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

溫暖如墜冰窖。

渾冷得徹底，垂在側的兩隻手死死攥。目定在男人沒於影下的側臉，耳畔不斷回旋著他半分鍾前那段話。

他說，道森醫師被他遣返了？

樂寶的病並不好治。

先前在芬蘭，費了很大的心才保住孩子。得知國際上有這麽一位醫師，更是想盡辦法去聯係。

之後到了榕城。

唯一得知幾次三番去蹲點見人，便手幫了一把。

樂寶能否治愈的全部希都在道森醫師上了，今晚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是明天就能問診，通話結束的時候的手都在抖。

此刻傅承卻說，他單方麵把醫生給送走了。

原因是：的兒子不配。

不配。

這個詞異常敏。

在芬蘭這五年裏，聽到過無數次。

離開F國的次月，被診出懷孕。就那麽一次，就懷孕了。無論是按時間推算，還是的際圈，這個孩子都是傅承的。

嫂子第一時間就安排人給做手。

天不遂人願。

的不能做人流，否則會危及到自己的命。最後是哥哥出麵，讓安心養胎，把孩子生下來。

當天晚上。

在醫院無人的樓梯間，聽見哥哥和嫂子在吵架。

嫂子斥責他：“你有沒有搞錯？肚子裏懷的是傅承的孩子！生出來之後帶有傅承的和基因，那可是殺了咱們全族的仇人！”

許琳的家族並未全部遇害。

隻有跟威廉家族企業聯係切的許氏夫婦坐了牢，是無期徒刑，原因是涉黑以及參與境外勢力洗錢等等。

作為兒，許琳自然也深深憎恨著傅承和代尊。

尤金：“我能怎麽辦？打掉那個孩子，賠上暖暖的命？是我的妹妹，如果非得在這兩者之間選一個，我肯定是要暖暖活著！”

許琳笑了：“是你的妹妹？是你——”

話音忽然停了。

幾秒鍾後，許琳再開口，氣憤道：“本就不配做威廉家族的人，生下賤去勾引自家的仇人，還懷上一個打不掉的小畜生！就是家族的恥辱！”

“……”

養胎的八個多月，溫暖過得並不好。

嫂子時常會拿著家族的資料，或是當年威廉全族在大火中喪生的新聞報道給看。良心的譴責令夜不能寐，愧疚讓覺得自己確實不配活著。

曾多次自殺。

割得最深的那一次留下的疤痕，至今沒有消。

直到樂寶平安降生，第一次抱他，著懷中乎乎的小寶寶綿綿的呼吸。看見他睜開眼睛，澄澈的眸子裏倒映著的模樣。

他第一次學會爬。

站起來。

邁開小短往前走。

他撲進懷裏，聲氣喊了一句並不太清晰的媽媽。

樂寶今年四歲，從出生開始，就是個很聽話很懂事的孩子。他半夜從不哭鬧，早晨醒了也不，了也不吵，就那麽乖乖地待在邊。

每年家族的忌日，許琳都會和爭吵。

對於責罵。

溫暖都著，不曾反駁。

哥哥有些好友來家裏祭拜，私下裏也會議論幾句。是個給家族蒙的人，對不起列祖列宗。

樂寶看見過幾次。

也無意中聽見了他們罵。

孩子雖然不能完全聽懂大人的話，但他似乎知道是因為他，媽媽才會被嫌棄。所以他就更乖了，乖到生病難的時候都忍著不哭，不想給媽媽帶去更多的負擔。

溫暖承認，自己是個低劣的人，但的兒子不是。

樂寶很好。

他什麽都沒做錯。

他配擁有一個健康的，未來像普通小孩一樣平安長大。

-

賓利車被停在兩公裏外的服務區。

傅承再慢一分鍾，溫暖就能從完全敞開的副駕窗口跳下去。車子剛停穩，人利索下車，從外麵拉開後車座的門，將剛剛醒過來的樂寶抱了出去。

臨近十點的高速服務區人不多。

偶爾有車開進來，有人下車前往洗手間和便利店。

溫暖抱著樂寶走去屋簷下，在公共椅子坐下。警惕地著朝這邊走來的男人，一邊摟著兒子，一邊給人發信息。

“這個路段和時間點你打不到車。”

“你素質過可以吹冷風待一夜，你病懨的兒子估計不行。”

“溫暖，傲氣和倔強隻會讓你和你親近的人罪，五年了，一點都沒學乖是嗎？”

男人薄涼的嗓音由遠及近。

溫暖關上手機。

將樂寶抱護好的同時，抬頭看向已到跟前的男人，“爭吵和暴力的猙獰畫麵我不想讓孩子看見，如果可以的話，五年前那把刀應該再往上幾寸落到你口，這樣的話，我今晚就不會滯留在服務區了。”

視線裏，傅承的臉沉了下來。

他轉離開。

很快，那輛黑的賓利車駛出服務區，匯高速主路，消失在溫暖視線裏。

收回目。

帶著樂寶進了服務區大堂。

約莫過了半小時，一束車燈從遠照過來。尤金下了車連忙跑進屋子，偌大的堂中隻看見那對母子單薄的影。

他箭步走過去，“暖暖。”

三人從服務區離開。

溫暖抱著樂寶。

孩子認生，但尤金是看著他長大的，是他的舅舅，按理說應該親近才對。可是，樂寶就是比較排斥他，連手都不牽。

奔馳車驅駛離。

開進主路沒有兩分鍾，尤金瞥到了旁側停車區聽著的黑賓利車。車子呼嘯而過，他看了兩眼就收回了視線。

男人抬眸看向車後視鏡，溫暖正忙著給孩子蓋毯子。

“莫家怎麽說也是京城名門，對於賓客出行，怎麽連一輛車子都不安排？”

“安排了，中途發生了些事。”

“怎麽了？”

“是傅承。”

“他為難你了？”尤金停了一下，想到什麽，瞬間火氣就上來了，“他送你和樂寶回榕城，他半道把你們娘倆丟在服務區？！”

“沒有，我自己下來的。”溫暖了兒子的腦袋，看了眼他睡的臉龐，輕聲道：“他對我敵意很大，波及到了樂寶。”

“原本抵達榕城，預約好明天給樂寶看病的那位道森醫師，被他截胡遣返了。哥哥，對不起，這麽晚了還讓你匆忙結束工作從海城過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