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相府

“相爺，該走了。”

照水梅樹下，陸行負手迎風站著，目忽明忽暗地盯著這早已經沒人住的院子。

相府自上次封了之后，就再打開，此次陸行接到圣旨臨行前，卻不顧眾人阻攔，將青相府再次打開，一個人在這站了許久。

青相府和陸相府隔得并不遠，自晏青扶死后，這卻是陸行第一次來。

半年過去，相府未有人清掃，人去樓空，五月間的天氣，卻偏偏生出秋日的蕭瑟。

陸行一向暗沉的眸子里落出幾分明亮的華，他骨節分明的手出，挲著這院子里，昔年晏青扶最喜歡坐的石桌，目悠悠地落到涼亭外的池塘里。

“曾經你提過江岸的事，與我說若等水患結束，可一并上書參奏此事。

雖然你只是隨口提過一句……公事。”

他尾音平穩里帶了幾分不可察覺的意，又很快平淡下來。

“青扶，江岸的事，今日我替你去置。”

如果這樣，興許能了卻你一樁心事。

“相爺？”

見他站著不，后隨從又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陸行抬眼，目又仔細地掠過這院中，一草一木，一亭閣一游廊。

恍惚像是晏青扶還在的時候，他有時候會借著“公事”的理由，來相府見，大多時候，眉目冷峻又細致地指著文書，二人多就朝堂上的事探討著。

除此之外，再無集。

他費盡心思在面前演著謙謙公子的假象，不敢有半分越距和差池，直到最后，那藏在心里的心思和意，也沒來得及告訴。

想到這他神一恍惚，又落到這滿院的孤寂和蕭瑟里。

半年，不過半年。

從名滿天下最得意春風的權相，到人走樓空，立在郊外的一墓碑。

如果是再過半年，青扶，除卻我

，還會有人再記得你嗎？

他心頭驀然一刺痛，低頭苦笑了一聲，直了背，又恢復一副不近人，又一不茍的“陸相。”

“走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踩著滿地的落葉走出青相府。

門外早候好了馬，他接過韁繩，寶藍的袍角一閃，如青松翠柏一般的形駕馬離開。

“方才過去的是……”

午膳過后，沈氏從府回來，又說靈兮想想得，讓跟著一并來了將軍府。

想著途經長街，給靈兮帶些小玩意，剛走到青相府，就見到前面騎馬離開有些悉的背影。

“看著像陸相呢。”

長夏看了一眼，有些不確定地說。

瞧著也像陸行。

可陸相府和青相府并不挨著，陸行為何……是從青相府離開的？

晏青扶心下存疑，但也并未問出口。

看陸行離開的方向，興許是馬上要去江岸了。

“就停在這吧，我下去一趟。”

晏青扶吩咐車夫停下，從馬車上下來。

“看什麼？”

才走了沒兩步，冷梅香近到旁，一道清雋修長的影站到了邊。

“王爺。”

晏青扶有些意外在這個地方也能遇上容祁，頷首喊了一句。

容祁順著的目看過去，略微沉了眼。

“在看陸行？”

晏青扶一哽，不知道該怎麼答。

“沒有……只是恰巧。”

“恰巧能恰巧到青相府門口？”

容祁抬頭看看一眼前面的府邸，擺明了不信。

又看著晏青扶回避的態度，心中忽然浮起個猜想，眼神一暗。

“你……告訴陸行了？”

他話說的晦，晏青扶還是在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有。”

奇怪地看了一眼容祁，不懂他為什麼問這種話。

重生還魂是大事，和陸行又沒有太多集，不會平白告知陸行這些。

“那就好。”

容祁暗暗松了一口氣，眉眼不住地出點愉悅。

更覺得今天的容祁有些奇怪，不著痕跡地站遠了些，剛抬步要走，手腕一，又被他抓了回來。

“你干什麼？”

一驚，差點甩開容祁的手。

這人來人往的大街，孤男寡的，拉拉扯扯地站在一塊，晏青扶到底還是有些不適應。

“別。”

容祁搖搖頭，示意不要說話。

晏青扶也在同時察覺到對面酒樓里傳出來的視線。

“走。”

容祁當機立斷地拉著往旁邊走去。

“我自己能走。”

掙扎了一下，沒掙開，只能任容祁在大街上拉著走到了一旁的巷子。

“是虞徵？”

除卻虞徵，興許也沒人有這種癖好，整日喜歡躲在暗觀察別人的一舉一。

容祁輕笑一聲，意味不明地說了句。

“青相倒是記得清楚。”

“……”

“王爺還沒說，拉我過來是要說什麼事？”

> 一沒做虧心事，二又和虞徵沒仇。

怎麼一見了虞徵，容祁就拉著躲？

“今天怎麼又來長街。”

容祁沒答，倒先問道。

“這長街人人走得，我怎麼就不能來。”

晏青扶撇撇，又道。

“來看兮兒。”

“家……”

一聽說是來看靈兮，容祁又蹙眉。

江岸一事陸行必定能理妥當，家又對晏青扶不好，何須對這個小孩……這麼上心。

“我心中有數。”

晏青扶看出他話中的擔憂，跟著搖了搖頭。

“不過王爺若沒有事，我還趕著去將軍府，就先走……”

“黃奕的事有下落了。”

容祁的話功讓晏青扶止住了踏出去的步子，正問。

“這麼快？”

“虞徵興許當真和黃家有聯系，這幾天他也在暗中調查這件事。”

容祁也收了笑，云袖下的手輕輕攏著，說道。

“王爺是說……”

黃家背后的人，興許是虞徵？或者西域？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應當這兩天就有消息。

后日云景回京，皇上設宴紫宸殿，你來。”

容祁未答的話，只道。

若是設宴，肯定是要跟著夫人宮的。

晏青扶點點頭。

“離虞徵遠一些。”

沒等轉頭要走，容祁又清聲說了一句。

“我知道。”

和虞徵本來往也不多。

“虞徵不是好人，本王的意思是，日后都要離他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