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又將近侍屏退，等到室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才牽起一笑，若無其事道：“只是癔癥發作而已，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謝珺垂頭不語，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努力將所有的激烈緒都了下去，緩步走到榻前，遞出了掌中握到的小瓷瓶。

“三郎，聽話，你安心去睡，等明年開春一切都會……”這一出聲才發現嗓音嘎嘶啞，好像連自己也知道此舉有多自私。想讓他活著，無論以何種方式，哪怕最后神智盡失。

到了如今，連也分不清自己所執著的究竟是什麼。

真的改變了命運嗎？以前從未懷疑過。可在看到前世的墓碑殘片和本不該存在的畫像后，卻開始有些搖了，尤其是阿霽的離奇經歷，讓覺得也許這是一場夢，只有夢境才是最荒誕的。

第七十九章

謝珺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輕輕合上的手掌，滿心歉疚和不安。

“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哪怕是帝王也不可強求。泱泱, 放棄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他惴惴道。

這話誰都能說, 偏他不能說。

難道他本就不信？一直以來都是在敷衍？

無盡的挫敗、絕、憤怒和委屈如水般涌了過來，陡然失控，回手扔掉了瓷瓶，吼道：“好, 我這就放棄。謝珺，你去死吧, 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我一輩子都不想……”

這句話口而出時，兩人俱都愣住了。

謝珺駭然撐起著，而則渾抖, 難以置信地捂住了。

前世分開時便說了這句話，此后天人永隔。

那也了最后的言，二十多年來如跗骨之蛆般相隨。

他不覺慌了神, 掙扎著下榻，撲過去抱住了痛苦自責淚流滿面的妻子。

“你看，我罵了我, 我都沒哭，你哭什麼？”他強打起神, 笑著吻淚雨瑩然的眸，溫地拍著的背。

終有一個人要傷心, 不如遂了的愿吧, 他有些無奈地想。

他應該理解的, 因他真正經歷過失去人的悲慟。

不愿眼睜睜地看著他先走，可能是無法面對未知的恐懼吧？

上輩子是怨，對他而言是從未得到回應也從未表明過心跡的單相思，可失去時仍肝腸寸斷，終生無法釋懷。

這輩子可是至死不渝、相知相守三十余載的恩夫妻，如果失去了會更痛吧？

是上天眷顧的人，經歷過絕逢生，一路從低谷走到了巔峰，相信奇跡，也見證過奇跡，所以難以接失敗和無能為力，這是人之常。

他疚地要死，認命般和自己達了妥協，“我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別傷心。”

太難了，他沒有辦法拒絕的任何要求。

若他死了，勢必會，保王黨將會跳出來，那時候師出有名，可以輕而易舉一網打盡。

若一直耗著，對則是大不利。

因除了勞國事，還得分出力去監督、部署、防備，在心力瘁越來越虛弱時，對方則在慢慢強大。

李匡翼不僅是的侄兒，還是雍王夫婦的獨子，阿霽的兄長，很多人心目中當之無愧的帝位接班人。

只要他不主跳出來，就沒有理由手。否則不但會激起變，還會留下千古罵名。

是皇帝，任何一點瑕疵都會被放大千百倍。他真的不想看到后世抹黑、攻訐、詆毀。

也許真正一個人，不是自以為是的犧牲，而是遵從的心意。

他扶坐下，忍著越來越強烈的不適，耐心地幫順著氣。

滿眼哀傷地凝著他，這張迅速衰老的臉上逐漸顯現出從未有過的滄桑和悲苦。

仿佛看到了前世那個飽經憂患的靈魂，也看到了廣莫門外高懸的頭顱。

為了避開上輩子英年早逝、家破人亡的慘劇，已經徹底扭轉了局面，但對于變數卻無可奈何。

人終有一死，誰又能逃得過？

緩緩抬手摁著心頭疤，想到了遙遠記憶中那個舍救的。

一切都是有定數的，有人替應了劫，可謝珺怎麼辦呢？

三十多年前，他流放雍州后，跑遍了大小寺廟，為他供燈祈福消災泯禍，可是這兩年寺院卻相繼拒絕了的香火錢，因為他的燈滅了……

轉過頭去，看到他蹲在角落的地毯上索著什麼，形蹣跚而遲滯，看得滿心酸楚。

他從圍屏底座下到了小瓷瓶，哆嗦著手激地撥了出來，正要去撿時卻被人按住了手。

不知何時過來了，有些頹然地跪在旁邊，用力抓著他的手，緩緩搖了搖頭。

“三郎，我決定放棄了，”的聲音雖有些發，但語氣卻很堅定：“我真的不該再折磨你……”

他既震驚又無措，可在看到眼中的釋然時才終于相信，不由喜極而泣，張開手臂抱住了。

沒有再說什麼，只沉默地回抱著。

和旁邊高大的青銅枝燈比起來，他們的形顯得渺小而單薄，可是投在墻壁上的影子卻如巍峨山岳。

**

阿霽和崔遲趕到時，正撞上謝青從剖金堂出來。

他在宮中值守，所以一聽到傳喚很快就能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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