場。
正想著事,迎面的花園小路上走來了姑母盛桂娘。
算算日子,盛桂娘回到盛家已有幾日了。除了回府的家宴上,盛香橋曾跟這位姑母見過一面外,便再無面機會。
如今見了,自然要上前問安。
盛桂娘對府里的后輩們一向和藹,不過現在看到盛香橋時,雖然臉上帶著客套的笑,暗地里卻眉頭一皺。
若不是因為盛香橋之前莫名失蹤,自己與夫君也不會生出這麼多的波瀾,想著自己如今的境,盛桂娘難免要遷怒于侄。
如今夜時在園中看見,盛桂娘只語調平平地問:“天不早,你怎麼還在花園閑逛?邊的嬤嬤也不管管?”
趙嬤嬤自恃王府出來的,被盛桂娘點了名,不卑不道:“小姐剛從太君的屋里出來,正往回走呢。”
跟在盛桂娘后一個跟盛香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看眉眼跟桂娘肖似,應該是盛桂娘的兒得晴。
跟盛香橋同年,皆已十四,但是因著比盛香橋小兩個月,所以喚一聲表姐。
小姐家畢竟年齡小,看見討厭的表姐立刻毫不客氣道:“就是你們邊這些嬤嬤們太松散,讓沒得規矩,攪合得家里家外不安寧,我們家人還要因著鬧得飛狗跳!”
盛桂蘭沒想到兒在外祖母家如此嚷嚷,立刻出聲呵斥:“晴兒,怎麼這麼沒規矩!”
盛香橋心里微微嘆氣,覺得自己管四爺要的銀子還是了,別的不說,承襲了盛小姐的位置,每日要挨得罵并不比在薛家啊!
也佩服這位原主,好好的高門小姐,如何做得天怒人怨,爹不親祖母不。
不過向來隨遇而安,現在逃跑難上加難,因為私奔的盛香橋,有了前車之鑒,那個王爺在這個假貨邊安人手,管得甚嚴。
也不知自己要在盛府里冒充到何時,若挨些罵總是好的。
所以也不想一味學了原主的飛揚跋扈,跟這位家表妹對罵。只當剛在盛祖母面前教,決定痛改前非,所以聽了表妹得晴的譏諷,紅著眼,抖道:“祖母已經罵過我了,我也知錯……”
得晴皮子厲害,只覺得表姐可惡,害得自己父母失和,現在倒裝起可憐來。
眉頭微微一挑,不依不饒道:“若是真誠心認錯,就自己一力承擔,別牽連著別人罪,我若是你,早尋口井跳進去得了!”
盛香橋聽了這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抬起頭來四張,突然瞥見花園一角的水井,便一提擺朝著那井口奔去,待到了井口,拎起擺就要往下跳。
這下子,花園里的兩方人馬都被驚得有些措手不及。
盛桂娘那邊急得連忙擺手讓后的丫鬟去拉——若是因為自己兒的刻薄言語讓侄愧跳井,那兒豈不了天大的罪人,死了未來的世子妃,須得到家面前領罪?
而趙嬤嬤和凝煙這邊更是驚得莫名其妙!難道不知自己是個假的?這也戲太深了吧?被個小丫頭片子譏諷,就要學貞潔烈跳井不?
趙嬤嬤背負王爺重任,不容許這贗品有分毫閃失,當下也是扭著老腰竄到水井前,一把就抱住了盛香橋的腰。
這時盛桂蘭可再不敢對侄不咸不淡了,只被丫鬟攙扶著地來到哭哭啼啼的盛香橋旁,氣若游道:“我的小祖宗啊,你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