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北辰很清楚,上一回楚懷君想毀滅一切,他已經傾盡全力,聯合京城和海外近乎全部的勢力,傷了元氣。如果楚懷君蓄謀再搞一波,他也不確定還能不能扛過去。
正常人和瘋子去抗衡,不在一個維度上。
所以他沒有反對凌玥和解的想法。
經歷了風風雨雨,他也想要一份安寧。更何況凌玥懷孕了,他希能安心生產,不希再起波瀾。而楚懷君遲遲沒有靜,令人猜不想法,總是心懸不下。
趙影打開車門,凌玥下車時,穆北辰跟著一起下車。
他替理了理圍巾,初春還有些許寒意,“要不要趙影陪你一起上去?”
凌玥搖搖頭,“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好,等我。”
穆北辰微微蹙眉,但還是同意,“好。”
看著凌玥的影消失在楚氏集團豪華寬敞的前廳。
趙影問道,“真的不要?”
穆北辰目定定,“讓去罷。”
凌玥在前臺通報了一聲。
前臺小姐給總裁辦公室打了電話,刻便帶著凌玥乘坐專屬電梯上樓。
十八歲之前,凌玥沒有來過楚氏集團,此次回到臨江,依然沒有來過。
曾經的楚懷君不是出現在凌公館,便是出現在凌氏財團,本沒有必要單獨來找楚懷君。
到了頂樓,在前臺小姐的帶領下,凌玥輕輕推開了總裁辦公室的大門。
楚懷君的辦公室,法式基調,花梨木上墻,所有辦公家,擺設,陳列全都是花梨木,配上厚的高檔地毯,高貴奢華,放眼過去,竟是溫馨的覺,不像其他人,通常辦公室采用灰冷調。
凌玥走進去,踏在地毯上,腳步幾乎無聲。
只見楚懷君站在落地窗邊,他沒有轉,背對著,自窗外散漫地,他整個人仿佛站在逆之中,顯得背影更冷。
聽到凌玥走進來,楚懷君并沒有轉。
凌玥先開口,“我要離開臨江了,走之前過來看看你。”
“我真是榮幸之至。”楚懷君訕笑一聲。
“我曾經打開過你在近園的保險柜,碼是我的生日。”凌玥坦白。
楚懷君僵了僵,“你都知道了?”
“嗯。”凌玥承認,“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那天晚上,你的直覺是對的,我的確躲在你的書房,是穆蘇蘇將你走,我才得以。”
“為什麼這麼做?”楚懷君聲音輕輕發。
“因為我曾經認識的人,我找不到了,我想知道為什麼。”凌玥聲音淡淡的。
楚懷君逐漸收攏雙臂,他看著窗外,怔愣片刻,開口時,帶著冷笑。
“你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
楚懷君頓一頓,神變得逐漸沉,痛苦涌上來,整個人仿佛陷深深的泥沼。
“就應該知道,凌家,楚家,與我都有海深仇。”
凌玥微微嘆了一口氣,開始徐徐講述。
“我找到了當年因為葉家滅門慘案被判刑的人,他做徐真。我不知道你查到的是怎樣的版本,你想不想聽聽我了解的版本?”
“二十幾年前。葉家凌家和楚家,三家當中,葉家是名門族,楚家次之,相較起來,凌家籍籍無名。那個瞬息萬變的年代,很容易獲得功。葉云啟,凌百川,還有楚江,彼時他們關系要好,他們一同創業,一起開礦,彼此相扶相持,事業進展順利,直到他們一起發現了罕見的鈾礦,比金礦更有價值。”
“彼時國家對這方面的開采政策不明。葉云啟想將這鈾礦,無償上繳國家。但是凌百川和楚江反對,兄弟三人為此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昔日友不在,最后反目仇。葉云啟退出,彼此越走越遠,甚至日后的商場之上彼此爭鋒相對,這件事為了葉家與楚家的宿怨。悲劇并沒有到此結束。葉云啟的長子葉景時,楚家的大小姐楚佩之,他們相相許,卻被活生生拆散了。”
凌玥保留了部分,據找到多名當年經歷過的知人,都說葉景時當時被算計被威脅,葉景時為了不牽連楚佩之,最后只能被迫娶了別的人,且對方已經懷孕。楚佩之知道后,只能獨自郁郁寡歡。
楚懷君聽到葉景時三個字時,明顯后背晃了晃,臉更加蒼白。
凌玥繼續,“關系已經惡化到無法挽回,偏偏這時候,鈾礦之事出了紕,有人暗中告發,說楚家和凌家開采手續不全。最終,鈾礦歸國家所有,楚家和凌家為此賠了一大筆錢。有人說,出事那天晚上,凌百川和楚江去了葉云啟的祖宅,吵得不可開,吵了幾個小時。也有人說,凌百川帶了槍,有人聽到了槍聲。當年葉家祖宅,百年建筑,是很有特的圍樓,圍一圈,幾代人都住在一起。如果葉家祖宅還在,算得上臨江的歷史保護建筑。那天晚上,一場大火,將葉家祖宅燒得干干凈凈,燒了一天一夜,所有人全死了,葉家的一切,全都灰飛煙滅。最后警方的結論,推測,煙頭點燃了窗簾,恰逢煤氣沒關,引發局部炸,炸擴大了火勢,引起整棟圍樓閃燃,正值天氣干燥,風助火勢,無法挽回。”
“警方找到的罪犯,正是當天晚上去過葉家祖宅的徐真。徐真從此背上了縱火罪,故意殺人罪,被判死緩,坐牢二十年才出來。之所以沒有判死刑,我查了檔案,是因為證據鏈缺失。死刑核準最高法院沒有通過。”
楚懷君冷笑,“他是墊背的。”
“但是徐真卻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葉家徹底垮臺以后。葉家的企業大批人員失業。家庭困苦活不下去,這些人將怨氣和怒氣全都發泄在徐真的家人上。最后導致徐真的妻慘死,徐真坐牢整整20年。”凌玥慨,“我找到徐真,真相并非如此,葉景時對徐真有恩,當晚徐真提著家鄉的特產禮,去拜謝葉景時,沒想到卷一場無妄之災。他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搭進去的卻是一生一世。對他來說,太不公平。”
“公平?”楚懷君仿佛聽到了笑話,“凌玥,世間何來公平?”
如所愿,他沒有昵稱,說過,他們現在的關系,只能全名。
“我經手831礦難的幕,無意間從幾名老礦工口中得知當年的事,也是從那時候起,我一步一步追查,最終知道了自己的世。你的父親凌世兆,我的養父楚弘哲。他們所做的事,與當年何異?當年起火的煙頭,正是凌百川所扔,這句話是楚江親口對一名老礦工承認。大概楚江心里有愧,畢竟背負葉家這麼多條人命,他怕自己晚上睡不著,后來才將當年唯一幸存的我,抱養回去,給了楚弘哲。那天晚上我剛好不在家,溜出去玩,而死掉的和我年紀相仿的孩子,只是一名流浪兒。葉家一直資助流浪兒,晚上為他們提供飯食。那名流浪兒不幸死了。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死了,呵呵。”楚懷君臉龐逐漸蒼白,僵,手心冒出一陣一陣冷汗,他當時太小,并沒有多兒時的記憶,但是一場噩夢終伴隨著他,夢里火焰沖天,熱浪滾滾,他的意識里只有恐懼,只有回不了家的害怕。多年后,當他終于知曉自己世后,才明白這場夢的由來。
凌玥眼簾緩緩垂下,凌百川是的爺爺,如今凌百川和楚江早已過世,時間過去太久,從前的一切本無跡可尋。也問過,提到葉家,知曉并不多,畢竟嫁給爺爺時,凌百川,楚江和葉云啟三兄弟已經反目仇。再后來的恩怨,更是無從得知。
曾和穆北辰反復研究過卷宗,沒人能夠證明,當初的災難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雖然他們分析,凌百川丟煙頭,或許就是無心的,是一場意外,可是逝者已逝,拿不出證據,沒有說服力。楚懷君有理由報仇。
楚懷君始終背著,不曾看向凌玥。
他一字一字清晰道,“凌玥,你作為凌家和楚家共同的兒,你才是我最大的仇人。你不應該用一輩子來償還我嗎?”
凌玥輕輕道,“你的父親,我的母親,都是害者,曾經他們無比相。最后只落了一個凄涼的結局。我父親為什麼這樣對我?相信你已經知道。我已經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證明當年的事,究竟他們手中有沒有沾染葉家的,只有地下的他們自己知道。楚弘哲收養了你,他對你不薄,楚家的罪孽,他已經彌補。趙蕙蕓,楚雨,楚淮之,你把他們全都送去了國外,我希你不要再為難他們。剩下的罪孽由我一個人償還。”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找我一個人。你要我償還,我這命給你。請你不要再找穆北辰的麻煩,我們之間上上代的恩怨,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楚懷君突然問,“聽說你懷孕了?”
他的角勾起苦,眼神中卻流出難以言喻的痛楚。來的目的,竟是不想他傷害穆北辰。
凌玥微愣,楚懷君雖不在凌家,也沒有事瞞得過他。
“是。”沒否認。
楚懷君淡淡開口,“你的兩條命我要不起。”
凌玥怔了怔,緩緩走上前。
“我今天要離開臨江了,走之前,跟你道個別。”
走到楚懷君側,他不轉,只能看到他的側影,以及他搭上窗沿上手,手背上面有一道刀割的傷痕。記得,是劃傷的。
從口袋里取出一支藥膏,輕輕地放在窗沿上。
“我母親留下的藥膏,去疤痕效果很好。”
頓一頓,問,“恩恩怨怨,在我們這一代還不能結束嗎?”
楚懷君軀一僵,他一不。
他很想轉,可他的雙卻停滯不前,像被什麼看不見的力量束縛住,令他無法彈。
空氣膠凝,時間仿佛過了很久。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清晰可聞。
最后,他聽見自己說,“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凌玥點點頭,輕笑,“好,我知道了。無論何時,我等你來取走我的命。”
該說的話已經說完。
楚懷君始終不曾轉。
凌玥轉離開,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段子瑞帶人營救凌菱時,那一片倉庫連綿有很多間,逐個尋找費時費力,容易打草驚蛇,多耽誤一分鐘后果不堪設想。邱警長最后通過一個電話準鎖定了凌茜茜的位置,邱警長并沒有是誰打的電話。我猜,那通電話,是你打的?”
這樣猜,是因為,只有楚懷君的電話,凌茜茜才會接。
楚懷君一僵,臉更加泛白。
他否認,“不是我,你想多了。”
凌玥沒再說什麼,看向楚懷君的方向。
逆之中,他的影顯得蕭瑟。
離開的最后一刻,說了一句。
“葉哥哥,謝謝你。”
楚懷君渾狠狠一震,猛地轉,可惜的影已經消失在門邊,空的辦公室門前,什麼都沒有。
他的目僵,猶如雕塑般固定在那一剎那,閉,呼吸仿佛都凝在空氣中。
沒有人知道他這麼多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當年負氣離家出走,他快急瘋了,四尋找。可偏偏這時,讓他查出了當年的真相,知道了自己的世。
青梅竹馬的誼,朝夕相伴,他早已骨,他能怎麼辦?
他想過放棄。
既然離開了凌家,便不再是凌家的人,便不再是他的仇人。當他找到了,他默默地幫藏了份,他著自己不去聯系,無視,甚至連嫁人,他都放任了。
只因,他不想,連一起恨。
走了也好。
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恨。
他一個人沉淪,讓凌家,讓楚家全部陪葬,這就是他想要的。
讓所有人一起毀滅。
可是,當他知道,過得并不好。
他搖了,那種想要將囚在邊,讓一輩子贖罪的念頭,再度燃燒,愈演愈烈。是凌家和楚家共同的兒,應該贖罪的,不是嗎?背負著兩邊的脈,不贖罪,如何對得起葉家這麼多條冤魂。
他陷害穆北辰,他的確想要穆北辰死。
穆北辰有什麼資格傷害?明明他才是最有資格的那個人。
如果穆北辰沒有傷害凌玥,如果凌玥沒有回來。或許他依然能像從前那樣,自欺欺人。
但是從凌玥回來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自己本無法再繼續騙自己。
曾經想過放棄,后來發現無法放手。
沒有人知道,過去的數千個日日夜夜里,他究竟有多麼糾結。
也沒有知道,失蹤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里,他曾經怎樣瘋狂地尋找過。
想,卻隔著仇恨。
想恨,卻有著深。
想忘記,卻始終忘不掉。
想視而不見,卻又出現在眼前。
兜兜轉轉,最終還是。
他痛苦的活著,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凌遲。
他想恨,想報復,可他流著葉景時的,注定他不夠狠,他什麼都做不好。
他優寡斷。
他連報仇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
他怎麼下得了手?明明他最疼了。
他陷在死局里,痛苦得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門外,書想要進來,卻站在那里不敢。
書看到楚總哭了,沒有聲音,只有淚水落,但那種無聲的哭泣比任何聲音都要哀怨。
楚懷君無法控制自己,眼淚像是無盡的悲傷和痛苦,又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刀,深深地刺進他的心里,最后他痛得整個人蹲在地上,用雙手捂住心口,臉頰慘白無人。
書連忙跑進去,負責楚總的生活日常。
“楚總,您是不是心臟不舒服?我給您拿藥。”
楚懷君點點頭,何止心臟不舒服,他心臟痛得快要死掉,他咬住下,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眼淚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毯里,變深變暗,凝一灘。的抖本無法掩飾他此刻的悲涼的心。
除了痛,還是痛。
楚氏集團樓下。
穆北辰終于等到凌玥下來。
他上前牽住凌玥的手,問了一句,“他同意和解嗎?”
凌玥走到賓利車旁邊,抬頭了一眼,高聳云的楚氏集團,看不見的頂樓。
回道,“嗯,他同意了。”
穆北辰松了一口氣,“如此便好。”
坐車里。
穆北辰小心翼翼地摟著,手掌輕輕覆在的小腹之上。
凌玥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微微一笑,“走吧,我們回京城。蘇蘇,君澤,君逸等我們很久了。”
賓利車漸漸駛離。
車窗外,初春的風,終于有了些暖意。
(正文完,后續有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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