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幽無命原地轉了個,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睛直勾勾地向他。
幽無命很無所謂地道:“隨便說點你的事?最好說些我不知道的。”
姜虛鈞一個激靈,趕回道:“我是被姜氏的掌舵人召來天壇的,剛來不久,代替的是桑明的位置——桑明本來是副壇首,上回陷害桑蔭失敗,壇首擔心他落到別人手上泄了我們的,就把他滅了口,換了我來。”
還真說了個幽無命和桑遠遠都不知道的消息。
原來如此。
庶王叔桑明竟是副壇首之一,桑遠遠倒是完全沒有想到。難怪一直查不出他叛變的原因,天壇行事,這麼些年一直行走在地下,查不到才正常。
姜虛鈞接著說道:“姜氏這一代的掌舵人便是姜一,表面上他只是個太監兼護衛,其實他是為了親自盯著姜雁姬。桑明其實也是我姜氏暗中培養的人——他的生母是我姜氏王族,自小便教他,他是姜人,而非桑人。”
桑遠遠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倒是說得通,失去了一個隸屬姜氏的桑明,姜一便另外從姜氏中調了個分量很重的人過來補缺,也算是與云帝之間的制衡——四個首腦,云氏二人,姜氏二人。
姜虛鈞有點張地說道:“我不知道壇首為何要置我于死地。我剛來沒多久,人都認不得幾個……”
幽無命壞壞地笑了笑:“那你想知道嗎?我告訴你啊!”
一副‘讓你死個明白’的表。
姜虛鈞更虛了:“不不不不我不想……”
“那麼,當初害我之事,你可知?”桑遠遠問道。
姜虛鈞見有話問自己,不由得松了好大一口氣:“這件事我知道。是云之濯告訴我的。說起來,幾個人之中,我就只跟云之濯說得上話,他待人倒是真誠,我剛來什麼也不懂,都是他為我講解,也不會不耐煩,是個很好的人。”
瘋狂拖時間。
“說重點!”桑遠遠怒。
姜虛鈞了把汗:“好,但我得從頭說起。最初的起因,是二十多年前,天壇用大天衍推算世間大運,算到了滅世之相——茫茫大地,沒有一個活人,只有無盡的、火、焦土,冥魔以及冥魔的尸骸。一個人也沒有,文明全部毀滅,在大的最后,看到了兩個上燃著火焰的滅世惡魔,實在是駭人得很!”
幽無命與桑遠遠不聲地對視一眼。
他說的,倒是與當初秦玉池的證供大部分對得上,只不過秦玉池并沒有提到所謂的‘滅世惡魔’,這應該是只有高層才知道的絕。
幽無命挑挑眉:“嗯,接著說下去。”
姜虛鈞:“天壇反復反復推衍,尋遍了解決之道,最終,大天衍顯示了唯一的一線生機——韓州王世子韓陵,乃是天命之子,有至純至善之輔佐,再加上天壇全力襄助,便可以拼出一線生機,避免世間大禍降臨。”
桑遠遠與幽無命對視一眼,不聲點點頭。
這一條,也和他們所知的線索對上了。
“然而有一個人卻與大天衍推衍的‘未來’格格不,就是姜雁姬。按照天衍鏡中顯示的未來,應該登基為帝,做韓陵的墊腳石,然而姜雁姬這個人,卻……唉,在外面找了個男人,還生了個私生子,我們百般威利,都不肯配合,一心只想跟那個男人。”
“天命之事,牽一發全,姜雁姬若不是帝,那麼未來將被徹底打,皇甫俊必定不會愿意一直做姜氏后盾……眼見那唯一的生機,便要毀于姜雁姬之手。”
桑遠遠的心臟重重一跳,悄悄出手,牽住了幽無命。
他的手在微微發。
“后來。”幽無命的牙齒中平靜地蹦出了兩個字。
姜虛鈞道:“后來,壇首想到了一個辦法——把姜雁姬騙回來,然后將那些‘正確’的‘未來’,通過鏡核,以天命之力強灌到姜雁姬的腦子里。”
桑遠遠覺到幽無命的手抖得更厲害,時而冷得像冰,時而焰氣難以抑制,烙著的手。
“結果卻誰也沒料到,”姜虛鈞道,“姜雁姬并沒有洗心革面,而是換了個人。這件事實在是太玄乎,云之濯也只說講不清楚,大約就是姜雁姬原本的魂魄被驅逐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而一個很契合于‘未來’的心狠手辣的魂魄被換了過來。”
“這個‘姜雁姬’到來之后,一切與大天衍顯示的‘正確未來’都能正正對上。于是我們和皇甫俊一起,力推這個姜雁姬上位。皇甫俊那個人重親,姜雁姬就給他生了個兒子,那個兒子就是東州那個皇甫渡,有這個孩子在,皇甫俊便會甘心在背后支持姜雁姬。”
“總之,皇甫俊被姜雁姬蒙在鼓里,姜雁姬其實也被我們蒙在鼓里。本不知道,和皇甫俊所做的一切,最終是在給天命之子韓陵鋪路罷了。”
幽無命垂著頭,整張臉都埋在了影中,看不清他的表。
姜虛鈞道:“這個‘姜雁姬’不負眾,弄死了外面的男人和那個私生子,功得到皇甫俊徹底的信任,順利登基為了帝。經過這一事,天壇便尋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再有哪一個能夠影響歷史進程的重要人不走正途,那便把他換走。”
桑遠遠腳步微一踉蹌:“下一個被盯上的,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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