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隨的暗衛很快順藤瓜,尋到些人后，一刀在嚨上放了。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山林重新恢復了寂靜。

浴斑駁的劍刃將雪白的棉布蹭上幾道鮮紅,崔凈空略地干跡，抬肘反手收腰后的劍鞘里。

暮四合,他命人點起火把,瞥過那些歪七豎八的尸首上,轉打起窗幔。

馮玉貞蜷蹲在車里,車廂里暗昏昏的,外頭尖厲的哀嚎令心若擂鼓,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束火,照亮了四壁。

僵地抬起脖頸，男人映著暖的臉闖視野中,懸空的心忽而穩穩落地,“劫后余生”四個字躍然心頭。他對道：“沒事了。”

大抵是被方才的陣仗嚇住了,馮玉貞仰著腦袋,一不。崔凈空便探進一只胳膊，圖借力撐一把。

沒有馮玉貞手心粘膩膩的，搭著寬大的手掌站起。沒有立刻去起兩個孩子，反倒是下意識地取出隨的帕子，為前的男人輕輕去了面上的點。

這回到崔凈空發怔了。馮玉貞的臉近在咫尺，憂心地蹙起秀眉，指尖隔了一層的布料點在他臉側，再稍稍靠近一些，上清淡的苦桔香就要把他整個埋沒了。

崔凈空突然攥住的手腕，烏沉的眼珠黏在馮玉貞臉上。他的手劃過人細巧的腕骨，一路順延至掌心，將帕子進自己手里，繼而垂眸道：“我自己來罷。”

馮玉貞也跟大夢初醒似的，一下將手收回去，倉促地回將兩個爬出來的孩子安好，好似為了遮掩方才那件不對場合的親昵一般。不過所幸周遭雜，隨從忙著休整待發，并沒有什麼人特意瞧著他們。

“我們連夜趕路回去，你再忍一忍，最多三個時辰便到了。”崔凈空將灌滿水的竹筒和一截蠟燭送進來，馮玉貞接過，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什麼力氣都沒出，是你們辛苦了才對。”

糕點零零碎碎就水吃完了，馮喜安著窗臺往外瞧，許清晏反而消停了許多，眼角還掛著淚痕，被嚇得不輕便是了。

馮玉貞哪兒不知道兒的心思，把眼的馮喜安拽下來，掖牢窗幔，板起臉道：“安安，不能。”馮喜安才乖乖坐在位置上。

歇息的時候不長，眾人預備出發，李疇正要走到車前駕車，此時卻異變陡生，一只羽箭飛速穿過長空，離崔凈空的腰側不過幾寸之遙，他眼睜睜瞧著這只箭越過他，歪打正著中了那批拉載車廂的馬。

竟然還有網之魚!

箭矢穿馬肚，馬匹驚，發出吃痛的嘶鳴，它揚起前蹄，帶著后的車廂向前奔去——山路曲折蜿蜒，一直往前，等待馮玉貞他們的只能是墜崖而死。

這恐怖的預想令崔凈空瞳孔，他縱撲過去，兩手拾起垂落在地的韁繩，低子力向后拉拽。

然而發瘋的馬力道奇大無比，它疾馳向前，連帶著崔凈空也被拖拽在地，眼見就要被卷馬蹄下被踩得腸穿肚爛，掌心火辣辣的作疼，可他毫顧不上自己的安危。

侍衛們尚且沒有就在車前的崔凈空反應迅速，可面對發狂的馬，是趕上都費勁兒，施加傷害也只能更加刺激它。

幾個侍衛鞭策馬趕上，其中一個出劍，圖斬斷連接馬匹與車輿的車轅，然而兩車轅大結實，一刀砍下只能留個淺印子。

車廂宛如于驚濤駭浪之上顛簸的一葉扁舟，馮玉貞全然沒有防備，幾人好似骰蠱中搖晃的骰子。

馬車忽而甩到山壁上，馮玉貞后背猛地撞到窗臺，臉煞白，疼痛反倒令清醒過來。反手把住窗臺，耳邊分不清是哪個孩子的哭喊，極快地做出了選擇。

“空哥兒!”

崔凈空循聲扭過頭，他的眸鎖在那道窄窄的窗口。馮喜安坐在窗臺上，不停地搖著頭，兩只手拽著馮玉貞的袖口，平素的阿娘卻強地撥開了，接著一把推在口，好在李疇聽到喊聲，順勢接住了被倒下來的馮喜安。

前方的路只剩短短一截，以防意外，崔凈空還被三個侍衛合力強行撈上了馬。方才的拖行中，他的膝蓋與前的衫被磨出了，他滿塵土，呼吸急促，幾乎是在吼：“別管別人，你先出來!”

來不及了。第二個坐上窗臺的是噎的許清晏，在臨近懸崖不過一丈的地方被拋出來。

就在下一瞬，傷馬四蹄踏空，驚墜落。它尾之后的車廂隨之無可避免地遭了殃，一齊消逝于一片漆黑的崖底。

周遭一切歸于寂靜，只有孩的喊與哭泣聲。眾人尚且并未從這電火石般的意外中回過神，只看到崔凈空下了馬。

沒人敢去阻攔他，他走到懸崖邊俯瞰，眼睛似乎同深淵融為一。忽而前傾，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跟著掉了下去。

“主子!”

死亡并不可怕。至在馮玉貞打定主意的那一刻，的確是不怕的。

墜崖的一剎那，其實好不容易才在晃的車坐上窗臺，只是的運氣好像總是差了一些。

馮玉貞無法控制形，半在飄在車外，冷風刮過兩鬢，接著耳邊響起極大的水花聲，同時落如湖水中，鼻腔和里涌大大的水流，涼得如同前世被沉塘的那條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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