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不護魏國的王族
蒙恬的時間不多,這個道理不用薑禾講,趙政也知道。
但他沒想到,薑禾給出確切的時間,如此之短。
長壽麵勁道味,趙政連吃了好幾大口,才點頭說話。
“今年秋天冷,冬就早。三個月後,黃河說不定會結冰封河。阿禾你,是這個意思嗎?”
現在雍軍阻斷了黃河幾容易渡河的渡口,但是若黃河結冰,魏國主力南下,蒙恬想要攻下大梁城,比現在更加艱難。
“是,”薑禾道,“所以要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他們先前為了迷魏國所做的一切,才不會白費。
“然後揮師北上,”趙政眼中掠過一冷冽,“全殲魏國主力。”
國君已亡,王國分崩離析,再勇猛的將士,也會倉皇失措的。
“臣妾在想,”薑禾輕抿,停頓一瞬道,“若到時候城破滅魏,黃河以北的魏軍主力,或許可納降並雍軍。”
到時候隻需要化整為零,把魏軍散雍國軍隊,他們很容易會被同化。這樣雍國增強了戰鬥力,也有了同楚國一較高下的資本。
滅楚,可以提前三年。
“不,”趙政放下麵碗,斷然拒絕道,“他們中大多都是魏忌的親信部隊,留著會出子。孤要全殲。”
是別人的也便罷了,是他的,不可信,也不願接納。
全殲,方能安心。
薑禾埋頭吃麵,許久不再說話。
雖然沒有說,他們二人間卻似乎有黏稠的
氣息湧。
那氣息相互抵又慢慢融合,理解卻也微微排斥,最終化作一聲清淺的歎息。
“阿禾……”
趙政拿起帕揩淨角,推開碗碟,雙手支撐幾案,子前傾,又無奈,又有些奇怪的緒翻騰。
“你不舍得他死,對不對?”
他凝神注視薑禾,棱角分明的臉在搖曳的燭下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劍。
藏鋒斂意,卻掩不住淩厲的氣息。
這是君王的意誌。
日雕月琢,無法撼。
“如果不是他,”薑禾深吸一口氣道,“十三歲那年,我便死了。”
趙政垂眉,清俊的臉頰出一痛。
他知道自己遲了很多年。
他也恨過自己遲了很多年。
但往事不可追,他無力改變,隻曾經覺到薑禾的猶豫,品嚐過自己的妒意,然後決定繼續走該走的路。
屬於他和,荊棘遍地不能回頭的路。
“孤以為,”趙政一字一句道,“你當年欠他的,在,在大梁城外,已經還完了。”
他知道的虧欠,也知道魏忌的深,所以那時在九嵕山下,他放開了的手。
他明明可以把來搶奪的魏忌就地格殺。
他沒有,不僅是顧慮還未準備妥當的戰事,更多的,是全的選擇。
但是,魏忌終究錯過了。
千軍萬馬,四海生,他搶回了自己的人,就不準再出任何岔子。
趙政看著薑禾,看明豔的臉頰今日素淡了些。眉心微蹙,似乎要辯解,最終卻放棄
了。
“即便已經還完,”薑禾道,“但是作為朋友,如果他死,我不想他暴荒野。”
雍軍向來有梟首示眾的傳統。
拚死抵抗的敵國將領,甚至會得到懸震懾的“榮譽”。
薑禾難以想象魏忌的被懸吊在大梁城外是什麽樣子。
他那麽幹淨的人,怎麽能容忍潰爛、被禿鷲啃食呢?
“孤答應你,”趙政微微偏頭,視線從薑禾臉上移開,淡淡道,“等魏忌死了,孤不準蒙恬毀壞。讓他買一口棺槨盛殮,土下葬。”
這是他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
“不需要蒙恬去做,”薑禾道,“我去。”
“薑禾!”
趙政猛然轉過頭,雙目圓睜氣息混,他的手按住的手臂,難以克製自己的緒。
他們從未爭吵過。
結婚一年來,恩甜如膠似漆。
縱使有政見不合的地方,也常常三兩句就講清楚。
沒有像今日這樣,懷疑他的誠意,而他,懷疑的私心。
“你弄疼我了。”
在他的惱怒中,薑禾的手臂掙了掙,最終有些委屈道。
趙政鬆開,起幾步走到窗前,背影冷漠地站著。
薑禾也起,走到趙政後。
出手臂,環住了趙政的腰。
懷裏的人那麽高大,耳朵著他的後背,約能聽到他的心跳。
他雖然氣到說不出話,但他的心跳告訴,他是擔憂,是妒忌,還有些懷疑。
“趙政,”薑禾輕聲道,“我沒有別的意思。蒙恬攻
不下大梁,讓我去吧,我可以。”
曾經在大梁城北,幾乎挫敗楚軍。
也通兵法謀略,或許走上一圈,便知解決之道。
然後要親眼看魏忌死去,親自安葬他嗎?
趙政咬牙不語。
不懂自己為何惱怒。
他不準屬於別人,一分一秒都不能,是都不能。
“隻要雍軍不屠城,”薑禾道,“魏國的王族,我不護。”
既然為王族,自然錦玉食百姓侍奉,也自然負家國責任、百姓生命。王族,理所應當為國生,為國死,故而不護。
但是百姓不一樣。
生,無所選擇。命,苦如黃連。死,更如草芥。
況且魏國滅亡後,大梁城的百姓,便是雍國的百姓。
趙政的子微微鬆,抬起左手,握住了薑禾放在他腰間的手。
“雍軍從不屠城。”
他鄭重道。
不管是攻打韓國,還是趙國,雍軍都沒有屠過城池,也沒有殺過百姓。
這是軍紀,也是雍國納天下人華夏族的雄心。
“我知道,”薑禾輕輕搖晃著,“所以讓我去吧。我答應你,城破即回,接下來咱們夫妻同心,南下伐楚。”
夫妻同心,南下伐楚。
趙政在心中咂著這八個字,角無聲勾起。
總是,最會哄人的。
“你知道孤不能去。”趙政道,“孤也不想你冒險。”
他被搖得微微晃,聲音也就不那麽堅。
“這不是冒險,”薑禾更加大力地搖晃著他,“我從小學了
那麽多,用不到,多氣餒啊。陛下總不會懷疑,我是要幫助魏國反擊雍國吧?”
“你不會,”趙政道,“阿禾你知道那樣隻會死更多人。”
善良,但也足夠聰明。
又喚回甜的稱呼,說明他幾乎消氣了。
“是。”薑禾的手趙政的腰,聲音更加,“我會思念阿謙,更會想你。所以我會快去快回,很快的,說不定,一個月就回來了。”
“你當孤的將軍是酒囊飯袋嗎?”趙政氣急反笑,“那裏不隻有蒙恬,王翦的兒子王吉也在,他們兩個苦攻不下的城池,你到那裏三兩日,就攻下來了?”
“陛下的將軍厲害,陛下的妻子更厲害啊。這說明,陛下最厲害。”
趙政轉過,把薑禾擁在懷裏。
“說好了……”他遲疑著,還是答應下來,“一個月。城破即回,不準跑去陣前。”
大梁城外,雍軍林立。
前日才發起過攻城戰,雍國士兵用攻城車撞擊城門,投擲巨石,用長梯向上攀爬,麻麻的帶火箭矢城,大梁城紋不,雍軍始終無法破城而。
攻城戰打了一整日,到最後雍軍疲累,不得不退回軍營。
魏國也得到一點息的時間。
他們滅掉城中四燃起的大火,把新收集的火油、石塊搬上城牆,甚至把城門打開一個時辰,在城外收集石塊箭矢,把雍軍丟下的攻城車抬回去。
也有人搜檢雍國士兵的,從那些死
上拿走他們上帶著的幹糧。
城池被圍,糧草很重要。
好在按照公子的預判,大梁城苦熬四五個月,是沒問題的。
此時雍軍又一次準備攻城,戰鼓擂響前,突然有一個年輕人靠近大將軍蒙恬。
他之所以能踏雍國軍陣,是因為他手裏,拿著雍國衛尉軍代統領的腰牌。
“蒙大將軍。”
薑賁騎馬奔來,聲音爽朗。
蒙恬轉過頭,認出了薑賁。
“是薑公子!”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薑賁後,確認他是一個人來的。
既然是一個人,便不太清楚他此時是代表齊國來,還是代表雍國。
“不知薑公子此來,是有何事呢?”
“是這樣的,”薑賁把手裏的馬鞭揚起,指向魏國城池,“本公子準備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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