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自顧自飲用酒，因為視線被遮擋，歪著頭，子偏離桌案，努力去看李策的反應，直到李璋在面前停下。

葉這才明白，李璋是沖著自己來的，不是恰巧路過。

有點煩。

雖然他在甬道扶了自己一把，但葉此時，只想跟李策逗趣。

小思思臉紅了呢，紅著臉的他，看起來又脆弱又好看，不是剛才指點江山的從容模樣了。

讓人想再逗一會兒。

但李璋顯然不明白葉的趣。

他眼中的葉，是一面大快朵頤一面喝酒歪頭，視線盯著對面的皇子，目灼灼神頑劣，就差流口水了。

果然，只有這樣厚臉皮的，才適合破例欽賜職。

李璋緩步走到葉面前，聲音和緩“這個是武侯長掉落的嗎？”

葉低頭，見李璋攤開的手掌中心，是一支鑲有一顆璀璨東珠的金釵。

這支金釵的款式很簡潔，東珠卻有指肚大小。，正圓，無暇，在麟德殿的芒中，飽滿潤。如果葉沒有認錯，正是的。

或許是比武時掉落的，不知怎麼就被晉王撿走了。

但葉撒了個謊。

“不是，”用帕子拭角，收回面對李策時的挑逗目，看著珠子搖了搖頭，“或許是哪位公主掉落的，晉王殿下可以再問問。”

親手撿起金釵送還，應該是晉王在示好。但經過史中丞百里曦那件事后，葉已經警惕了很多。

在這麟德殿，當眾同晉王說話，收下他送來的東西，不知會被別人怎麼想。

這里有無數雙眼睛，不能做出讓朝臣和皇帝懷疑同晉王結黨的事。即便晉王不在乎，葉也不能。

只是想同李策在一起罷了，他們說好了，簡簡單單，做一對閑王賢妃。

葉寧愿失去這支珠釵。

“不是嗎？”一抹疑的笑在李璋眼角散開，他收起珠釵，抱歉道，“是本王唐突了。”

“無妨。”葉說著低頭斟酒，表示已經無話可說。

李璋并未覺得尷尬，他挪開幾步，同葉邊坐著的公主們說話。在外人看來，葉只是他最先打招呼的人罷了。

葉放下心，再次抬頭看對面。

李策臉上的紅已經褪去。

他端坐在幾案后，幾位皇子在打趣說話，有些還在比劃剛才葉的招

式，但李策靜靜坐著，專注地看向這邊。

他的目中織著關切和張，一只手按著地面，似乎隨時就要起，快速走過來。

李璋只不過是來說句話，怎麼就把李策嚇那樣？

葉心中溫暖，高舉琉璃盞，遙敬對面的知心人。

“我沒事。”搖盞示意。

“哎呀！看！”李策還沒有，李璟已經提起酒杯起，“葉武侯長要敬本王嗎？來來來，今日一醉方休！”

他說著仰頭暢飲，說不出的得意自在。

樂聲起，舞姬婀娜進場，剎那間腰肢轉，彩帶翻飛，今夜的麟德殿觥籌錯、歌舞升平。

宴席初散時，葉在殿前廣場上遇到李璟。

“你不押我贏，”負手站在李璟面前，頑皮道，“銀子跑了吧？”

“銀子沒有跑，”李璟正踮腳往大殿方向看，聞言嬉笑道，“它只是從我兜里，去了別人兜里。”

看來雖然輸了賭局，李璟心里，還是希大唐能贏。

“父皇的那柄劍呢？”他湊過來道，“本王瞧瞧，上面的寶石價值千金，咱們可以摳下來一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話大逆不道。

“侍收走了，”葉道，“你往殿瞧什麼呢？”

“二哥啊，我們還沒有說過話呢。”

李璟又看了一眼，見李璋被許多朝臣圍在中間，一時半會兒難以。

他出憾的表，嘆息道“本王先回了，王妃還等著呢。你記得啊……”李璟在人群中尋找李策的影，找到后笑笑道，“明年，我得有個孩子。”

他說著雙臂環在前，做了個懷抱嬰兒的作，臉上笑得像是占了一個大便宜。

“別理他。”快步走來的李策明白李璟的意思，安葉道，“一個也不給他。”

葉掩而笑，放下手臂時，覺李策修長的手指到的手心。

“思思……”忽然嗔地往李策上靠了靠，趁夜迷離，下著他的手臂，低聲道，“你把

自己給我了，是不是？”

李策又要臉紅，卻并未被葉嚇怕。

他的手指輕輕張開，把葉的手攥進手心中，低聲音靠近，在耳邊道“如此貪心，你是今晚就要，還是另擇黃道吉日？”

葉被他這句話嚇得面紅耳赤，雙手掙推開李策，飛也似地逃了。

李策看著的背影，笑得深寵溺。

可惜一個聲音阻止了他想去追逐葉的作。

“本王要恭喜楚王，得覓佳人。”李璋闊步而來，停在李策邊，視線看向消失的葉。

李策垂下袖，對李璋點頭。

他語氣平淡地說話，似乎沒有半點“既然王兄知道小弟同葉小姐的事，就請行個方便。若再有撿拾到什麼東西，可由小弟轉。”

這句話客氣得很，客氣又疏離。

看來葉掉落珠釵，李策也看到了。

兄弟兩人靜靜站著。

殿前廣場上朝臣相伴而去，一個個談笑風生親切熱絡，可是原本應該親的兄弟倆，卻仿佛被一道屏障隔開，神淡漠而清冷。

許久，還是李璋打破平靜。

“為兄不會干涉你的婚事，”李璋的手指在袖中握，開口道，“不過有一句話，我想跟你說。”

“請王兄賜教。”

“本王離開京都前往北地，一是希守護國土，二是希能在軍中建功立業，在朝中立足。原軍統領閻季德雖然同本王有親，但他做的事，我一概不知。”

閻季德在李璋還沒有封王時，便把兒嫁給他做家人子了。李璋封王后，閻氏已經是晉王側妃。所以他們有親。

至于閻季德做的事？

為得軍統領之位，在宮中縱火，被李策生母發現后，三封信把嚇瘋。這件事李璋或許不知道，但李璋在事發后，同皇后一起，幫助閻季德瞞天過海。

皇帝至今都還不知道順嬪瘋傻的真相。

人人都以為，是閻季德作死誣陷李策謀逆，炸山要活埋李策，而葉和葉長庚恰巧出現，救下他。

其實只有李策知道，即便閻季德沒有他進山，他也一定會去的。

甚至賑災路上，李策的護衛已經喬裝為獵戶，就等閻季德發難。

r> 兵行險著，是為母復仇。

到底是誰掉誰的陷阱，想必如今閻季德已經想明白了。

李策神不變，只輕輕吐出一口氣道“王兄遠在千里之外，他做的那些事，又怎麼會知道呢？”

但是順嬪瘋傻時，你是在京都的，你知道。

但你沒有揭發，而是選擇扶閻季德上位，同他結黨營私。

不知道李璋有沒有聽懂李策話里的深意，他又提起百里曦。

“還有百里曦，”李璋道，“為兄在書院時，的確曾教于他。但為兄不知，他如今竟蠢到誣陷安國公府，妄圖阻止和議了。”

李璋的聲音里飽含憤懣，看來的確氣得不輕。

“人心是會變的。”李策簡短道。

李璋點頭表示認同。

他抬起手拍了拍李策的肩膀。

“咱們兄弟不會變，祝楚王府早日建，你好跟葉小姐琴瑟和鳴。”

李璋說完邁步離開。

他相信李策能聽懂自己的話。

回京前，李璋已經聽說，皇帝提了好幾次，要把葉賜給他做側妃。他如今讓給李策，希能平李策心中的憤怒。

天底下的人都差不多，沒必要因為葉，同李策置氣。

長安城還是那麼繁華熱鬧，夜晚的大明宮燃起燈火，宛如空中樓閣。李璋乘坐馬車回家去，一路上沒有心欣賞景。

他拿著那珠釵，面無表端詳良久，要拋出窗外，又收回來，把它隨手塞進書冊中。

那本書被葉踩了一腳，書皮已經臟了。

臟了的書，他是不會再看的。

馬車駛晉王府，管事迎出來，孩子們迎出來，王妃迎出來。

李璋把最小的孩子抱進懷里，了孩子的臉蛋。

“府中一切還好嗎？”李璋問。

“都好，”王妃說完又看了一眼后院，低聲道，“側妃跪在院門外，想要求見王爺。”

側妃，閻季德的兒，閻氏。

李璋半蹲下來，和另外一個孩子額頭相抵，逗著孩子，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王妃的話。

過了許久，他才涼涼道“天冷，讓到寢殿等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