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年,我還覺得是前些天的事,小雲還是幾歲小,在我懷裡聲氣,連話都說不清楚。」
轉過兩座不算高的山麓,走在山脊附近村人辟出的小路,遠遠的,約看到一座城池廓矗立薄薄的山霧外麵,山下不時有商販、旅人走過。
陸良生牽著老驢慢慢走下一凹一凹砸出來的泥階,兩邊黃泥地都是山民種的菜,附近正有農人在地裡忙活,看著一男一牽頭老驢從山裡出來,拄著鋤頭打量幾眼,以為城裡的公子哥帶著伴出城踏青,便順道提醒幾句,指引走哪條小路下山近一些。
山裡人也有不淳樸的,令人舒服。
這邊,陸良生朝對方拱手謝過,鬆了老驢自個兒後麵跟著,拉著紅憐相攜前行。
「前麵就是河穀郡了吧,想想周老故去了多年了,那棟宅子不知還在不在,又或賣給了城裡其他人家,周蓉遠嫁,周老兩個兒子如今也在北麵當,已經很回來了,既然路過這裡,紅憐陪我過去給他老人家上柱香。」
下了山,沿著附近村外的道路上了道,一麵走,陸良生著漸行漸近的城池,一麵說起過往,當年若是沒有周瑱這位大學士盡心教導、考校,舉人那關,估計要推到三年之後,那很多事,就有了變數,自己不會那麼早上京,不會見到普渡慈航、不會救下陳靖等等。
走近城池,城門如同鬧市,嘈雜而熱鬧。
城牆高大,左右延綿展開,牆麵沒有了當年時的刀劍箭矢痕跡,應是後來又修繕了,多年過去斑駁風雨留下的獷線條。
城之後,穿過擾擾嚷嚷的人,循著悉的路徑,來到那條幽靜古樸的院牆外,那邊府門矗立,寫有『周府』二字的門匾依舊掛著,兩邊高掛的燈籠卻是布滿了灰塵,漆紅大門前,積攢了不葉子,陸良生走上長有雜草的石階,輕輕扣響府門上的銅環。
裡麵好一陣都沒有靜。
「公子,是不是已經沒人住了?」紅憐想要探出子朝裡鑽進去看看,被陸良生手阻攔,這時,門後陡然響起一陣木栓拉的靜。
『吱』的輕響,漆紅大門微微開啟一條隙,出一個老人半張臉孔,疑的看著外麵俊秀的書生,還有一旁俏立的子。
「二位,可有什麼事?」
老人大抵是府裡留下看守空院的老僕,畢竟這麼大的宅院轉賣,或者廢棄多有些可惜,留下人來照看,往後周老兩個兒子辭歸,也算回到祖宅。
陸良生想著,禮貌的抬了抬手:「老丈,在下從長安過來,想給周老的靈位上柱香,不知可否?」
書生言語溫和有禮,又帶了子在旁,怎看也不是歹人,聽是長安過來的,那老僕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開啟,畢竟主家故去多年,府裡房契、值錢的東西都已搬走,或變賣,就算有人想東西,也順不到什麼。
「既然二位有心,那進來吧。」
老僕開啟半扇門,請了門外一男一進來,本想前頭帶路,然而那男子進來卻是認識一般,繞繞轉轉的徑直尋到後院,推開廳堂大門,走了進去。
「姑娘,你們以前來過啊?」僕人看著走去神龕的背影,疑的偏頭看去旁的子。
聶紅憐背著手,踮著腳尖背著手搖了搖子,看著廳堂裡點燃香火的公子,笑出梨渦,側臉俏皮的說了句:「老人家你猜猜。」
說著,邁開步子輕快的進門檻,廳堂牆壁,當年裱糊的字跡忽然間亮了亮,不過了這麼多年香火的紅憐早已不懼了,恭恭敬敬的給靈位請上一炷香。
供桌上,周瑱的靈位陳舊模糊,好些地方的漆麵剝落出木頭的,若是不仔細看,很難認出上麵的字跡了。
陸良生站了好一陣,直到門外的老僕過來催促,方纔出了廳堂,拱手又是謝了一番。
「公子不用謝,有人給老爺上香,也是分嘛。」
老僕笑了笑,過去將廳門關上,去焚香裊裊裡,忽然停下來,了下眼睛,趕忙跑上前,隻見供桌神龕裡,周瑱的靈位竟煥然一新,黑的漆麵不染塵埃,上麵的字跡像是重新刻過一樣,就連字上的金都像是重新刷了。
『這怎麼回事?』
驚詫的回過頭想要問那對男,可門口剛才還站在那的影早已不見,門也不闔上了,沿著路返回門院那邊,府門闔,木栓都從裡麵好,連忙開啟門出去,外麵係著的那頭驢子也都一同不見了。
『哎喲怕是見鬼了!』
那僕人驚呼一聲,跑回去將大門關好,重新將木栓上,跑回門房裡,一頭紮進了被窩。
日頭自雲間傾斜,漸漸了下去。
之前府中消失的那對男,此時牽著老驢走在城外向西南的道路上,沿途鄉鎮亦如往昔還在原來的位置,二十年裡也多了許多變化,讓陸良生說不出那種彆扭,就像前兩年年還是舊樣子,一眨眼周圍就天翻地覆了的覺。
漸漸鄉鎮落去了後麵,走進延綿的蒼翠山勢之中,道兩側山壁斷崖,鳥鳴悅耳不斷從山麓老林裡傳來。
不久,走過了路旁彎彎的河水、矗立斷崖上的山神廟,拐過前方的彎口,老鬆如林,紅牆廟觀焚香裊繞,遠方夾雜山勢之間的大片綠盈田野,青苗在微風裡盪起一圈圈漣漪,忙活的村人去臉上汗水,著脖子讓風灌進後頸,愜意的坐去田埂。
遠的村落,人聲嘈雜,偶爾的嘹亮的鳴聲裡,一棟棟房舍升起徐徐炊煙。
「到家了,公子。」
紅憐激的了書生袍袖,書架裡,就連蛤蟆道人也走了出來,站在驢頭上,著這片霞裡的風景,到心曠神怡。
黃昏落去山頭,靠山腳的村子猶如披上了一件霞。
整潔的路麵沿著鱗次櫛比的房舍進去,滿是向日葵花苞的籬笆院牆裡,鳥雀嘰嘰喳喳的吵鬧個不停,二樓上乒乒乓乓一陣靜過後,一個留有長須的道人走了出來,雙眼有些發青獃滯的趴去柵欄,片刻,後走出風姿綽約的婦人,拿著叉子正盤起頭髮,聽著吵鬧不停的滿樹鳥雀,有些疑。
「老孫,今日這些鳥兒怎麼了?」
「這麼多喜鵲,肯定是有喜事臨門。」那道人隨口說了句,隨後,便聽到後婦人忽然開口,衝到一旁,指著院外。
「你看,那不是小雲嗎?他怎麼回來了?」
閣樓上,看的較遠,依稀能見一個穿著道袍的青年,挎著黃布兜跑過村中的曬壩,跟那邊八個坐在太師椅上的老人打了聲招呼,火急火燎的朝家這邊趕來。
「這孩子,不是出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雙眼有些淤青的道人,挲著下長須,出疑,語氣裡,似乎也有些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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