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坦然解釋道:“我外祖母的風采,任何人都學不來。能視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如路邊的的石頭,說踢便踢到天邊,看都不會再看一眼。這份豁達,后宮里哪個子都學不來。”
這話說得田沁霜一滯——柳知晚說得沒錯,這份無畏無懼,的確是學不來的……
就在田沁霜以為要繼續挖苦自己時,知晚又話鋒一轉道:“可是娘娘不肯屈就世俗,堅持自己的執著,也是旁人學不來的。慕本乃一人之事,一人之,與他人何干?與蠢笨更無關。只是世間對我們子了太多寬容,若是堅持本我,不肯嫁人,仿佛只有廟庵一條路可走。不然的話,便如韭蓮、寒梅迎風傲立,獨自盛開凋謝又有何妨?”
從昨天出事之后,靜妃的心就一直跌落在了谷底,心里盤旋的都是一死了之的念頭。
可是沒想到在這樣狼狽不堪的境遇里,竟然從一直視為敵的子里,聽到了知己流水知音一般甘涼通的話。一時間,一向清高自傲的靜妃,心里的百味雜陳難以言表。
以前從無機會跟柳知晚好好地說話。可是當年故意在香會上利用荷包給花心的世子難堪,就給田沁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后的樁樁件件,都讓對這位盛家掛名的養暗驚不已。也是后來才約從田家消息靈通的人那里得知,好像這個柳知晚還跟著天復了川中,還去鹽水關做了驅邪祛病的“藥娘娘”。
面前這個眉黛不描自黑,雪靈眸的姑娘,這半生堪是傳奇了。這讓如被困在樊籠力的靜妃不免看著艷羨。
按理說,甚至應該由艷羨變妒恨才是。可每次看到柳知晚,都生不出什麼太多的反。以前想不明白為什麼,可現在倒是有所會,因為不羨慕,還敬服的膽。
若有知晚一般的機敏和闖勁,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想到這,努力忍住了眼角快要涌出的眼淚,淡淡道:“你走吧,好好地對待將軍,需知有人愿窮極一生,換來你如今立在他旁的資格……至于我,會選個妥帖的方式……了結一切的。”
這話說得,竟然像是訣別之言。是保證,過一段時間,會制造意外,讓自己不顯山不水地死去嗎?畢竟冬日踏冰湖落水,或者一不小心翻落井中,有太多的意外可供人選擇了。
知晚慢慢站起,想轉離開的——只要田沁霜能守口如瓶,若是真想不開尋短見,也能就此死無對證了。
可是總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跳,慈寧王設下如此陷阱,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而且田沁霜也算是害者,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田沁霜自己尋死,而不做任何的阻攔嗎?
那一刻,知晚走得步履有些艱難。仿佛又回到了從盛家逃離,躲在樹上聽到人商討要給盛家滅門,而面臨著兩難抉擇的一刻。
就在走到門邊的時候,突然深吸了一口氣,轉沖著田沁霜道:
“娘娘,你想不想知道人這一輩子,其實還有別的活法?”
……
半個時辰左右,知晚從慧熙宮里走了出來。
盧醫縣果然醫湛,給靜妃瞧了病后,靜妃娘娘似乎好了很多,睡了一整天之后,竟然能坐起來了。
第二天,皇后將靜妃了過去,詢問那個盧醫縣主跟說了什麼。
田沁霜低頭說道:“不過是說我虛弱,非要給我針灸一番。”
田皇后起眼皮,不甚滿意地看著:“只是這些?你何時跟這般好了?”
靜妃依舊地說:“說我失調,若是拖延下去,恐怕于子不利,所以用時久了些。”
皇后再也忍不住,扔掉了手里的佛珠,冷哼著說:“你簡直蠢到家了!難道不怕發現你上的氣味不對?和天復都跟田家不對付,又不是個好利用的狡黠丫頭,你該離遠些……我再問你,你昨晚命人杖斃了自己院里的一個宮和一個小廝又是怎麼回事?”
那兩個人都是曾經陪著靜妃同去西殿的人,可是卻半路撇下了走了。聽皇后這麼問,靜妃眉眼不道:“我昨日在宮里燃了濃香,并沒有聞到異味。那兩個人不敬奉主子,依著宮規置了。”
皇后已經習慣了侄在自己面前言聽計從的樣子,現在看波瀾不興,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頭一時心里不甚舒服。
直覺田沁霜有事瞞著,可是也知道這個丫頭看著順,泛起倔勁來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
如今田沁霜終于功邀寵,田家正指,皇后也不想跟言語鬧得太僵,只綿里藏針地暗示不要起幺蛾子之后,便讓回去了。
田沁霜從皇后的宮中出來,又穿過中庭,拐上一條長廊時,看見那個與共度片刻春宵的男人跟在醫的后面,正低頭前行著。
當他抬頭瞥見了時,慌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撞到前面的醫上。
田沁霜并沒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微微抬起頭,滿臉冷霜、目不斜視地從他的邊匆匆而過。
若是依著章錫文的意思,是想立刻從太醫院請辭的。
可是知晚卻說這個時候突然請辭,反而會惹人嫌疑。就算要走,也得等到年后,有個妥善的理由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