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眾人還在談論今天天氣很好,可話還沒放出去多久,天就沉得格外快,手機裏也發來了應急降雪預警,提醒民眾防風防雪。
“怎麽又要下雪。”喻無奈歎氣,靠在牆上懶洋洋的。
孟瓊忙中閑,笑問:“怎麽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太喜歡下雪。”
“孟導演,何不食糜!”邊上正在調整搖臂穩定的攝像師傳來一聲抱怨,“您有車當然沒關係,我們可得徒步走到地鐵站啊,天又冷又黑,路上又,不下雪至還能看清路,雪一大眼都睜不開。”
人的緒是瞬息萬變的。
起初下雪時,臺裏這群小家夥們還新鮮,紛紛拍照打卡發朋友圈,但時間一長,每天街道地麵溜溜,走路都了難事,眾人就再也沒說過喜歡下雪。
孟瓊向窗外看了眼,已經開始無聲落起了小雪花,便說今晚團隊的車費承包了,又安道:“這場雪應該不會下很久。”
八點開場,七點現場準備就緒,外場的觀眾正在陸陸續續進會場,現場人聲紛雜,孟瓊坐到中控臺的位置恰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還有十分鍾停止場,掃了眼觀眾席前排那兩個空空如也的位置,收回視線,拿出對講機調試設備。
八點一到,年晚會正式開始。
舞臺中煙霧橫生,緩慢響起一段低節奏的配樂,隨著音樂的鼓點變快,畫麵整的燈也逐漸變亮,十幾個穿著唐朝服飾的侍款款步出,手持七彩琉璃燈,舞步輕快,表靈俏,猶如從古畫中走出。
孟瓊全程跟遠程畫麵上的容,一刻也不放鬆,總控臺裏還有兩個稍微閑散些的工作人員實時關注著微博熱搜,趨勢呈現一片良好狀態,終於,不負他們所。
#北城衛視出息了#
#北城年晚會審在線#
#北城電視臺視覺盛宴#
幾個熱搜登榜,收視率也在呈上升趨勢,團隊中十幾個工作人員不約而同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欣喜之餘是更大的張,擔憂之後的節目能否順利接住。
節目順利播出了一個多小時,遠遠超出了們的預期效果。
和幾家衛視相比,北城穩居第一。
製作組裏已經有不人在興地小聲談著,氣氛再不如之前那般張。
孟瓊喝下口溫水,緩了緩神。
繃了這麽多天的神經總算能放鬆下來片刻。
總控製畫麵的右上方場首排觀眾席那一欄不知何時已經坐滿了人,恰好畫麵切換,一抬頭,便清晰地看到了第一排那兩張悉的麵孔。
是佑佑和宋姨。
也就是說,沈逢西並沒有來。
捧著保溫杯的手微微一晃。
腦海中莫名想起兩人昨晚在黑暗中的對話,男人冷聲且信誓旦旦地告訴今天一定會來。
說不上來是什麽緒,他來或不來其實早已經不會讓心有任何波,因為已經麻木,不再對這段婚姻抱有任何期待,所以也並不期待他的到來。
可在真正看到沈逢西沒出現的這一刻,心還是會不控製地莫名停了一拍。
就像是已經枯死的玉蘭花,唯獨剩下幹枯發褐的,明明隻是用手輕輕碾了它一下,卻徹底破碎不堪,連型都沒有了。
其實,做不到可以不承諾的。
孟瓊出來的時候,宋姨正抱著佑佑在部的衛生間裏洗手,剛才趁著看節目迷,小家夥自己吃了桌上很多的甜花生,現在手上黏糊糊的。
看見孟瓊走過來,宋姨拿出一貫的措辭:“太太,先生那邊有急況,就讓我帶著小爺來了。”
說這話時沒覺得有多不好意思,也並不認為難以啟齒。
或許是因為孟瓊格太好的緣故,這結婚三年來從不會因為這種原因而生氣。
甚至,本就沒生過氣。
也以至於讓宋姨覺得先生為了工作而失約並沒有任何問題,畢竟,先生這麽忙碌工作都是為了沈家,為了和孩子。
不出所料,孟瓊依舊是毫無波瀾地點頭。
宋姨欣之下,竟油然而生出一種微妙的緒,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晚的太太有些過於平靜,但這種覺轉瞬即逝,隻安自己是想多了。
佑佑出小虎牙,主朝孟瓊展示自己的新服:“媽媽看,小白熊!”
他上這件服別看款式極其簡單,卻是沈母兩個月前就找國外SA預定的新春新款,一共有兩個配,黑白和藍白。
漂洋過海從國外加急送來,兩件服都快要抵上一輛車了,孟瓊靜靜看了兩秒,才他的小臉蛋。
“另外那件藍的小白熊呢?不是才穿了兩天嗎,怎麽就不穿了?”
佑佑疑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知道。卻聽宋姨說:“那件沒找到,老夫人便給小爺換了件新的。”
其實,這麽小的孩子長會很快,再有幾個月這件服就會穿不下,布料也並不是最舒服的那種,大多都貴在品牌溢價上了。
孟瓊輕聲建議:“下次就不要讓媽再買這麽貴的服了,他最近個子長得很快。”
可宋姨卻笑著截住的話:“太太,咱們沈家的孩子不差這些東西。”
孟瓊忽然就沒了話。
是啊,沈家的孩子自然不會缺這些。
於平常人而言幾年才能攢下來的錢,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小孩子的一件服罷了。
而呢。
於沈家而言又算是什麽。
這三年自以為付出的努力或許在他們眼中看來,不過就如同那件服一樣,可以隨意丟棄,想起來就穿,想不起來絕不會特意去找。
丟就丟了。
總之,不會影響到他們分毫。
安靜看向窗外。
雪停了。
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
隻是這場雪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原本還飄著鵝大雪的北城在頃刻之間就寂靜了下來,仿佛剛才那場轟轟烈烈的大雪隻是夢一場,不見蹤跡,徹底消弭。
不知過了多久,大屏幕上亮出顯眼的倒計時,臺上的主持人們如約而至,高舉話筒和所有觀眾分著這喜悅的一刻。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全場歡呼,人聲嘈雜,笑聲震。
手裏的對講機發出滋啦啦的電流聲,下一秒十幾個工作人員的聲音同時彈了出來,都在互道新年快樂,每個人的聲音都雀躍又輕快,對新的一年有著很多的好向往。
半晌,孟瓊摁下對講機按鍵,放在邊輕輕說了句。
“收到。”
“新年快樂。”
獨自站在幕後的黑暗,不知靜靜看了多久,熒幕的忽明忽暗投下來,照亮淒清麗的麵龐,又照亮了孤寂絕然的背影。
有些事,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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