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時辰不早，良生不必相送。」

蟬鳴惱人，一陣接著一陣回周圍延綿蒼翠林野。

高聳的山門後，鋪徹的青磚小道延而出，一行人前後簇擁走到山門下，不到四尺的形，扛著金箍棒回頭朝後麵為首的書生，拱起茸茸的手掌，「待為兄西行之後，再回來探，莊上小住幾日，到時候，你可要帶俺去人世間繁華好生看上一看。」

風吹過林野，沙沙的輕響裡，山道上方，去麒麟氅，一青衫白袍，腰懸軒轅、崑崙鏡的書生，邁著步子來到猴子麵前，拱手躬。

「弟，等候兄長歸來。」

一側，紅憐端了酒水走到旁邊，送行總是需要備上踐行酒，陸良生托起寬袖，端起酒杯：「兄長西行，路途遙遠，略備薄酒，為兄長踐行！」

對麵，孫悟空接過子遞來的杯盞，低頭聞了聞，嘿笑起來：「不如天上瓊，不過當喝得！滿飲！」

「滿飲！」

陸良生跟著笑起來，托袖仰頭喝盡，隨後又斷了第二杯，目看去那邊的豬剛鬣，以及法海、背經文的大漢，那邊紅憐正要遞給和尚，忽然手一收，「大師，你是出家人，不能喝酒，用茶吧。」

「」法海難得被剛才結拜一幕，剛去接酒，聽到這聲話語，頓時無語的看著重新端來的茶杯，默默的端在手裡，便與那邊的陸良生喝盡。

隨後又說了些關於西行路上的話語，猴子扛著棒頭也不回的走下山去，豬剛鬣留在原地，看著書生片刻，點了下頭，隨意的拱拱手，便跟著轉離開，著敞在外麵的肚皮，揮舞長袖，灑的哼著從紅憐那學來的小曲兒跟在後麵一搖一晃下去山道。

「公子，他們走了。」紅憐輕提醒一句。

那邊，陸良生看著長長的石階，以及漸漸遠去的一行影微微出神，好半晌回過神來，抿了抿，輕笑出聲。

「是啊，我們也該走了。」

低聲的開口，握去旁子的手，之前還不覺得，眼下真要該離開的時候，心裡那藏起來的不捨湧了出來。

「紅憐，去收拾一下東西。」

聽到公子吩咐，紅憐也有不捨的了眼周圍景，乖巧的點點頭，飄去閣樓，陸良生偏過目看去那邊的棲幽。

「我要離開了，你呢？」

「老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棲幽上來就抱住陸良生胳膊，說了一句時，連忙補充：「還有我妹妹！」

那邊，清風明月對視一眼，也舉起手來。

「師尊（先生）還有我們，天上我們還沒見過，肯定很，到時候師尊有了府邸，我們還可以給您當子！燒個爐子，看管丹房也可以！」

和的照過俊朗的臉側，陸良生看著他們不由勾了勾角，心裡有著暖意浮上來，著兩個小人兒頭頂，點了點頭。

「好，就帶你們一起離開，不過你們要進為師那本《山海無垠》裡才行。」說著，目從兩個孩、棲幽上挪開，看去閣樓門口，紅憐收拾了行囊，拖著書架出來，還在朝四下張，過來時，問道：「公子，還有其他需要帶走的嗎？」

陸良生皺起眉頭，跟著去四下，口中說出「容我想想」時，書架裡陡然一陣白綻放，照出隔間柵欄，一陣黃沙飛旋，瀰漫的沙塵裡出魁梧的形廓。

「公孫獠？你不是去西北大漠了嗎？」

看清那人，陸良生都有些詫異，那邊揮手收去黃沙的白狼妖王疑的看來，攤開手：「本王何時說過要去大漠？隻是閑的無聊，鑽去你這本書裡，遊覽一番畫裡的世界，還別說，裡麵還有意思，哎，對了，老蛤蟆呢？」

旁邊，聶紅憐瞪圓眼睛，這想起自己覺還有什麼忘記了，抓住書生的袖，忙說道：「呀妾就說了什麼，蛤蟆師父還沒回來！！」

「師父好像還在林子裡睡覺」

被結拜、送行耽擱一下，陸良生也這纔想了起來，皺起眉去山門外，此起彼伏的蟬鳴還在持續，微微傾斜的照去不遠的山麓，斑駁的林間大青石上，白花花肚皮起伏的蛤蟆忽然睜開眼睛，一下翻坐起來，了眼睛看去天，猛地瞪大。

「壞了！」

一個翻跳起來，躍去下麵匍匐的老驢頭上，使勁扇了一蹼。

「還睡，這頭懶驢，快些駝老夫回去！！」

老驢慢慢悠悠的睜開眼睛，向上翻了翻眼，不屑的噴了一口氣，舒緩的了筋骨，這才甩著尾慢慢走，氣得蛤蟆抓著兩耳，大：「那邊結拜怕都結束了，昇仙了，你家主人就上天了！！」

聽到這話，慢走的驢一僵，甩的尾都懸停下來，下一刻，還未落下的蹄子及地上的一瞬間，唰的彪而出，直接化作一道殘影捲起長長的煙塵俯衝下山麓，蛤蟆道人拉著兩隻驢兒，子飄在半空，臉頰都被風吹的凹了進去，長舌拖拉在外飄，聲音斷斷續續。

「慢點、慢點哎喲喲喲」

邁開的蹄子捲起了電，衝下山腳，迎麵看到一行四道影也都不避讓，風馳電掣般從旁邊直接掠了過去，激起的風浪吹的袈裟翻湧撲在法海臉上，背著經文的大漢原地打轉，一屁坐到了地麵，猴子放下手，看到過去的殘影，嘿笑了聲：「那蛤蟆竟會騎驢？」

「騎什麼關你何事！！」

斷斷續續的話語拖著長回林間，影伴隨老驢徑直上了石階，衝進山門的剎那，老驢看到庭院聚集的陸良生、紅憐、清風明月，蹄子猛地地一頓，蹭著地磚，劃破長長的裂紋，橫斜著驢幾乎抵著半丈不到的距離才堪堪停下，陡然的急剎，頭上短小的影，拖著舌頭唰的一下飛出去。

呯！

一張糙大手抬起，穩穩將飛來的影接住，公孫獠頗為得意的看著兩眼在眶裡打轉的蛤蟆道人。

「快謝本王，不然又得出醜了。」

掌心上，耷拉兩條小短的蛤蟆抬蹼將他手指開啟，跳去地上整了整袍時，那邊陸良生將書架放去老驢背上，讓眾人站在一起，隨後展開《山海無垠》將的道觀收進了畫裡，原本閣樓庭院，瞬間隻剩鋪砌的青磚還在。

「老蛤蟆，等會跟著進來啊，本王先帶他們進去看看裡麵！」公孫獠有些興，那書裡別有天地，如今最後一個萬靈陣修繕，裡麵跟外麵的世界其實相差不多，甚至裡麵鳥兒都能烤來吃。

說著先一步鑽進書裡，探出半個子朝棲幽紅憐招了招手，「快些進來，本王開了一條道，順著法力過來就是！」

陸良生朝倆還有清風明月點頭：「跟上去吧，不然等會兒天道察覺就不好了。」

兩還有兩個子猶豫了下，咬牙化作一縷青煙飄去那書裡，陸良生看了看書冊，目投去蛤蟆道人，正要開口，那邊蛤蟆忽然後退一步，嘆了口氣。

「算了良生，為師就不去了，天上那些地方，不適合為師，也不能飽腹，而起，為師是妖，說不得還要給你惹出麻煩事。」

「師父。」

陸良生愣了一下，臨到關頭，竟這般變故，令他皺起眉頭，正要勸阻，忽然天際，有聲音傳下。

「陸良生！時辰已到，該走了！」

明的天際，白雲遊走，驚起轟鳴雷聲，化出一道金從天而降，下方，陸良生看著垂臉不語的師父，眼眶熱起來，相伴這麼多年，臨到頭分開，仍誰心裡都有難以說出的難。

「師父」

他輕聲呢喃一聲，緩緩闔上眼睛，金罩下，往後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見，「師父那那你保重，往後徒弟」

那邊，蛤蟆道人眼裡也有水閃爍，吸了吸鼻子，聽著徒弟的話語，連連點頭，「良生，放心，為師」

這時，蛤蟆忽然抬臉，一拍腦門：「壞了，良生，為師的葫蘆，還有櫃！！」

盯著落下的金，急忙邁開腳蹼飛奔，落下的剎那，踩去剛才老驢蹭裂的石塊，子踉蹌不穩向前一撲，摔趴地上，口中還帶著話語聲變得模糊不清，隻剩『咕嚕嚕』的聲響，翻滾出幾圈，撞在陸良生鞋尖，停了下腳前。

著腦袋坐起，一抬頭，口中呢喃聲：「完了。」

充斥目的金瞬間籠罩而下，照去書生、老驢，以及地上坐著的蛤蟆道人，下一刻，緩緩升騰起來，飄去半空，蛤蟆雙蹼環抱，一蹼撐在下，一幅『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懊惱的跟著漂浮而起，看著金外漸漸渺小的山麓。

另一邊，陸良生懸立空中，袍飄飄，金的粒四下飛舞，浸過袍服滲去，渾上下，有著說不出的，整個人彷彿胎換骨一般，額頭原本沒的豎痕泛起芒，芒褪去，留下一道淡藍的紋絡，麵板也在金裡漸漸實，蜿蜒一道道金紋，隨即沉去。

手輕輕握去拳頭，空氣都盪起一圈金波紋——這是神力。

陸良生鬆開拳頭，轉過目，去東南的方向，彷彿能看到更遠，無數的山川河流都在視線裡飛逝，一閃而過的景象，最終停在了那逶迤的山勢，以及山腳下的村落。

開滿牽牛花的院落裡，院中柏樹風裡輕搖，抖著清洗過的裳，晾去繩索的老婦人，下意識的停下作，去天空，後老樹下的孫迎仙，拿著書本輕聲慢讀，然後聲音停下，垂下書本起抬頭。

田野間，拉著驢子的陸老石立足回頭，小纖推開閣樓的門窗，染出昏黃的西麵，天雲間，好像有著牽掛，也有高興。

「哥！！」婦人雙手放在邊，朝照來霞的天空大喊。

聲音回，也有雷聲響起，像是在回應。

升去天際的金柱，陸良生抿著雙，也像是聽到了傳來的話語，抖開雙袖，雙手疊，躬拜了下去。

「爹、娘！孩兒走了——」

金收去天際，消失在雲層之中，再無半點痕跡留下。

天地了無痕跡，世間僥倖有修為高深者看到這一幕，相繼奔走呼號，撰寫仙籍，乃人間修道者棲霞山陸良生，乘金飛升，登仙閣。

「我輩修道一途，當前仆後繼。不可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