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紅蓮三日回門那一日,楊氏因為生氣閆氏不給長臉，備的禮很減薄。

黃茂源有些尷尬,紅蓮咬了咬牙，就拎著那減薄的回門禮帶著黃茂源回去了。閆氏還在氣頭上，見到紅蓮和黃茂源，並未給好臉。若不是有楊老太太著，連飯都不想做。

紅蓮全程笑著和家裏人說話，進門前就囑咐黃茂源，說話,一切看的眼行事。得了表姐的囑咐,黃茂源果真隻賠笑不說話。楊家人問話,他就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楊家人知道他憨，索也不問了。

當日紅蓮出門時,楊老太太見閆家兩個婆娘鬧事,本來想阻止的,但想著臉都已經丟出去了,索讓們鬧吧,就算黃家真給了銀子，也落不到閆家頭上。

誰知這個孫是個剛的,竟然以死相。楊老太太又開始拿正眼看這個孫,是個有算的，不好糊弄。楊老太太心裏不再輕視這個孫,就好生和小兩口說話,還讓閆氏準備了一桌盛的飯菜。對小兩口拿回來的回門禮,楊老太太看了一眼之後就不再提，仍舊溫和地和紅蓮說著話。

有楊老太太緩和,紅蓮和黃茂源總算順利度過了回門。回來後，紅蓮仔細跟楊氏說了當日所有的事。楊氏心裏歎了口氣，好不好的，總是自己的娘家，先冷一陣子，以後再說吧。

辦完了黃茂源的親事，家裏剩下了不東西。楊氏準備的鴨魚都沒用完，再略微補充一點，盡夠過個好年了。

黃家今年一連娶進門兩個兒媳婦，黃炎夏特意囑咐楊氏，過年弄得盛一些。

楊氏得了銀子也不小氣，除了家裏的東西，又從黃炎禮家裏購置了一些山貨。梅香見黃炎禮家的山貨品相好，自己又單獨買了一些，預備留著初二回娘家時送給葉氏。

黃炎夏趁著臘月間生意好，帶著兩個兒子沒日沒夜在豆腐坊忙活。黃茂林每次上街帶的豆腐更多了，黃炎夏除了上午出門賣豆腐，下午也要在家裏接待上門的鄉鄰們。

楊氏帶著紅蓮備年貨、掃塵、殺殺魚、醃、洗床單被麵，婆媳兩個配合有度，等到臘月二十六，家裏的東西都備齊了。

紅蓮這些日子用自己的勤勞贏得了黃家人的認可，比起梅香來多了一份忍。這也是形勢所迫，本事不如梅香，娘家也不如梅香，且和黃茂源之間的分比起梅香和黃茂林之間，還是差了好多。

梅香和黃茂林從相識到親，一起經曆過諸多風雨，攜手走到今天，相互之間的默契和信任，針不進，水潑不進。

紅蓮沒有見過梅香剛進門時的勤快和能幹，但從淑嫻的描述裏，也能猜出一二。有些羨慕梅香如今在家裏的地位，大嫂說話，公婆都能聽進一二，大哥更是對大嫂百依百順。

雖然有些羨慕，但紅蓮看了看有些傻氣的黃茂源，心裏也熱烘烘的。表弟把從泥坑裏拉了出來，又娶進門，聘禮和婚禮樣樣出彩，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想來這人和人之間總是

有區別的，大嫂有大嫂的命，有的命。前幾年大嫂家裏多艱難，如今人家都熬過來了。再熬幾年，等有了孩子，到時候的日子在平安鎮必定也算好的了。

想通了這些事後，紅蓮越發勤快了。在紅蓮跟著楊氏忙碌的時候，梅香無事可做，趁著天晴，每日出門溜達，有時候去找劉氏婆媳說說話，有時候去找柴氏，給豆豆帶一些零，豆豆就能跟玩好久。

梅香特別喜歡豆豆，這孩子活潑機靈，長得壯實，小整天啊啊啊說個沒完，雖然沒人能聽得懂他到底在說什麽。

柴氏也樂意讓梅香帶著豆豆，多抱一抱豆豆，說不得明年就能生個男娃，他們小夫妻長房的地位就無可撼了。柴氏因為嫁給了張發財，對黃家的事了如指掌。自然是偏著黃茂林和梅香的，更別說梅香和說得來，還三天兩頭送東西來給豆豆吃。

臘月二十六的夜晚，紅蓮做好了晚飯後，一家子圍在堂屋的大桌上吃飯。WwWx520xs.com

夜裏吃的手搟麵條，紅蓮往裏頭加了些大白菜葉子，用剁碎的醃辣椒炒蛋，把蘿卜纓子用水焯了一遍，加了些油鹽涼拌，還有一盤子油炸花生米。

有了三樣配菜，麵條吃起來也格外有滋味。

梅香專撿辣椒炒蛋吃，近來迷上了吃辣椒，菠菜拌花生米一口都不想嚐了。紅蓮還特意給單獨煮了個蛋，這是家裏如今的規矩，要是沒有葷菜，就單獨給梅香煮個蛋。

梅香也不吃獨食，每次都分淑嫻一半，黃炎夏夫婦特別滿意。

吃過了夜飯，梅香搶著把碗洗了，紅蓮就去西院查看了一番。

冬日夜裏無事，楊氏又在西耳房把火盆繼續燒起來，一家人圍著火盆烤火說閑話。

黃炎夏想著今兒都二十六了，也該盤賬了。

他把所有的賬本子和這個月的銀錢都拿了過來，帶著兩個兒子一起，先把這個月的賬算了，再匯總一下一年的收。

看到賬本上的數字，黃炎夏非常高興，“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你們妯娌兩個今年先後進門，以後都是一家子，你們隻有兄弟兩個，定要和睦一些。我和你大伯這麽多年門挨門住，你靠著我我靠著你，雖然咱們兩家人丁不算太多，但誰也不敢來撥我們兄弟。你們以後也是一樣，不是說讓你們靠著兄弟吃喝，而是要記得，兄弟有難，不能看笑話。你今日看了兄弟的笑話，來日你自己遇到了難，連親兄弟都不幫你，你可還有臉出門？”

黃茂林先表態，“阿爹放心，我和茂源好著呢

。”

黃茂源也跟著點頭，“阿爹，我會聽大哥的話的。”

黃炎夏看著小兒子這幅實誠樣子，又有些想笑，“得虧你大哥不是個藏的，要不然你這個傻樣子，我死了都不放心。”

黃茂源嘿嘿笑了，“大哥對我好，再不會坑我的。”

黃炎夏看了兩個兒媳婦一眼，見們並無異，又開始分錢，“這是茂林這個月香豆腐的分，臘月生意好，共八百二十文，你媳婦娘家送來的水釜

，拿出來公用，我也不能讓吃虧，聽說那東西值七八百文錢，我補給五百文錢。這是茂源的二百文錢，淑嫻也分一百文。梅香今年一進門就要給我生孫子了，有功勞，也分二百文，給你過年零花。紅蓮這些日子跟著辛苦了，你和淑嫻一樣得一百文。我先把話放在這這裏，沒分家之前，你們誰生了孩子，不論男，孩子落地就獎二兩銀子。錢是小事，人丁興旺是大事。”

楊氏有些眼熱地看著梅香的肚子，又看了看紅蓮平坦的小腹，心歎了口氣，要是梅香這一胎是個男娃，這輩子也追不上了。唉，都是命。算了算了，好在當家的不是個偏心的，反正男都獎二兩銀子。

大夥兒在黃炎夏的吩咐下一一拿了銀子，又坐在一起閑話。

楊氏和黃炎夏商議明兒上街再給兒媳婦們買兩朵花戴，反正閑著也無事，還問梅香要不要一起去。

梅香頓時雙眼發，“阿娘，我也能去？”

楊氏笑了，“去吧去吧，明兒天晴，路上也不。我們三個人一起看著你呢，定無事的。”

梅香頓時高興地笑了起來，“那就有勞阿娘了。”

黃炎夏囑咐楊氏，“到親家母家裏去看看，多給孩子們買兩朵花，大過年的，戴花喜慶。親家母家裏如今沒有菜園，明兒你走的時候把家裏的菜多帶一些過去。大白菜蘿卜菠菜蒜苗，一樣弄一些。”

楊氏了淑嫻的頭，“乖乖這些日子辛苦了。”

淑嫻抿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楊氏吃過了早飯後，帶著兩個兒媳婦和兒一起往鎮上去了。離得又不遠，娘兒四個慢悠悠地走，一路走一路閑話。

等到了鎮上後，四人先去黃茂林的攤子上看了看，然後一起往劉家去了。

劉太太一見楊氏帶著媳婦兒一起過來了，忙上前迎接，滿口的好話，恭喜楊氏今年娶了兩個兒媳婦，明年就可以抱兩個孫子了。

楊氏和劉太太說了半天閑話，梅香幾個就在店裏瞎看。要過年了，劉家進了許多新鮮貨，姑嫂三個看的挪不開眼。

楊氏給們三個一人買了兩朵花，樣式自己選，另外搭配一些線，盤頭發時藏在頭發裏，閃亮亮的。除了姑嫂三個的，楊氏又另外多買了兩朵。

楊氏付過了錢之後，又帶著們幾個往韓家去了。

葉氏一邊在家裏準備晌午飯，一邊招呼上門的客人。學堂裏的孩子們昨兒下午都回家去了，等過了十五再來。明朗和明盛今兒也在家裏，正在書房裏。

見黃家一行人來了，葉氏忙出來迎接，明朗兄弟也出來和楊氏行禮，又問候梅香。

葉氏把們幾個迎進院，蘭香給們倒了茶水，還上了些零。

葉氏拉著梅香的手，問了半天這些日子的起居，梅香都一一回答了。

等們娘兒兩個說完了，楊氏才笑瞇瞇接口，“我們當家的怕弟妹家裏過年缺菜，讓我給弟妹帶了一些家裏種的菜過來。這真是的，弟妹頭先還賣菜，如今倒缺菜</吃。”

葉氏也笑了，“可不就是，我還說尋塊地種菜呢，到現在還沒尋到。有勞大哥大嫂還給我送菜來。”

楊氏擺擺手，“也不值個甚，弟妹家裏要是有什麽活幹不了，隻管茂林來幹，我們家裏都忙完了，家裏也沒什麽事。”

說完，楊氏拿出了多買的那兩朵花，“我才剛帶著幾個孩子去買花戴，多買了兩朵，給蘭香過年戴，都是大紅的，喜慶的很。”

葉氏立刻又趕著道謝。

兩個人客氣了半天之後，楊氏對葉氏說道，“弟妹，我把梅香放在你這裏，我去買些過年用的門對子和香燭紙炮。”

葉氏忙道，“大嫂，香燭紙炮也就罷了，門對子別買了，我讓明朗給你寫一些帶回去。”

楊氏笑著點頭，“也行，明朗寫的比外頭那些還好呢，弟妹有福氣，兒子這樣有出息。”

葉氏又笑了，“大嫂也有福氣，明年就可以抱兩個孫子了。”

楊氏把梅香放在韓家，自己帶著紅蓮和淑嫻走了。

葉氏終於能和梅香說些私房話了。

多日不見，葉氏很想念大兒，如今梅香就在麵前，又不曉得說什麽了。

梅香拉著葉氏的手問，“阿娘這些日子忙不忙？”

葉氏搖頭，“比以前強多了，不用下田下地，隔幾日你二伯和明輝過來榨油。我隻管給學堂裏的孩子們做飯，再招呼上門的客人就行了。”

梅香了葉氏的手，是比以前細一些，“阿娘辛苦了這麽多年，也該歇息一些了。”

葉氏了的頭發，“阿娘是能歇著呢，可阿娘一想到等你生了孩子之後，還要幹活，阿娘心裏就難過。”

梅香笑了，“阿娘，我如今在家裏什麽活兒都不做，隻管吃飯睡覺。等明年孩子出生了，我還要帶孩子。”

說完，悄悄對葉氏說道，“茂林哥跟我說，明年我們家說不定也要來蓋房子，等搬到了鎮上，田地都給別人種，家裏就清閑多了。”

葉氏高興地直點頭，“好好，等你搬來了，阿娘給你帶孩子。”

說完，低頭了梅香的肚子，“小乖乖呀，外婆跟你說話呢。要聽話，別鬧你阿娘喲。”

忽然，梅香的肚子裏咕嚕了一下，葉氏頓時高興地笑了起來，“哎喲，這個小猴子喜歡外婆呢。”

正說著，明朗兄弟進來了。

明盛跑過來，稀奇地看著梅香的肚子，“姐姐，這才幾天不

見，都這樣大了？它什麽時候出生？”

梅香笑了，“還有一陣子呢。”

明盛看了看梅香，“我能它嗎？”

梅香笑了，“隻管。”

明盛出了手，輕輕了，覺到底下小娃兒正在翻跟頭，立刻高興地了出來，“它了，它了！”

明朗笑著說他，“小些聲，別嚇著它。”

說了一會子孩子，葉氏又讓明朗去給黃家寫門對子。明朗年年寫

，韓家有幾個門他心裏都清楚，帶著明盛回書房，一個裁紙一個寫字，很快就準備妥當了。

中途，葉氏出去好幾趟，給上門的客人打油。要過年了，來打油的人特別多。

葉氏想著楊氏很快就要回來了，立刻回屋把梅香這幾個月的分給了。娘兒兩個互相信任，葉氏也懶得再報一遍賬目，提前算好了，直接把錢給梅香，梅香也從來不問賬目的事，葉氏說多就是多。

梅香還來不及拒絕，葉氏趕著把錢用一個荷包裝好，塞進懷裏，“趕收好，等會子你婆母回來了。錢拿回去自己收好，除了茂林，誰也別說。”

梅香立刻把錢收好了，“多謝阿娘了，我整日還白吃娘家的。”

葉氏把旁邊的花生剝開了給吃，“如今家裏寬裕的很，等過了年，孩子們了束脩，家裏就更寬裕了。我也幫不上你別的忙，隻能多補你一些銀錢，再說了，這也是你該得的。”

分過了銀錢，葉氏忽然轉了話鋒，又跟梅香絮叨起韓家崗的事。

“你敬博叔父這回可發達了。”

梅香詫異，“他怎地了？”

蘭香在一邊話，“姐姐，敬博四叔要去縣裏做書吏啦。”

梅香驚道，“果真？書吏可不是誰想幹就能幹的呀！”

葉氏笑了，“可不就是，聽說是頂的宋書吏的差事，做戶房書吏。你七爺爺七高興壞了，可著整個榮定縣，一共不就隻有四個書吏。等過了年，你四叔就要去縣裏了。”

梅香高興地直點頭，“那可真是太好了，四叔這些年在縣裏可算沒白混。”

葉氏也高興，“誰說不是呢，你四叔這些年讀書花費了不銀錢。得虧你七爺爺七管家有方，幾個兄弟也沒有怨言，但若是長久這樣下去，家裏也吃不消。考鄉試更費錢，你四叔就想辦法謀了這個差事。他上有功名，做個書吏也夠格。我聽明朗說，這中間秦先生和宋書吏也使了勁的。咱們和秦家是親家，宋書吏和秦先生是師兄弟，誰不想後頭接任的是自己人呢。秦先生雖然是外地人，但宋書吏可是咱們榮定縣的人，有你四叔在，好歹能照應他的家人。”

梅香聽得直點頭，“是這個理，阿娘，咱們家如今越來越好了。四叔在縣裏做書吏，明朗在鎮上教書，到哪裏去，咱們韓家也不丟人。”

葉氏笑瞇瞇地看著梅香的肚子，“可不就是，等孩子出生了，過個三四年，送給他舅舅們管教，保證也讓他中秀才中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