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霍時玄還活著,皇帝有那麽一瞬間,是想殺了他的。
不對,不是一瞬間,應該說他知道莊綰又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後,他就想除掉他,親手除掉他,他想立刻去找莊綰,想問問明明活著,為何不去找他,想問問,知不知道他的痛苦。
可是,現在的況,由不得他,他非但走不開,他還不能殺霍時玄,因為‘六爺’現在是百姓心中的活菩薩。
就算他可以找個人代替,但名字可以替,霍時玄籌糧的本事卻無人可替,他不能一時衝。
而且,他才剛許了他一個免死金牌,又被他救了一命,若是現在殺了他,便是恩將仇報,小人之心了。
皇帝殺不了霍時玄,便不想再去追究他到底為什麽活著,無論如何,莊綰還活著不是嗎?
莊綰還活著,這對他而言,比大周打了勝仗還是更大的喜事,活著,活著就好。
知道莊綰還活著,他的鬥誌更加昂揚,的願,是讓他把北燕徹底打出去,這一次,他會完的心願,好好的去見。
一掃數月來的頹廢和霾,皇帝的傷才剛剛養好,便召集眾將領議事,他封曲佑天為鎮國大將軍,並提了聶通和吳俊元等一幹良將。
打持久戰,糧草極為重要,如今朝廷能拿出的銀子不多,所以皇帝在後來的議事中,直接喊了霍時玄參與。
“這次與北燕之戰,若你能徹底解決軍需糧餉的事,朕保證,你的腦袋,從今以後便長結實了,朕不要了!”
他當著眾將士的麵保證,除了吳庸和曲佑天以及,眾人皆麵麵相覷不知何故,但霍時玄知道,皇帝這次是認真的。
曲佑天說,在軍事重地,當著將士做的承諾,是一定要兌現的,這是一個軍人最基本的素養,更是大周百年來留下的規矩,在這裏出爾反爾,是對千萬英魂的不敬。
霍時玄因為這句話,鉚足了勁給他們籌備軍需軍餉。
以後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正大明的跟媳婦在一起,簡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終於等來這個機會,他覺得比在戰場殺敵還興。
不過,他手中的糧食幾乎都給了災民,剩下的都送來了邊境,已經剩餘不多了,大周遇災年,不可能再到百姓手中收糧,更不可能從百姓手裏騙銀子。
皇帝也考慮到這一層,為顧大局,封他為布政使,讓他帶著令去各府、州、縣收稅去,皇帝有此決策,一來,他看出霍時玄是個重重義的人,不會因私做出連累朋友的事。
二來,他也是利用,自他登基後,派了好幾個大臣去收稅,要麽死在路上,要麽無功而返,從霍時玄的經商頭腦,和這段時間的相,他知道霍時玄是個難得的人才,他有這個本事把朝廷的錢要回來。
霍時玄領了令,先趕回了揚州,一來回家看看妻兒,二來他跟揚州知府詹鵬最。
詹鵬自來是會拍馬屁的人,誰得勢他投靠誰,王閣老明顯已經失勢了,所以他已經悄無聲息的鬆開了王閣老的大,見到霍時玄,他比見了親爹還親。
詹鵬自認目犀利,最能識得金鑲玉,偏偏在三個人上看走了眼,他看不上的謝謙了當朝丞相,看不上的曲佑天了鎮國大將軍。
最最看不上的霍時玄,了兩個這麽牛的朋友,自己了布政使,還娶了前丞相莊仲的千金,可真是要瞎他的狗眼了,這可是最的大!
所以說,莫欺年窮!
詹鵬恨不能把霍時玄當祖宗供著,一聽霍時玄是來收稅的,立刻讓人喊來了自己管轄的所有員,該多多,甚至多拿了銀子孝敬他。
霍時玄把他給的銀子和送的糧食全收了,又在他的引薦下,見了揚州相鄰地區的知府和員,詹鵬是識趣的人,跟他來往的也多是識趣的。
至於不識趣的,或者其他地方的員,霍時玄去之前會讓人拿著紙筆,給,他就拿著,給多要多,不給,他也不強要。
隻是讓人把員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在冊,連同員的表和作,當著他們的麵記的清清楚楚,甚至大聲念出來,說這是皇帝吩咐的,皇帝要錢,也要態度,這些他要拿回去給皇帝看,如實匯報。
他也不怕有人害他,一來,他邊跟著幾個大高手,二來,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讓人先通知百姓,說‘六爺’來了。
百姓們對六爺早有敬仰,熱高漲,他每一個府衙,都會有百姓守在外麵觀,若是他出不來,消息傳的賊快。
如此況下,沒有人敢害他,不敢害,便不能不給,因為誰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得罪皇帝。
而且,百姓見到六爺,聽說他是來籌備軍需的,有錢出錢有東西出東西,他們這些當的卻拿不出銀子,擺明了是故意跟朝廷作對,誰也不敢在這時候故意鬧事。
遂,霍時玄這一趟極為順利,收稅順利,籌備軍需也極為順利,六爺的名字傳遍大周的每個角落。
甚至,傳至北燕人的耳朵裏。
.........
北燕這次是奔著徹底拿下大周的目的侵犯,來勢洶洶,燕金先帶著兩隊銳,利用方藍退大周軍,搶了居庸鎮。
雖後來失了人質,又在吳庸高超的布局中,連連失利,但北燕並未有敗勢,畢竟,北燕本就比大周占盡優勢,無論兵力還是戰馬,都比大周強太多。
所幸在軍需供給上,霍時玄沒給大周拖後,拋開軍需的問題,大周想取勝,也隻能智取。
上次大戰中,吳庸和皇帝及曲佑天配合的也算默契,合三人之力,接下來的幾場仗打的也算順心,但誰都知道,還有最艱難的仗要打,因為北燕的主力軍還沒麵。
宛平四年,十一月末,兩軍已經經曆過大大小小十幾場戰爭,大周搶回了居庸鎮,燕金帶著大部隊往後,大周揮軍北上,浩浩的把北燕趕出大周地界。
吳庸算著北燕的主力軍應該要到了,做足了準備,當皇帝和曲佑天率軍對北燕呈現倒式的追擊時,北燕的援軍到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北燕王庭主力軍,他們有最堅的盔甲,最強悍兇猛的戰馬。
然,誰也沒想到,這支隊伍一出現,卻不是攔截大周的追擊,而是圍擊了霍時玄運送軍需的隊伍。
霍時玄這次送來的主要是糧草和藥材,主要他這次送的藥材大部分都是在鄰國購買,出了大周地界了,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大臉,北燕主力軍初登場,竟直接瞄上了他!
縱然皇帝給了他兩支銳的隊伍護送,縱然他再聰明,五千人對上人家十萬人,本不用打,踩都能被踩死。
所幸,霍時玄提前發現了不對勁,提前讓人從小路搬救兵了,大軍來的及時,霍時玄口中了一箭還留了口氣。
吳庸看著前方黑的人群,一向冷靜的麵孔瞬間染上毫不掩飾的仇恨,虎皮輅蓋,圓盤高三尺輅頂,描金五彩雲,燕吉來了,如今的北燕皇帝!
這一天,大周經曆了一場死戰,吳庸及時發出撤退指令,傷亡倒是不算太嚴重,但,比敗仗嚴重的是,軍需被搶,霍時玄中箭,箭上有毒。
太醫全力搶救,暫時把命保住了,但所中之毒寒棘手,要解毒,需一味極難尋的紫續草,這種草長在北燕,須得盡快找到紫續草,三個月找不到,毒蔓延至心脈,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聽太醫連連歎氣,吳庸雙一,跪在地上,朝皇帝俯首,愧疚又自責。
“今日臣有大責,臣算著北燕主力今天會來,臣想把燕吉引出來,所以才建議揮軍北山,追敵寇,沒想到燕吉竟然......臣遇到燕吉就被仇恨蒙了雙目,是臣太著急了”
皇帝把他拉起,“雖然你很提及,但朕知道這仇恨在你心頭了十多年,有可原,不怪你”
他喊來,讓他親自帶人去一趟北燕,離開後,他看一眼昏迷的霍時玄,神複雜。
“這小子命的很,朕要他的命他都好好活下來了,朕相信,他能過這次”
曲佑天呼吸略略急促,臉慘白,“北燕明顯有備而來,解藥須得長在北燕的紫續草,他們去,本不可能買到,燕吉不會讓我們買到!”
如曲佑天所言,他們空手而歸,他們是扮做北燕人潛,但北燕境,大大小小的醫館,全都沒有紫續草,說是早一個月被朝廷收走了。
配不解藥,太醫隻能用藥浴暫時拖著霍時玄的命,後麵的兩個月,大周和北燕又有兩番大戰,一勝一敗,軍需耗損的極快,後方補給調度的霍時玄又倒下,若是再找不到紫續草......
大周陷了前所未有的艱難和張劣勢。
霍時玄反複醒來幾次,無人告訴他病,後來清醒的時候,他拐彎抹角從太醫裏套出來了,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想回去陪妻兒,奈何子太虛弱走不了,便給莊綰寫信。
提筆數次,每次開頭剛寫下‘媳婦’兩字,就被他一團扔了,再鋪上一張新的紙,結果一句完整的話沒寫,倒是眼淚把紙浸了。
唉,不想死,死了媳婦怎麽辦?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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