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微問:“那得了嗎?”
馮士聞說道:“生了位公主,尚未來得及調換。”
照微點頭,“知道了,你多派些人去東宮,務必保證太子安危。”
馮士聞領命退下,照微冷笑道:“生了兒,算走運,且留多活幾天。”
楊敘時給理傷口,連撒麻藥帶針,共用了一個多時辰。照微臥在榻間休息了片刻,待麻藥勁兒稍緩,便要起去福寧宮。
對楊敘時說道:“臨華宮讓張知守著,各位大臣也該到了,本宮要去前頭看看,你且回太醫署吧。”
楊敘時道:“娘娘傷勢尚不穩定,臣隨娘娘一同前去。”
照微點頭,“也好。”
與此同時,距離永京一千里的荊湖路平安州,一支十萬人的騎兵正在迎風渡河。
冰河千里,白茫茫一片,鐵馬輕騎如黑浪,前后相繼,涌到冰凍三尺的河面上。
馬蹄在河面上四打,荊湖駐軍校尉杜思逐愁眉深鎖,一張俊臉凍了豬肝。他下令讓眾人從上扯布裹住馬蹄,烏似的慢吞吞往前挪。
騎兵中擁著一架桐漆馬車,杜思逐馭馬掉頭走過去,叩了叩車壁。車中人手撥開氈簾,里面擁氅而坐的,正是知荊湖宣使祁令瞻。
杜思逐呵氣說道:“咱們沒有朝廷調令,就這麼明正大往永京方向跑,萬一沿路駐軍不給補給,還要將咱們作叛軍置怎麼辦?”
祁令瞻面前的小案上擺著黑白幾顆棋子,沒有棋盤,棋子在坑坑洼洼的桌案上隨馬車輕晃。
“咱們不是去永京,是來巡河的,”祁令瞻將一枚白子往前推,淡淡說道,“不過,倘恰好遇上朝廷有召,咱們也只是恰好趕去勤王而已。”
正經人誰大冬天巡河?
杜思逐一頭霧水,心道:他真是和這些做事遮遮掩掩的弄權文聊不到一起,若非這位宣使幫他們父子解決了大麻煩,他吃飽了撐的才陪他出門溜兵遭罪。
過了河是永京西,距離永京只有四百余里,且開闊寬敞,騎兵晝夜奔襲,兩三天就能趕到永京。
渡河渡了兩天一夜,十萬騎兵剛在河對岸安置下,準備埋鍋造飯,祁令瞻派出去的探路兵就上了楊敘時派來傳信的醫隨。
此醫隨是楊敘時的族弟,楊敘時給祁令瞻醫手時,他常在一旁打下手,祁令瞻認得他。
醫隨翻下馬,“撲通”一聲摔倒在祁令瞻面前,尚未爬起已急聲說道:“陛下遇刺亡!請大人速率兵往永京救駕!”
眾人聞言大驚,杜思逐失驚呼:“你說陛下死了?!”
醫隨趕時間來報信,說不上更詳細的,只說是奉旨而來。
杜思逐不信:“若陛下真死了,你說奉旨,奉的又是何方神圣的旨意,黃金絹帛在何?什麼?皇后口諭?笑死個人,小爺我還天王親兵呢!”
沉默不語的祁令瞻卻突然說道:“皇后懿旨也是君令,你要旨意,太子登基后再補給你。”
他在杜思逐驚訝的目里推案而起,抬手將桌上的棋子拂落在地,沉聲吩咐道:“全軍快速休整,兩個時辰后往永京方向出發,取我的鐵手藜,我要棄車騎馬。”
騎兵飛馳往永京,一路迅捷如飛,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兵臨永京城下,此時距離長寧帝遇刺只過去了十天,肅王昨天才收服了殿前司,馮士聞歪向肅王黨的屁還沒坐熱,一覺醒來,聽說祁世子已帶兵圍了永京城。
照微正在給太子登基擬詔書,聞言霍然起,又驚又喜,“兄長回來了?哪來的神兵天降!”
說著將筆一擲,攬便往外跑,錦春捧著氅追出坤明宮,眼見被甩得越來越遠,急得忙喊侍追去保護。
“娘娘!你的傷!”
照微充耳不聞,滿腔意氣與歡喜,在被姚氏與肅王等人抑了許多天后,恨不能沖懷而出。祁令瞻這時候趕回來,莫說嚇一跳,肅王等人必也措手不及。一路跑到了宣佑門,被殿前司指揮馮士聞攔住。
宣佑門以,侍省與二十四司如今都是照微的人,宣佑門以外的宮廷則是馮士聞的管轄領域。諸事未定,天子尚未登基,暫時沒辦法撤換他,馮士聞被肅王所許的升任軍之首和以公主嫁之的條件所打,也因此越發張狂。
照微忍了他幾天,如今不想忍了,拔出侍衛的佩劍與他相對,劍青凜然生寒。
“你想死于本宮之手,吾兄之手,還是放本宮過去?”
馮士聞心里倒霉得罵祖宗,但他明白,此時再反水已經晚了,倒不如跟著肅王干到底,再抗幾天,支持肅王登基的潯駐軍說不定就趕來了。
于是馮士聞說:“啟稟皇后娘娘,刺殺皇上的兇手尚未抓到,戒嚴是臣的職責,臣——”
一言未畢,冷劍自后擲來,貫而過。
騎兵沖徇安道,祁令瞻立于馬上,勒韁高聲道:“馮士聞通藩王,皇后太子,罪為謀反,當誅九族!念爾等不明形勢,可赦無罪,若仍效尤,立斬無赦!”
鐵騎城之下,殿前司軍如風吹草偃,紛紛釋刃低伏。
“兄長!”
照微丟掉手中劍,顧不得一上的,朝祁令瞻跑過去,待見了他后將領個個陌生,想起他們是來勤王的,方頓住腳步,轉喜為悲,扶著馬首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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