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齊氏慢慢悠悠晃過來時，柳氏已經在旁伺候了老夫人好一陣。

府裏頭撈油水這等事在各房算不得稀奇，有些主子甚至為了拉攏人心，還會刻意留下一點紕，好讓下頭的人能借機得些好。

齊氏雖將手到了三房，但替辦事的，都是得了賞賜，沒法子反水之人，故而這一趟，早早便在來人口中打聽到了幾句。

“二夫人還是早做打算的好，前頭老夫人可是氣急得很，這次怕是不好。”

“做什麽打算？我不過是擔憂三姑娘做不好，中間多心了兩句，旁人借機攀咬了上來，母親竟然也信。”

“二夫人說的是，可聽聞三姑娘的人，不僅跟著那兩個婆子跑了好幾日，還特意一家一家地按著冊子上的鋪子裏外查了一遍。”

來人賠著笑，拐著彎開口，不敢真得罪了眼前的人。

們這些做奴婢的，雖不知老夫人最後會如何決策，但二老爺的仕途頗有高升之相，前頭怎麽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二夫人麵掃地。

“竟瞞了這麽久？一個小丫頭，倒是夠嚴。”

“奴婢聽聞，裏頭還有世子側那宋錦茵的主意。”

“什麽，又是那個賤婢？”

齊氏攥了攥帕子，沒想到在這之前，竟然沒聽見一點風聲，直接就被三丫頭把人給扣了下來。

斂了斂神，回頭看向自己的大丫鬟。

裴溫姝前幾日才惹怒了老夫人，如今還在足抄經書，若是再添上這麽件事，那往後們母，怕是多會到牽連，不好過活。

“去把我房裏的小匣子拿來。”

齊氏的臉終於有了變化，一開始的不屑染上急，步子雖未加快，但明顯從最初的毫不在意，變了此刻拖著時辰的思量。

三房那兩個婆子是用慣了的，替辦了不事，也讓在三房上撈了不東西。

自然，私下裏，也給了那兩人不好，眼下既是將供了出來，想必這事頗為棘手。

“你留在院裏。”

齊氏回過神，看著自己另一個大丫鬟，“今日二老爺說要早些回來，有事叮囑，你守在院裏等著老爺。”

“是，二夫人。”

丫鬟斂目福，瞬間便明白了齊氏的意思。

......

福祿院一直有一淡淡的檀香，但踏進屋裏，又被清淡的藥味衝散，聞久了也不覺昏沉。

老夫人坐在上頭，臉鐵青眉目沉沉，連平日裏慣陪著說笑的柳氏也安安靜靜閉著，除了奉茶，連多餘的目都未曾傳出。

若不是上的衫致貴氣，那低眉斂目的姿態，倒是同老實站在旁側的宋錦茵有幾分相似。

規矩的丫鬟模樣，讓人挑不出錯。

見到這一幕，齊氏那眼中又折出幾分嫉恨。

老夫人一點子好脾，竟是有半數都落到了那寡婦上，連家老爺都時不時會叮囑一二，要如今莫要同這寡婦對上，以免鬧得麵上不好看。

可要瞧，這寡婦就是靠著一臉狐樣，又慣會惺惺作態，才勾的這一個兩個都把當正室看。

甚至外頭還有人借此事稱讚起國公爺。

說其為尊重亡妻一直未續弦，又因在意心上人，不管旁人送了多人進後院，都無一人能撼這柳側夫人的地位。

一想到這，齊氏心中愈加不忿，明明早幾年，國公爺還是被指令智昏的主。

停到老夫人跟前，齊氏下心中思緒，朝著上頭的人福了福。

“媳婦給母親請安，這幾日一直心我們家老爺的事，媳婦便也沒顧得上母親這。”

“沒顧得上？”

老夫人放下茶盞，清脆響預示著心中抑的怒火。

“沒顧得上竟還有心思將手到三房，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

“母親息怒！”

齊氏沒有毫猶豫，直接跪在了地上，“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母親切莫因此傷了子。”

“裴府宴會在即，我倒也盼著這是場誤會！來人，把那兩個婆子拖上來，讓老二家的好好瞧瞧！”

老夫人沉著臉，看向齊氏的目如刀鋒淩厲，對二房的耐也一點點地消之殆盡。

老三不過是庶出之子，雖並未將其真正放在心上，但到底他們上頭也背了個“裴”字，且若沒有他們，這些年府裏頭的花銷也花不到如今這個數。

若是平日裏也就罷了。

齊氏私下裏占三房的便宜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況且老二四打點要花上不銀子，老三自己都未覺不妥，想著要依附兩個當的兄長，自是懶得去提。

可今日的，是裴府在各路世家麵前的宴會，若是有一出了紕，打的是整個裴家的臉！

“我原還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膽子，幾萬兩的差價你都敢指使婆子去手腳，如此無法無天，你究竟還有沒有腦子！”

“幾萬兩？”

齊氏一驚，這半月，上萬兩都還能認，但幾萬兩，就是想，也弄不出來啊！

“母親，這是汙蔑！一定是有人在背後算計我！幾萬兩可不是一般的數目，我如何能有這麽大的膽子？”

“你沒有膽子，難不是這兩個婆子的膽子？”

話音剛落，冊子被丟到跟前，被重新抓上來的婆子也像是瞧見了救星，拚命往齊氏側撲。

宋錦茵見狀微不可察地退了半步，麵無表地看了一眼求饒的人，又垂下了頭。

若是要從頭到尾地算，這兩個婆子替齊氏辦的差事，這些年怕是遠遠不止這幾萬兩。

若這兩人聰明一些，不要隻盯著這次的錢開口，齊氏必會心虛，不敢真在此時將二人上死路。

“求二夫人救救奴婢，留奴婢一條命！”

婆子手還沒來得及過去，就被齊氏尖著揮手打開：“胡謅什麽！我是二夫人，如何管得了你們三房的事！”

“可二夫人莫要忘了......”

“你二人如今也快到了兒孫繞膝的年紀，說話之前該是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齊氏狠狠瞪了兩個婆子一眼，裏頭的狠毒轉瞬即逝。

雖不知這事為何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眼下既是已經瞞不下去，便也隻能及時止損，萬不能讓二人再攀咬其他。

“媳婦確實有過旁的心思，今日便自請責罰，但媳婦也有不能言說的苦衷，至於旁的......你們這些個刁奴，休想渾水魚，將髒水全潑到我上！”

“好了！”

老夫人氣得眉心直跳，“如此膽大包天，宴會之事也敢拿來算計！若是老二因著你的貪念遭了連累，別說是你，你後的齊家也休想置事外！”

前頭的人還在繼續僵持，宋錦茵察覺到齊氏像是早有準備。

正琢磨著，突然覺到了一目投來，在上打了一轉又收了回去。

順勢抬眸，目之隻有出言嗬斥的老夫人，以及旁邊的柳氏，和伺候的嬤嬤。

袖口被輕輕扯了扯，宋錦茵收回目，看向旁邊朝比劃著型的裴慕笙。

“要不要我讓人將裴溫姝放出來，帶著一起挨訓？”

宋錦茵心口微微一熱。

早在今日之前，裴慕笙就問過，要不要拉著被足的裴溫姝出來一同出出氣，猶豫了半晌搖了搖頭。

不痛不地罵幾句沒什麽用，若是裴溫姝哭得可憐，反倒還容易讓老夫人心，說不準就會草草了結此事。

“還是不用，萬一橫生枝節就不好了，而且奴婢覺著，二夫人有旁的準備。”

宋錦茵激地看了眼裴慕笙，而後嚴肅了幾分。

兩人視線落回前頭，隻見那兩個婆子哆嗦著子，一改適才在宋錦茵麵前的趾高氣揚，不停地磕頭求饒。

而齊氏正待繼續開口，就見上頭安靜站著的柳氏接過嬤嬤的活，替老夫人捶著肩，聲勸。

“老夫人子才好一些，可萬不能又被氣著，依妾看，這就是自家人花了些銀子的事，若是真因此重罰了二夫人，中間還夾雜著兩個三房的婆子，反倒容易讓府裏頭的人生出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