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豬，你訊息倒是通。」

「你一出無疆山，俺就知道了，還去過一趟，不過你那兩個子說，你先回了棲霞山，想想多半有事回去看看，反正最後也要回無疆山，乾脆就在這福陵山等你路過，不過真有這麼急？不多待一陣？」

「不走不行，天道可不會放任我留下，終於明白當年陸元被天道之眼監視的了。」

四月天，道路山林間有了蟬鳴聲，走過鄉間泥路的兩人，一前一後說著話，言談說笑間，偶爾也去一畝畝田地盡頭，坐落一座莊子，不農人忙著春耕的事，抬起頭來來這邊，見兩人一驢走過，倒也沒什麼稀罕，繼續秧、拔草。

「嗬嗬這莊子人倒不錯，可惜你著要回去，俺老豬就拉你進去了。」豬剛鬣指著那方莊子，眼裡有著些許的舒坦，讓他想起遠在棲霞山的陸家村，「莊子裡的人，跟你家那差不多，裡麵百姓多姓高，人也熱善良，這些年太平，每家每戶過得都還不錯，俺就在旁邊不遠的一座山裡，有時也化作人的樣貌到裡麵走走，尤其是那高家小姐哎嘿嘿」

陸良生看他咬著手指頭，忽然停下話語，一個勁兒的傻笑，怎能猜不出來，笑道：「你不是說要照看朱二孃嗎？怎麼才過多年，就移別了？」

「妖怪哪有人好，呸不對不對。」

陡然反應過來，老豬那手輕推了一下書生，甕聲甕氣的開口：「好啊，差點被你繞進去，不過，俺老豬也是實誠人，那朱二孃早就走了，跑的，俺去追，也不回，說是去尋家中其餘姐妹，俺不知真假，可見有了去心，留下來也不，最後還是讓走了。」

「還有姐妹？」陸良生皺了下眉頭，之前隻是以為跟著狼王公孫獠的一隻小妖，就沒怎麼問來歷。

老豬點頭：「說家在盤，還有六個姐妹，比你無疆山還要遠一些。」

比無疆山還遠？

陸良生挑了一下眉角，想到之後那法海應該會去五指山將猴子放出來，從他這裡經過，以一人一猴那種『路見不平』的架勢，朱二孃怕是要被打的魂飛湮滅，總是故人，在萬壽觀裡也算做過些事，就這麼被打殺了，心裡有些不忍。

「老豬。」

書生停下腳步，目投去一側彪的形，後者也看過來，「你不會讓俺去盤吧？不去！不去！俺昨日答應了高太公，下午給他搬搬倉糧，拿出來曬曬黴灰，沒空去那麼遠。」

「但你沒神位，現在終究是妖，你想跟高家小姐嫁娶，怕是要短壽命，這麼做怕是不好吧？」

陸良生沒辦法給妖封神，畢竟沒有功德大業，老豬也明白這點，否則當年封神的時候，他都順道得封了，書生話語說完，豬剛鬣陷沉默，除非對方也是妖，不然本無法長相廝守。

見他不說話，書生拍拍老豬手臂，看著遠方的莊子，說起讓法海西行的事。

「你記得鎮海老和尚吧？他有個法凈，代師收徒，那個最小的弟子法號法海，金山寺主持，跟老和尚一脈相承的脾氣，本事說不得還要大上一些，算算時間，正好猴子的揭諦也該揭下來了，我便哄他西行去往天竺傳中土佛學，順道將揭諦摘去，放猴子出來，老豬，到時你與他們一路，路過無疆山時，到觀裡住上兩日，慫恿猴子鬧些事，我也好與他不打不相識，結拜為兄弟。」

當年猴子送小雪姑娘去往九天之外燃盡毫的事，豬剛鬣也是知曉的，不過當中猴子想要與陸良生結拜的承諾，眼下聽來，也是一陣唏噓。

看著那邊莊子好一陣，老豬聲音淡淡，『嗯』了一聲，一屁坐去路旁青草上，摘去一朵野花放在鼻下聞了聞。

「好吧，誰俺老豬有顆菩薩心腸，到時候順道路過盤，也事先通知二孃帶姐妹躲避一下，好歹朝夕相一場，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被猴子還有那什麼法海的打死。」

陸良生站在一旁，笑了笑，補充一句：「西行傳佛，也是大功德，將來也可封神，那就除去妖，想與誰親，還不是由著你，也沒什麼顧慮了。」

「你們讀書人心眼真多。」

老豬跟著笑笑，隨後兩人一言一語的說起其他事，看了看時辰，豬剛鬣拍拍屁上的草屑、灰塵起來，「俺先回去給高太公做點活，再跟翠蘭說明些事，等猴子一來，就到你觀裡，再給你送行。」

「謝了！」陸良生抱了抱拳，目送彪的形扛著釘耙轉去莊子的泥路，轉過臉看去不遠的田埂間，挽著的蛤蟆道人站在稀泥裡，彎腰側臉張泥，想要從裡麵掏什麼出來。

「師父，你掏鱔魚，還是泥鰍？好辦！」

書生一掐法決，田邊稀泥蠕，一個個不起眼的小裡，水流渾濁，隻聽『咕嚕嚕』的聲響，不停的往外冒起氣泡，然後，一條條鱔魚爭先恐後往外湧，圍著蛤蟆劈裡啪啦的打起水花。

「」蛤蟆道人拉著臉，無語的走上田埂，甩了甩腳蹼上泥點，跳去書架的繩子，攀爬上去，氣鼓鼓的鑽進書架小門，坐在門沿一邊將繩子係去腰間，一邊嘀嘀咕咕。

「趣味！田間趣味被你這麼一搞，為師一點心都沒有了，走吧走吧，快些回去。」

呃師父這是學老孫，倒是我會錯意，以為隻是饞想吃野味了。陸良生失笑的搖搖頭，朝書架小門邊坐著的師父告了聲罪，方纔拉過韁繩，牽上老驢走過這片名福陵山的地方。

如今諸事已落下，回到無疆山，時間也從未停留過。

時至五月，吵雜的蟬鳴聲一陣接著一陣的山麓間嘶鳴，依山而建的觀裡矗立樓閣，風鈴在簷角輕輕傳出悅耳的輕鳴，站在後院的陸良生拿著刻有符籙的水壺，給一顆參天大樹澆水，紮著小辮的，穿著道袍的兩個道，仰著小臉看去茂的樹枝間開出的一朵朵紅的花朵。

「拿著。」陸良生直起，將水壺遞去旁邊，清風回過神來，將水壺接過，好奇的看著滿樹的花，「師尊，你是要重新煉靈果嗎？」

「是，也不是。」

陸良生雙手各掐出不同的法決，四周泛起淡藍的芒圍繞這顆參天大樹滋養，也有輕微的聲音響著。

「為師，在等一隻猴子，完最後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