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京皺了皺眉。

整桌的人麵麵相覷，在一片死寂中誰都沒想到今天來喝個酒，會是這樣的場麵。

周晏京一陣心煩，杯子擱到臺麵上，玻璃與大理石出一聲響，不算重，卻讓人不自一抖。

脆弱的玻璃也裂了一道微小的。

周晏京拿了外套起，大步穿過酒吧肩接踵的人群，在門口追上林語熙。

他抓住手腕：“又生氣了？”

“沒有。”林語熙甩開他就想走。

“還說沒有。”周晏京拎著外套，單手把扯回來，攥著胳膊的力道有些發，盯著眼睛，“你在氣我什麽？”

“氣我破了他的心思，還是氣我刁難他？”

林語熙蹙眉看著他：“你刁難他給他難堪，不就是因為我嗎？我們兩個的事，你牽扯別人幹什麽？”

周晏京很窩火，因為維護譚愈。

又在“我們兩個”和“別人”這樣涇渭分明的陣營劃分裏，品出一稀薄的甜意。

於是就像劈兩半，一半怒一半又在暗喜。

“不是我想牽扯他，你以為我希他橫在我們兩個中間嗎？”

周晏京手上力道鬆了些，半低頭，濃烏黑的睫垂著，“要不是怕你生氣，我早對他不客氣了。”

林語熙不領：“那我還要謝謝你嗎？”

“不用。”周晏京笑著，指腹蹭蹭下頜，“你對我態度好一點就行。一點點。”

林語熙卻冷漠地拍開了他的手。

“你總指責譚愈我們中間，你有沒有想過，他本意不是這樣？如果不是你賴賬，我們現在早就離婚了。”

把手回來，放在外套口袋裏，不給他牽的機會，人也後退拉開距離。

“周晏京，這個世界上沒人能預測到你的反複多變。”

周晏京的神以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沉冷下來。

“我們離婚了，他就能明正大追求你了，是這個意思嗎？”

剛在裏麵下去的火氣重新被林語熙的話勾起來，他聲音也淡了，語氣有點諷刺：

“怎麽，嫌我這個糟糠之夫礙事，想踹了我給他騰地方？知道他默默暗你那麽多年，得迫不及待想跟他在一起了？”

林語熙有點惱火：“我再說一遍，我們倆的事，跟他沒關係。”

“那你向著他幹什麽？”

“我沒向著他。我隻是不想連累他被你針對。”

“連累？”周晏京輕哂，“他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覬覦你了，背地裏惦記你這麽多年，你還覺得自己連累了他？林語熙，你是不是傻？”

“那又怎樣？這麽多年，他有做過什麽嗎？我甚至幾個月前才認識他。”

林語熙不是想為譚愈辯解，隻是和周晏京之間，錯的從來就不是譚愈，或者江楠。

“我們結婚三年，沒有他，不也過現在這個樣子嗎？”

周晏京滿的火就像被雪覆蓋住，無聲無息地熄滅，隻是在表層的雪下，封在裏麵的餘溫依然能夠把人燙傷。

“是我的錯。”他聲音都低下來，走近林語熙，捧起臉，“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個三年，林語熙，給我機會補償你，好不好？”

“事後的補償有什麽用？那三年我還是那麽過來了。如果有時機，能重新開始，那我可以給你機會。”

林語熙看著他：“可是有嗎？”

用了些力氣，才把周晏京的手推開。

“以前你和江楠不清不楚的時候，我也沒去找過麻煩，所以你也不用去找譚愈的麻煩。”

“我們都放過彼此吧。”

林語熙走下臺階，路邊停了輛空出租，直接走過去，拉開車門之後，回過頭。

“你什麽時候想通了，給我打電話，我們去拿離婚證。”

“時間不多了，周晏京，好聚好散吧。”

出租車從周晏京眼前開走，剛過九點，正是酒吧來人的時候，不斷有人來往經過。

春了，冬寒未褪，燈紅酒綠的街上，周晏京立在那，外套都沒穿。

他一沉鬱寒意，但那張臉實在出眾，五深邃又立，從烏黑的頭發到平整的西裝腳，無不貴氣，來往的年輕男都要多看幾眼。

有個男人從酒吧出來煙，站在不遠，扭頭看了他兩次。

第三次，周晏京頭都沒偏，冷冰冰地道：“不想眼珠子被挖就滾遠點。”

男人嚇了一下，裏罵罵咧咧地準備走。

周晏京又轉過來，眉宇間都是煩躁：“回來。”

男人一臉警惕和忌憚：“你想幹嘛？”

譚愈從酒吧出來，很快就看到了周晏京。

他間銜著一煙，頎長拔的量立在牆邊，對著擁而熱鬧的街道走神。

譚愈走過來，跟他並肩站在一起。

結伴經過的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兩個男人沉默著。

都是男人，譚愈當然看得出周晏京對林語熙的占有。

他不清楚周晏京和林語熙到底發生過什麽，總之這幾年，關於他們之間的各種傳聞，聽起來都不算好。

他同樣不清楚周晏京為什麽突然又回心轉意了，但想來也不過是男人那點劣作祟。

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永遠最有吸引力。

周晏京真的林語熙嗎？譚愈覺得未必。

林語熙那樣的絕，會令多男人念念不忘，真，怎麽可能冷落那麽久？

何況兩人都已經走到辦手續那一步了。

廉價的香煙周晏京不慣，但這會心煩，意冷，什麽都是一樣滋味。

他垂眼撣了撣煙灰，淡漠出聲：“想說什麽就說吧。”

“給支煙？”譚愈說。

周晏京瞥他一眼，把剛剛花高價購買的劣質煙和小商店賣五錢一個的打火機撂過去。

譚愈點了煙，了幾口，才道：“晏京，我不否認我對語熙的，但我從來無意破壞你們，你跟語熙結婚之後，我沒有過任何非分之想，也過幾個朋友。”

“這段時間會跟產生聯係，也是因為星辰。是我貪心了，借著的名義靠近語熙，想待在邊，做個朋友也好。”

“這話跟我說幹什麽，想讓我替你告白？”周晏京心裏更煩，神微諷，“怎麽，我頭上掛了牌子說我接這業務？”

“我不是這個意思。”譚愈歎了聲，“我對你的確問心有愧。抱歉。”

“你倒是承認得利索。”周晏京扯諷道，“後麵還有話吧。”

他足夠聰明，也足夠敏銳。

譚愈做事一直進退有度，今天還是破了原則。

“晏京，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過問你和語熙的事，我隻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想為說句話。”

周晏京直白而犀利地問：“你的立場，是誰的朋友？”

“你，或者語熙，都一樣。”

周晏京又吸了口煙，被風卷起的煙霧掩蓋了他眼裏的緒。

“你說。”

“語熙是一個心地很的人，跟你我不一樣，聰慧，但不會玩心眼，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雖然有時讓人覺得很有距離，但總是拿真心在待人。這樣的人最容易被利用，也最容易被傷害到。”

譚愈說，“晏京，我了解你，你不是一個沒風度的人。既然不，為什麽不放過呢？”

腔裏那煩躁翻騰得更厲害了。

都他放過，放過……他又不是放風箏的，放個屁！

那支煙被周晏京從間拿下來，折兩半，燃燒的煙灰碾過指腹，他在那陣刺痛的燙熱裏驀地笑了。

說不清是冷笑還是苦笑，他死死著煙說：

“我不？我怎麽不。我他媽得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