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萬整理了一波問題,吩咐人去帶楊駿,隨后再次提審了陶盛凌。
經過這幾日的磋磨,曾經風度翩翩的河清伯如今已完全變了模樣,縱使他極力起了腰桿,可配上赭囚服與蓬蓬的頭發,還是令人生出了唏噓之。
上次審問后,老趙認為他不老實,著人給他換上了囚服,并與窮兇極惡之徒關在一起,僅僅兩日,陶盛凌就被折磨得形銷骨立,眼窩凹陷,走路都有點打晃。
陸九萬憐憫地打量著他,得罪了笑面虎,不刑亦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管你是文武百,還是子龍孫,但凡進了白澤衛大牢,不層皮怕是出不去。
陶盛凌冷眼斜睨著,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怎麼,陸千戶有新的發現?”
“正是。”陸九萬微微一笑,待審訊室只剩他倆后,悠然拎著復原后的書信在他眼前晃了下,“眼麼?您燒掉的那幾封信,我們恢復了。”
陶盛凌瞳孔微,不自覺地攥了鐐銬。
“怎麼,還不死心哪?”陸九萬笑出了聲,“陶盛凌,你真以為大燕除了長興教就沒能人了是麼?不就是利用反切和《集韻》傳遞消息麼,瞧不起誰呢!”
陶盛凌呼吸停滯了一瞬,他顯出了前所未有的慌。
“我們破解了。”陸九萬揚了揚另一沓信紙,目如炬,“告訴我,長興教為何要你阻止通明石出皇城。”
此話一出,陶盛凌再無僥幸之心,他閉了閉眼,啞聲道:“我不知。”
“不知?”陸九萬笑容轉冷,“容我提醒下,你這幾張信紙上,的消息可不止這一樁。陶盛凌,想想你那一大家子人,想想你的長姐,你若掙一個坦白從寬,其他人或許還有活路;你若抵死不招,幫你探聽到秦玉瓏下落的孫夫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陶盛凌猛然抬頭,雙肩微微抖,他沒料到白澤衛竟連秦玉瓏之事都查到了。他垂死掙扎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秦玉瓏……”
“陶伯爺,您不覺得用秦玉瓏對付汝侯,與用程心念對付您,有著異曲同工之麼?”陸九萬破他的自欺欺人,“武康伯把程心念推到你面前,用你癡莊太妃之事脅迫你步步墮落,你就不恨他麼?”
“這與武康伯有何關系!?”陶盛凌厲荏地低吼,“是我癡心妄想,是我自甘墮落,與人無尤,行了吧?!你們白澤衛是不是非要把勛貴一網打盡才高興?”
陸九萬從吼聲中聽出了蓋彌彰,知道自己的推測站住腳了——武康伯的的確確是長興教之人,還得是重要人。
“武康伯在教中是什麼輩分?”
“我不知道!我說了,這跟他沒關系,你們是想讓我攀誣他人麼?”
“你建別院水榭的工匠是他提供的,你的把柄也是他抓住的,他對你如此無,你……”
“夠了!”陶盛凌神崩潰,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切是我主使的,是我自愿的,長興教與京師勛貴的聯絡人就是我,我認罪!”
陸九萬定定著他,忽然意識到的方向是對的,揪出武康伯就等同攥住了長興教的核心,再努把力,就可以撥開遮擋邪教的迷霧了。
陶盛凌慌了。
“陶盛凌,你可真癡。”陸九萬神凝重,緩緩道,“程心念說得一點不錯,你這輩子都擺不了你那位白月。”
陶盛凌冷靜下來,難堪地別開臉,只膛起伏得厲害。
“你以為僅憑你一人,承擔得起這個責任麼?”陸九萬放下信件,淡淡道,“你覺得長興教拉攏勛貴是為了什麼?”
陶盛凌沒搭理。
陸九萬笑了下,出聲詐他:“或許你們是想推晉王上位,不過如今目的泄,謀朝篡位屬于謀反大逆之罪,共謀者,不分首從,皆凌遲死;你的家人,年十六以上,皆斬;年十五以下及眷,給付功臣之家為奴……”
“夠了!”陶盛凌厲聲打斷,急劇息著,整個人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暈過去,可他到底撐住了,赤紅著眼瞪著,“法不責眾,那麼多勛貴都參與了,你們要一個個殺過去麼?”
陸九萬陡然了手中筆,陶盛凌心神大之下沒有否定“推晉王上位”的猜測,要麼這個猜測完全不對,要麼就是完完全全踩準了線,陶盛凌激之下沒來得及反對。
仔仔細細觀察著陶盛凌,故作鎮定地冷笑:“長興教用晉王生母你支持晉王?真是荒唐啊——”
陶盛凌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臉刷然褪盡,變得雪白無比。
完球,最糟糕的猜測居然對了!
陸九萬都佩服自己的運氣,強自穩下心神,順著話頭接著道:“陶盛凌,你口口聲聲說勛貴休戚與共,可武康伯抓你把柄時毫不留;你明明知道被人脅迫的滋味,卻依然幫長興教找到了秦玉瓏,培養出了替蔣。可見你們勛貴也不是多齊心嘛,互相坑罷了!”
陶盛凌倉惶地低下頭,不敢去看的眼睛,唯恐泄了緒。
“你們在小事上都互相坑,你怎麼就能確定,將來起事,武康伯不會再坑你一把?”陸九萬練地開始挑撥離間,“再說,論實力,汝侯可比你有用多了,你說,倘若他知道了坑他的是你,會不會……弄死你?長興教會護著你麼?”
“別說了……”陶盛凌面祈求。
“你知道麼?蔣暴了,汝侯已經知道長興教抓了秦玉瓏,恨都恨死你們了,長興教不可能得到他的友誼了。”
“我讓你別說了——”陶盛凌暴躁地嘶吼,“他站不站隊的,已經無濟于事。”河清伯狀若瘋癲,“晉軍已然集結,卓力格圖不日即將南下,你們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已經來不了!”
“你說什麼?”陸九萬豁然而起。
“陸千戶,秋天了,草原要南下叩關打草谷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來不及了——”
猖狂的笑聲席卷著大牢的暗盤旋而上,呼嘯著沖向皇城。
自己老婆和別人老婆同時掉水裡,你救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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