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玩一輩子鷹，最后被鷹啄瞎眼睛！”

落拓文士終究還是失過多，力不支，逃不了，抬手扶樹才勉強維持站立。

“當真是失算……”

“吳昭德這幾個兒子沒一個省心。”

他著氣，垂首看著腳下滴答滴答匯聚的鮮，覺腦袋傳來的暈眩更強烈，一陣天旋地轉讓他形搖晃。接連做了數個深呼吸，試圖讓意識清醒。此地離河尹郡極近，只要撐到，自己便能安全個七八。奈何這點距離，此刻卻了天塹一般的存在。

只因為淌出的不是正常的。

傷他的利刃是淬了毒的！

隨便換個普通人跑這麼遠距離，氣循環，早就將毒素帶到全經脈，一命嗚呼。他還能強撐到現在，全靠文心文士魄強大，和源源不斷文氣保護心脈不被毒素侵襲。

他用盡全力氣試圖邁右。

膝蓋一，一頭栽倒在地。

“……怕是要殞命于此了……”落拓文士腦中走馬觀花般浮現這些年的經歷，盡數糅雜為角苦笑，他吃力坐起，靠著樹干，毒素在經脈到肆，心中喃喃道，“秦公子，你當年救命之恩，某如今也算還了。”

一想到秦禮，他咬咬牙。

抬手去沾地上的。

以指為筆，以為墨。

追殺他的人，他不認識，但對方隸屬于什麼勢力，自己卻能猜出幾分。若自己留下的訊息能好運傳到秦公肅那邊，后者也能有個警惕。他忍著五臟六腑的劇痛，勉強寫了幾個字，耳畔卻傳來樹葉被人踩踏發出的莎莎聲。這個靜絕對是來人故意弄出來的。

落拓文士心中微驚。

追殺的人來了。

他視線模糊，約看到一道黑影靠近。

對方抬起手中武，謹慎判斷，確定落拓文士黔驢技窮，沒有其他逃生手段，便要斬下頭顱——頭顱方便差，同時也能掩蓋尸真實份，是一箭雙雕的實用小技巧。

落拓文士只能選擇閉眼等死。

預料中的疼痛和意識消失并未傳來。

一支羽箭從林間破空而來。

直到羽箭近才察覺。

殺手臉倏忽凝重三分。

這不是普通羽箭。

尋常羽箭破空發出的靜，在離弦瞬間就能引起武膽武者察覺，除非刻意使用冷箭言靈掩蓋靜。這支羽箭本卻無言靈痕跡，也就是說，它的悄無聲息全靠箭之人的箭做到，而非其他外力。這支羽箭并未威脅他命，但也足以將他退，隔開他跟落拓文士。落拓文士也聽到羽箭落空埋土地的響聲。

他猝然睜眼，心中涌起生的希。

“何人？”

殺手被退數丈。

判斷暗中之人是個收斂氣息的好手。

“殺人拋尸這種污濁手段，滾去別地搞，你當這里是你家埋尸場嗎？”林間傳來一道獷嘹亮的男聲，聲音中夾雜武氣威嚇。跟著，林間走出來一名著皮，手持弓箭的青年……額，野人？此人棕黑，大半膛在外面，腰間扎了糙麻繩系帶。

殺手看了一眼野人。

自己拼著小傷，應該能在此人手中拿下目標命？首級多半是帶不回去了，可惜。

只是，還未等他下定決心手。

他耳尖聽到好些踩樹葉的腳步聲。

十來個同樣著皮的野人冒了出來，其中還有三四個是野人？眾人警惕看他。

野人們看他的眼神也有不善。

觀周遭氣勢，怕都是茹飲之輩！

殺手再不甘心也只能撤退。

反正目標中了正常致死量十幾倍的劇毒，除非有通解毒的杏林醫士手，否則回天乏。為了不激化矛盾，殺手沖這伙野人抬手做出無害的手勢，又面對著眾人后退。

直到退了數丈遠，野人也沒追殺放箭的意思，殺手這才施展言靈提速遁逃，一下子跑沒影兒了。留在原地的野人們面面相覷，最先出來的野人撇：“還以為有大貨！”

一箭來，落空了。

還上了兇殺案現場。

野人大步流星上前蹲在落拓文士面前，試探后者脈搏，看到對方鮮的，略帶可惜道：“要死了啊，你有什麼言嗎？有言的話就說出來，上我算你運氣好。”

他抬手往文士心脈灌注渾厚武氣。

武氣注暫時擊退有倒優勢的毒素。

雖不能救命，但能讓落拓文士活著將言說完。落拓文士下劇痛，聲如蚊訥道：“幫我……去找個秦公肅的，告訴……”

話未說完，野人面驟變。

跟著落拓文士就覺自己騰空而起。

被人一把丟到了肩膀上。

耳畔傳來野人大喝聲：“快，回營！”

一眾野人也聽到落拓文士的話。

紛紛跟著野人往一狂奔。

剛離開林范圍，看到一條山道，抓著落拓文士的野人口中一聲嘹亮哨聲，一匹英俊戰馬由虛化實，加速趕上野人。野人騰空一躍翻上馬背，作魯卻不忘維持落拓文士的心脈，上道：“喂，你爭氣別死！”

落拓文士被劇烈的顛簸震得要翻白眼。

野人實力不弱，武氣戰馬也非凡品，沒馬鎧負重況下全力加速沖刺，迎面而來的勁風將落拓文士耳朵打得生疼，耳鼓噪——什麼爭氣別死？這是爭氣就能不死的？

其他野人跟而上。

就在落拓文士以為自己五臟六腑要被顛得吐出來的時候，視線范圍看到一座大營的廓，營中旌旗招展。野人一行人馬飛馳營，一路上竟無人阻攔，行事十分囂張。

野人一路跑到后勤傷兵營。

抓著落拓文士下馬。

“快，來人看看他能不能救！”

聽到靜的醫師上前查看。

野人不客氣道：“這個況危急，不能練手，讓杏林醫士過來，務必要救活了！”

一陣兵荒馬過后。

落拓文士躺在傷兵營的病床上著帳頂。

耳畔傳來野人跟杏林醫士的談。

“呂將軍上哪兒刨來這麼尸？呦呵，半只腳都被閻王爺拽走了，您可真能為難人的。”杏林醫士上抱怨，行卻非常干脆利落，落拓文士也是第一次接這群，當對方往自己經脈灌注一生機旺盛的氣息，他便知道自己有救了。經脈的毒素到它，猶如老鼠見貓，被得抱頭鼠竄，連連敗退。

最后退無可退，全部匯聚右臂。

有個醫師上前往他胳膊劃了一刀。

隨著有毒的從傷口流出，烏黑的右臂慢慢恢復正常，只是失太多，加上落拓文士獲救后松開心弦，閉眼昏睡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天已暗。

落拓文士睜眼便看到野人兄弟。

此時的野人換下了稽的皮裝束，一襲利落勁裝，看著有些威嚴。野人第一時間察覺他蘇醒，一邊讓人去喊醫師過來，一邊厲盤問：“伱是誰，跟秦師是什麼關系？”

文士知道秦師便是秦禮。

他道：“在下是他故。”

野人沒想到自己兵荒馬救回來的人，只給了這麼一句回答，心中滿是不快，道：“你是秦師的故？他的故多了去，找他有什麼事？最好老實回答，若你有半個字造，本將軍就讓你這些話變真的言！”

落拓文士看著野人眼神不信任。

野人起：“你要真是秦師的故，那你肯定認識一個姓趙的將軍，我喊他來，你要是這樣還藏著掖著，老子擰了你頭！”

結果，來的人不是趙奉。

而是一個落拓文士沒什麼印象的文士。

那名文士的表也有些臭。

野人訕訕道：“趙大將軍暫時找不到。”

撲空的他沒注意到崔孝在路徑上，險些將人撞飛了，待回過神發現是崔孝，后知后覺想起來崔孝也是秦師故，便拉過來湊數。崔孝著肩頭，下不斷冒出的火。

野人問：“你們認識不認識？”

崔孝頷首：“認識。”

落拓文士搖頭：“沒印象。”

崔孝的臉刷得黑鍋底灰，從后槽牙出一句話：“在下崔善孝，你不認識？”

落拓文士陷了沉默。

從他視線一再往崔孝臉上瞥的靜來看，他似乎在努力將“崔善孝”和眼前的臉對上號，三分迷茫三分恍然三分尷尬和一分社死，試圖挽尊：“你是善孝？今兒怎不帶扇子了？”

崔孝：“……”

野人也知道崔孝的病。

寬道：“這證明軍師實力更進了。”

也被人忽略更徹底了。

崔孝深吸一口氣，不跟剛從閻王殿回來的人計較：“你怎混這模樣了？聽呂將軍說，發現你的時候，你差點兒被人斬首。”

落拓文士道：“一言難盡。”

野人將軍狠狠瞪他一眼。

不過落拓文士這次沒有瞞：“高國國主吳賢膝下一雙嫡子，前不久雙雙自盡。”

崔孝手一頓：“你干的？”

落拓文士：“我只想搞一個。”

將人僅有的兩個嫡子都搞死了不地道，而且他也是付出真心幫扶大公子的，這孩子天賦沒人看得上，但格很好，也知恩圖報，算是不錯的主君。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崔孝：“你敗被吳昭德發現了？”

落拓文士搖頭：“吳昭德怕是這一局里面最糊涂的，面上相斗的是他三個兒子。”

崔孝咋舌：“不是兩個公子斗嗎？”

吳賢骨子里有些“嫡控”的，他只想將家業傳給嫡子，庶子不在考慮行列。除非吳賢跟大夫人又生了三胎，但就算趕慢趕，這位嫡出三公子也就五六歲，拿什麼斗啊？

落拓文士表都麻木，似覺丟人：“吳昭德那個搖擺不定的糊涂格，你也知道。別說三子相斗了，只要他繼續這麼下去，七八個庶子都能斗紅眼。推測漁翁得利的，應該是羋夫人膝下長子，吳昭德對這個孩子很疼。”

崔孝道：“都是糊涂賬。”

落拓文士深以為然：“沒本事當個清醒家翁，還是不要生這麼多為妙，容易。”

這話落在崔孝耳中卻有些刺耳。

他覺自己被人涵了。

崔孝：“所以，追殺你的人是……”

“應該就是那位公子的手下，但也有西南眾神會手筆，二者多半是暗通款曲了。”

眾神會幾個分社之間有些規定。

沒有特殊況，不會干涉其他分社管轄地區的各國政治。若干涉，便只有一種可能——西南分社社員效忠勢力有北上意圖！

沖突再升級便是分社與分社斗爭。

西北是祈元良的地盤。

西南分社的社員豈會不知？

崔孝嚴肅起來：“當真？”

落拓文士肯定：“我早年在西南那邊活過一陣子，對那邊的人口音都有了解，應該錯不了。康高兩國矛盾被挑明擺在明面上，很難說那邊的人沒有做手腳，挑撥離間。”

崔孝道：“這消息倒是來得及時。”

他知道有人會渾水魚。

但沒想到西南分社也會加。

落拓文士嘆道：“縱觀如今的局勢，幾路人馬都想圍剿沈君啊，瞧著不容樂觀。”

崔孝對此倒沒什麼擔心：“古今就大業者，總要經歷常人難以想象之困局。破困而出之日，便是龍翔九天之時，勢不可擋。你在那邊，可有聽說西南諸國兵馬助陣吳昭德？”

落拓文士道：“這倒是沒有，只是推測羋夫人那位公子邊有西南分社的耳目。”

崔孝聽到這里倒是放心了：“沒有派遣兵馬馳援，只是派人在側指點，其意圖應該不是幫助高國侵康國，更像是借著高國之手，拖延康國收攏西北勢力進程，拖延時間。”

落拓文士也贊同點頭。

他問：“北漠一戰勝算幾何？”

崔孝指著自己：“崔某都在這里了，你覺得北漠一戰勝算幾何？自然是十十！”

落拓文士失過多還需要靜養。

崔孝和野人也就沒打攪他。

殺手沒帶回首級，但帶回一段影像。

他的武膽圖騰特殊，能夠短暫將某段記憶與旁人共。一回去便將追殺落拓文士，中途殺出一群野人的記憶差。不知何故，首領看完這份記憶，面有異，周氣勢也沉得嚇人。良久，這迫才緩慢散去。

“查一下為首這個男子的份。”

“若是普通人，捉來。”

殺手多問一句：“若不是？”

“打殘，捉來。”

調查陌生人并不容易，殺手原以為要大費周章，孰料這個野人不僅不是普通人，還是沈棠帳下武將呂絕，第二天就差了。

“此人姓呂，名絕，字守生。”

兩國互相搜集報很正常，高國這邊就有不沈棠帳下文武的資料，資料附帶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