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著這麼十數個小孩出去并非易事，尤其是們子都很虛弱，連多走幾步的力氣都沒有。

穆清葭先將們帶回了茅老爺的屋子。

雖然這個掛滿惡心刑的房間讓這群小孩出于本能地恐懼，但因為原先被供奉起來的那些畫像已經被穆清葭撕去，有幾個年紀大些的小姑娘安著，所有人倒是沒有惹出什麼靜來。

穆清葭又給了那個瘦小的畫師一拳，確保他醒不過來了后在他里塞了一塊破布，用屋子里的紅羅帳將他綁了。

示意孩子們先別出聲，然后開簾子從窗里觀察了一下院子里的靜。

那兩個家丁依舊門神一般守在院門口，巋然不。

外頭的吵嚷聲倒是小了一些了，水似的涌過來后又退了回去。也不知道是周瑾寒已經取得了需要的東西還是怎樣。

然而不論現在外面是個什麼形，留給救人的時間終歸是不多了。

得先解決院門口的這兩個。穆清葭暗自打算著。

回，目在屋子里搜尋一圈，定在了花架格子上的那包針上。

比繡花針要更長更一些，邊上放了一個碗，里頭藍的料已經干在了碗底。

想到這些小姑娘上都有刺青過的痕跡，穆清葭不難猜出這包針應該是那老禽折磨們的工。

就像是往家畜上敲烙印一般，仿佛這一個標記下去，這些孩子們便都了他的所有。

穆清葭將這包針取了過來。

又重新回到了窗邊，眸中暗一閃，對準那兩個家丁頸上大，甩手便將兩針飛刺過去。

然而令穆清葭沒有料到的是，這兩個看守院門的人竟然并非普通家丁。

尖針自后破風襲來，他們二人耳朵一，在即將被刺中的那一刻倏然偏頭躲開了，旋即了拳回后看，正好對上了穆清葭從窗里出去的視線。

說時遲那時快，在被那二人發現的這一刻，穆清葭當機立斷將剩下的針一把抓進了手里，飛從墻上扯下一鞭子，沉聲落下一句“待在屋里別”，整個人就破窗躍了院中。

手中尖針雨點一般撒向朝追來的兩個家丁，穆清葭沒有在院中停留，直接掠向院墻似要逃匿。

那兩個家丁先是遭到了的襲，此刻又被一把尖針打得后退兩步，哪兒能再懷疑的目的？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要留一個人去茅老禽的屋里檢查，雙雙擺出招式擒向了院墻上的小賊。

手中長鞭卷住墻上瓦片，穆清葭手腕一收一帶，整片瓦蓋皆被掀起，游龍一般甩向后二人。

兩個家丁屈臂抵擋，瓦片在他們拳腳之下紛紛碎裂，噼里啪啦散落滿院。

然而他們方清空視野，穆清葭手中的鞭子已經劈到他們眼前。明明是用草繩編的死，到了穆清葭手里卻像是有了生命的蛇，迅猛又凌厲地朝自己咬來，打在哪里哪里就皮開綻。

家丁二人連連進攻卻近不得穆清葭，反倒臉上脖子上挨了好幾道，鮮濡了他們的衫。

其中一人眼中發了狠。他在手臂被鞭子中的時候一把拽住了鞭繩往跟前一帶，將穆清葭的作定格住了片刻。

也就是這片刻，他的伙伴飛而起，雙手屈爪抓向穆清葭面門。

穆清葭眼神一厲，當即棄鞭轉躍向遠屋檐，半空中從發間拔下玉簪。后窮追不舍的人已經近在咫尺，就在他的手爪從耳邊破風探來之際，穆清葭腳下猛地一停，左臂手肘往對方口擊去的同時，右手掌心的玉簪也猛地扎中了他的腕心。

隨著的重心持續往后移，玉簪自那家丁腕心一路劃破整個小臂。

皮撕裂經脈盡斷，那家丁一聲哀嚎，無數鮮在穆清葭眼前噴涌。

穆清葭旋飛起，一腳倒踢在對方顱頂。對方跌跌撞撞從屋頂倒退到屋檐邊，手臂猛地掄向穆清葭小。

穆清葭翻直立半空，又一腳踹在對方心口，將他扎扎實實地踹落了院中。

另一個家丁趕來相助，然而穆清葭怎能容他近自己？屋頂上的瓦片皆被飛踢出去，盡數砸在那人上。

趁對方應接不暇之際，猛地飛襲去，帶玉簪刺進對方頸上大脈。在穆清葭的全力制下，簪幾乎切斷了對方的脖子，一直到卡對方管中時才斷了兩截。

在空中噴霧，將穆清葭藍的袖染了暗。

前一個被廢了一只手的家丁看著面無表地向自己走近，難以抑制地驚恐起來。

他蹬著雙往后退去，臉上再沒有了之前的狠勁，只抖著聲音喋喋哀求道：“別殺我，別殺我……”

穆清葭停在了距離對方五步之外。

撿起了掉落在地的那長鞭。

“你既幫茅家這老禽守著院子，定然很清楚他私下里究竟在做什麼泯滅人之事。”穆清葭淡聲說道。

許是因為殺了人，眸被一染，讓冷酷得仿佛是地獄來的修羅，再見不到一一毫溫善。

“你口口聲聲說著不想死，那麼在你為虎作倀的這些年，你可曾想過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下的那些小姑娘，們在遭禽之時，也都是不愿的？”

“你們殺了們的希，殺了們的未來，如今又有什麼臉面在這里哭求，讓我可以饒你一命？”

穆清葭手腕猛地一揚，長鞭當即套住了跟前這人的脖子并用力收。

將對方的臉拖至了自己跟前，屈膝半蹲下來：“想要我放你一馬是嗎？”

那家丁用沒殘廢的手拼命摳著嵌了自己里的鞭繩，因窒息，眼球不自然地暴起：“想嗬——想——”

“好。”穆清葭應了聲。“那你告訴我，除了老禽變態的癖好和地牢里的那些小姑娘外，他的屋里還藏著什麼？”

在茅家這滿屋子的畜生眼里，那些鮮活的年的小孩既然能夠被當做玩圈養起來，價值便只跟家禽家畜無異，又怎麼值得用滿府家丁中僅有的兩個高手來看守？

更如何能夠同庫房里的一箱箱金銀財寶相比？

這兩個家丁既然在老禽自己都趕去前院的況下仍要留下來繼續看守院子，可見他的屋子里藏著的東西比所有的家當加起來都要重要，哪怕家產盡失，里面的東西也不能丟。

所以穆清葭很好奇，他們守著的這個最為重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脖子上的繩子被鮮浸之后變得越來越，那家丁整張臉都脹了豬肝，眼白也蒙上了一層霧。

“賬本——嗬——”他重重地息著，“是，賬本——”

穆清葭眉心一蹙：“賬本？記錄了什麼要項目？”

“鹽，鹽……運給，運——嗬——給了——土，土匪……”

穆清葭聞言大駭。

茅家經營鹽運，所以這家丁的意思是，這些年來，他們竟然一直都是在跟土匪們做生意！

大鄴國中匪患不絕，朝廷每年都要派兵清繳，也是一項不小的支出，連周瑾寒每每提起都有些無可奈何。

穆清葭萬萬沒想到，之所以這些匪患如此猖獗又清除不盡，背后還有這樣一層淵源！

——原來，竟是有人用這種方式在支持這他們存活！

“還有呢！”

家丁用力地拍打起錮著自己的鞭繩來：“我不知嗬——真的不知道了——嗬——救——”他手向穆清葭抓去，“救命——”

穆清葭重新站起了。

“救命？”像是看著智障一般睨著這家丁，冷哂道：“你見過哪個兇手救過被殺之人的命嗎？”

家丁倏然一愕：“你——！”

“是。”穆清葭眉頭都沒有一下，承認說，“我反悔了。”

話音落，手上作猛一用力。鞭繩急速收，隨著頸骨被勒斷的“咯嘣”聲響起，那家丁急促的呼吸截斷在了嚨里。

穆清葭松了手，看著對方死不瞑目地倒到地上。

“你們這種畜生，哪怕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寒風揚起沾滿污的料，穆清葭沒再與院中的兩尸共，飛翻上屋頂重新落老禽的院中。

而踏上地面沒多久，凌辰和王鳴一也帶著人馬從院門外沖了進來。

像是沒有料到會在里頭見到穆清葭，他們一怔之后忽的高興起來：“王爺！找到王妃了！”

穆清葭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得知遭到了綁架，正在滿宅子找。

“我沒事。”穆清葭簡短幾句話代了自己這段驚心魄的經歷，同王鳴一道，“王將軍，你趕帶人去一趟熊記燒餅鋪，菁兒和覃榆恐怕有危險。”

“他們怎麼了？”

周瑾寒一進院門就聽到穆清葭說的這句話。

他的目落在穆清葭上，被那滿污刺得眼睛一痛，眉心皺得越發。

“此事說來話長。”

況急，穆清葭也沒心思惦記與周瑾寒之間的隔閡，只與他解釋道：“若我沒猜錯，茅家應是用了熊記夫婦的兒做要挾，控制他們為自己所用。今日正是那‘燒餅西施’配合車夫劉叔將菁兒和覃榆同我分開的。我既然被綁進了茅家，他們二人恐怕也是兇多吉。”

說到這里，穆清葭心頭的焦慮有些控制不住。也不再同周瑾寒多說了，只招呼王鳴一往外走去：“不行，我放心不下，王將軍，我隨你一同去吧。”

周瑾寒冷著臉在穆清葭手臂上攔了一把：“你就準備這個模樣過去？”

“怎麼了？”穆清葭不解。

“帶著一腥味，你是生怕外頭的百姓和熊記夫婦不知道你剛殺過人嗎？”周瑾寒反問，“還是你嫌菁兒和覃榆命太長，故意想那夫婦二人狗急跳墻對他們下手？”

“我……”穆清葭一時語塞。

周瑾寒似是有些怒，沉著臉盯了穆清葭很久，隨后將自己上的大氅解了，從頭到腳將罩了進去。

他問凌辰：“熊記夫婦的兒呢？”

“在——”

“在屋子里。”穆清葭截過了凌辰的話頭。

兵士們正要往屋子里頭走進去，穆清葭朗聲了句“等等”，攏住罩在上的這件大氅小跑著過去了。

讓他們都在外頭等著了，只自己推開門走進了屋。不知跟里面的人說了些什麼，許久后才重新折出來，側招呼兵士們進去了。

周瑾寒站在院中間看著。

凌辰也隨他站著看：“屬下還是第一次見到王妃為了一件事這般積極的樣子。”

周瑾寒發出了一記鼻音，似嘲非嘲的：“對別人的事，向來是積極的。”

換做自己的事就又比誰都能忍了。

凌辰聽出來周瑾寒像是對穆清葭有所不滿，可又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好不滿的。

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腹誹道：都給了人家休書了還對人家這麼多要求，這行為真是一點都不大丈夫。

“王將軍。”周瑾寒沒聽見凌辰肚子里的罵聲，也沒站著看多久。他趁穆清葭還在屋子里安排之際吩咐王鳴一：“你帶人先去熊記燒餅鋪將人控制起來，先別急著審訊，也別那夫婦二人死了。我與王妃稍后過去。”

“是！”

得知李菁可能有危險后，王鳴一已然心急如焚。此時得了周瑾寒的令，他立刻就帶著自己的兄弟，又額外領了一隊人馬朝熊記燒餅鋪奔去。

屋里的那些小姑娘不多時便陸續被護送著走了出來。

天已經暗下去了許多。然而在黑暗中被關了許久，們出門的那一刻還是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待眼睛適應了線之后，們才慢慢看清院子里是什麼模樣，看清了來來往往忙碌著的這些人。

積雪已經融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都凍了堅的一塊，結在樹梢園角，看起來一點都不干凈。

可是這些小姑娘還是愣愣地看了很久。

直到這一刻呼吸到了寒冷的卻新鮮的空氣，們才恍惚地反應過來：從今以后，們終于都自由了。

那個被穆清葭打昏了的畫師也跟死狗一樣被拖走了。

穆清葭將用紅帳包起來的幾卷畫軸扔在了院子里，手中燭臺一揚，火舌上布料與紙張，竄起一丈高的熱浪。

周瑾寒沒有問燒掉的是什麼東西，然而從這一大批的小姑娘的上，從穆清葭肅穆的表當中，他已經猜出了幾分原委。

他的眼中久違地出了些許憐憫。

“將這些孩子先帶回州衙安置。”周瑾寒下令道，“從鄉民之中找幾個和善的婦人陪同，讓楚云遏和胡太醫給們徹底檢查一遍。另外，據們的份聯系們的家人，全都接到州衙里面來。”

“是！”

凌辰應道，著手便去辦了。

一直到院子里頭人都走，穆清葭都還出神地著前那片閃著余火的灰燼。

周瑾寒沉默地站到了的后。

穆清葭上的腥味還是很濃，只是此時收斂了表，整個人便又出一疲憊和脆弱來。

“茅家的人都已扣下了。”周瑾寒對道，“你若有什麼想知道的，隨時都可以審問。”

穆清葭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什麼要問的。”道，“他們這些禽、渣滓、敗類，多看他們一眼，恐怕我都忍不住會手殺了他們。”

“王爺。”問，“他們會得到懲罰嗎？那個老畜生，他會下十八層地獄嗎？”

穆清葭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都沒有回頭，周瑾寒站在的后，只能看到繃得的背脊，聽到語氣中的暗恨。

“他會的。”周瑾寒負起雙手，回答，“他死后會得到怎樣的刑罰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從今天開始，他活著的每一刻都將為煉獄。”

“那就好……”

穆清葭合了合眼，輕嘆了一聲。

將懷中的賬本遞給了周瑾寒，同他說道：“這是茅家的賬本，我剛才在屋子里的一個暗格里頭找到的。”

“之前看守著這座院子的那個家丁說，里頭記錄著茅家這些年來與各地匪盜的生意往來。”

穆清葭看著周瑾寒肅殺的臉孔：“但我剛剛略地翻了幾頁，發現里頭的貓膩并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