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看清李炔的糧營是如何著火的。

在前麵那條戰線的李珩看到李炔兵馬所在的方向騰起了黑煙，登時仰天大笑，指著黑煙對邊的莊墨說:“濟川這是連李炔回去的後路都全斷了。”

莊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角也微微揚起，“夠狠。”

李炔這邊兵荒馬，尤其是隊伍最末端傳來糧營被敵軍燒毀的消息之後。

這讓李炔的兵士氣驟降，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原地打轉，本分不清哪個方向會有敵軍的來襲。

聞著刺鼻的味道，李炔心中無比慌。

對麵那位姓沈的將領並沒有立刻攻進他的軍帳中，而是把外麵的士兵和侍衛都盡數殺掉，讓他在帳中張，害怕。

這種明知敵人在外麵，卻不知道敵人什麽時候進來的迫，讓李炔坐立難安。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和沈念較量，隻是部下攔著不讓他離開軍帳。

李炔現在本無法獲取外麵最準確的戰況，戰線推到了第幾道？將士損傷有多？

正想著，一道鮮噴灑在帳簾上，讓帳所有人都被駭了一跳。

隨即一從外麵滾進來，在地麵上掙紮了幾下便斷了氣。

李炔拔出寶劍，警惕的看向摔進來的位置。

下一刻，口傳來布匹撕裂的聲音，冷風瞬間灌進來。

李炔瞪大眼睛看過去。

卻見沈念提劍站在外麵，目淩厲地盯著他。

莫名的，李炔打了個寒。

沈念手中斬塵劍尖還滴著，襯著他的玄黑鎧甲，猶如修羅將軍。

外麵不斷傳來廝殺聲，沈念在這些混雜的聲音中緩步走進來。

“保護皇上！護駕！”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李炔邊的侍衛都衝上去，想要將沈念斬殺當場。

沈念手中斬塵如拂塵輕掃塵埃一般輕而易舉，那些侍衛在他的眼中如同螻蟻微不足道。

他姿如鴻，在刀劍影中敏捷地穿梭，沒有人能夠靠近他。

他仿佛與劍融為了一，隻看見寒芒閃爍，腳下便是遍地。

李炔的雙開始抖起來。

他從未見過劍法如此了得的人，即便是李珩邊的莊墨，麵對這個年輕人都不一定能逃過他的劍下。

片刻後，李炔被到了角落裏。

他盯著向他走來的沈念，厲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沈念停住腳步，默不作聲的與他對視。

李炔間有些幹，不握手中的劍，做好隨時要和對方對上的準備。

然而沈念沒有再往前。

他現在並不打算殺李炔。

因為他對李炔還幸心存一點希。

既然李炔是大新皇，那他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配得上這個位置。

赫連鴻一腳踹飛一個人，疾步走進來，瞧見角落裏的李炔，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迅速走到沈念邊，低聲道：“都控製住了。”

沈念頷首。

這時，又有一人走進帳。

李珩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拿著鞭柄在掌心拍打，但見李炔看過來，“哎呀”了一聲：“好久不見，三侄子，哦不對，應該是陛下。”

李炔怒目而視，“李珩！你想死嗎？”

“不想。”李珩掏掏耳朵，神慵懶道：“年輕人一天天把死呀死的掛在邊，這樣不好，還是威脅人一些，雖然你並威脅不到我。”

李炔環視帳的所有人，有一種被幾隻貓圍住老鼠的覺。

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帶著寒的，並沒有因為他的份對他有所忌憚。

尤其是那個有著藍眼睛的人，看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屑，這讓李炔更是惱火。

然而他已經被這些人錮在這裏，想逃也逃不出去。

一時之間，李炔心如死灰。

他與先帝還有劉皇後鬥了這麽多年，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誰知皇位還沒坐熱乎，這天下局勢就發生了巨大的轉變，與京城簡直就是兩個天地。

莫非他真的沒有皇帝命嗎？那為何要把他生在李家？

看清李炔心中的不甘，李珩冷哼道：“三侄子，其實你想要這個皇位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你的野心太大，從不收斂自己，已經讓很多人都無法容納你，尤其你還謀逆篡位，弒殺先皇和太子，這便是及了天怒，即便你現在坐著皇位，你也走不遠。”

這番話在李炔的耳中猶如一個笑話，他地攫住李珩的臉，語氣冰冷：“二皇叔，誰都可以指責我李炔大逆不道，唯獨你不能。”

李珩一聳肩膀，“我可沒有指責你，我隻是實話實說。”

李炔繼而又道：“你沒有野心？咱們叔侄倆半斤八兩，若是你不想當皇帝，你又為何攔住朕進軍冀州？李珩，切莫五十步笑百步。”

李珩撓撓下頜，側目去看沈念，“濟川，現在誤會大了，你看怎麽辦？你可得證明我的清白，否則到時候我死了，去了下麵，我要跟你爹娘告狀。”

沈念會意，微微頷首，一旁的赫連鴻立刻走上去，想要把李炔帶走。

李炔卻橫起長劍，“放肆！”

他雖然會武功，可麵對草原小狼赫連鴻，那便是蛋石頭。

幾番下來，李炔頭上冠冕被赫連鴻的鐵槊長桿揮落，頭發散，毫無半分九五的尊貴。

沈念並沒有人綁住李炔，算是給他最後的尊重。

外麵太明晃晃的，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李炔緩步往外走，沈念等人則跟在他的後。

明明是站在首位的地方，旁人卻一眼便看出他的每個步子都走得很是沉重。

李炔被刺得睜不開眼睛。

待到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後，登時愣在了原地。

他部下的所有將軍，從正三品到五品的武將，都被綁在了木架上，排一排。

每個木架旁都守著一個重甲騎兵，手裏拎著鋒利的長刀。

其餘的士兵已經了李珩和沈念的俘虜，跪在峽穀道中，延長長的一道。

那些將領，都是被李炔迫著來北境討伐蕭錚的，誰若是不給李炔賣命，便會以判名誅殺九族。

此刻看著李炔走出來，每個人臉上的神都很複雜。

功與失敗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他們很有可能被敵軍殺死在這裏。

李炔停在原地，悵然若失地著他的部下。

沈念站在他的後，終於開口，“陛下，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以你一人命，換他們錦還鄉，要麽他們為你捐軀，你孤返京。”

沈念的聲音帶著不怒自威的意味。

對他來說，將士的命高於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命。

不管是什麽位，什麽階層，在他眼中都是一視同仁。

他不會因為份卑微而讓別人來當絆腳石，也不會因為份尊貴而再三退讓。

武定天下，文治天下。

隻有在沙場上浴戰的士兵，才會平息烽火，還百姓一個安寧之地。

他現在就想要李炔的一個態度，看看他是不是會珍惜部下命之人。

李炔一聽沈念的話，眸中晦暗的微微閃了一下。

讓他死在這裏，換這些臣子活命？

絕對不可能！

他是九五之尊，是大的皇帝，向來隻有旁人為他殉命，哪有他甘願赴死的說法？

綁在木架上的將領都紅著眼睛看向李炔，生怕他放棄他們，讓他們為刀下亡魂。

李炔猛地回頭瞪著沈念，“殺了他們！待朕回京後，朕給你最高的位，除了皇位，你想當什麽就當什麽，朕絕不可以......”

話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李炔的話甚至沒來得及說完，便被沈念一劍抹了脖子。

他實在是聽不下去。

李炔難以置信地捂住噴湧著鮮的位置，間發出喑啞的嘶吼。

沈念麵無表地收回斬塵，趁著李炔還有意識，沉聲道：“陛下，走好。”

李炔倒在地上搐幾下，在沈念冷淡的目中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