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時轉瞬即逝。
傅司衍從國外留學歸來時,雲念已是高二生,原本清瘦平板的小孩兒材,也養出幾分婀娜線條。
得知傅司衍回國,無疑是高興的,但又找不到機會去見他。
隨著年齡的增長,沒辦法再像孩時期那樣,哥哥長哥哥短地追在他後繼續當個小尾。
現在是個大姑娘了,也懂得男有別,哪怕小時候玩得再好,但畢竟不是傅司衍的親妹妹。
這四年來,要讀書、要上各種興班、禮儀課、舞蹈課,上流社會的英教育讓每日的行程都滿滿當當。
而傅司衍這幾年也很回國,兩人的人生進度不一樣,哪怕兩家關系親,彼此的聯系也隨著空間距離的拉開,漸漸了。
除了逢年過節,雲念會鼓起勇氣,在微信上給傅司衍發條節日消息,而他也會出于禮回,順便問問的學習,其他便再沒什麽流。
雲念對此有些喪氣,常常會想,如果爸爸媽媽能早生幾年就好了,那就能和阿衍哥哥一起去國外留學。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君生我未生,我生君遠行,相隔萬重洋,脈脈不得語。
“雲念,你今天怎麽不就唉聲嘆氣。”
好的同桌瞥了眼草稿紙上東拼西湊的詩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遠行,相隔……”
剩下的還沒看清楚,就被雲念遮住,那張瓷白臉頰浮現可疑的紅:“你怎麽還念出來呀。”
同桌看這反應,忽然悟了:“這是寫給你暗的鄰家哥哥的?”
“沒有。”雲念連忙否認,把那張隨意寫的草稿紙一團。
“還說沒有。”同桌笑道,又朝湊近,狹促眨眨眼:“你那個哥哥到底多帥啊,能讓我們級花暗這麽久,不是超級大帥哥,我可不服!”
雲念和周心怡從初中開始做同桌,又一起升高中,兩個同齡孩關系親,有什麽悄悄話也會和對方說。
初三畢業那年,一堆男生和雲念告白,都被客氣而不失禮貌地拒絕了。
周心怡還以為雲念沒開竅,後來兩個小生喝酒,半醉微醺時,雲念坦白有個喜歡的男生,是爸爸朋友的兒子,比大六歲,現在在國外讀書。
雲念打小就長得好看,步高中後,段如柳芽條,一頭黑長直,白襯衫加校服,正是青春期男生們最喜歡的那種清純白月。
剛一開學,就被封為級花,還有高年級學長對示好,卻始終不為所,儼然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模樣。
只有周心怡知道,級花這是心有白月,其他凡夫俗子都看不上。
所以更加好奇:“你真的沒有他的照片嗎?朋友圈也沒有?”
雲念道:“他不喜歡拍照,也不發朋友圈。”
倒是偶爾會發一兩張自拍在朋友圈,設置僅傅司衍可見。
如果他給點贊了,能開心好幾天!
見不到白月真容,周心怡失落聳聳肩,轉而又問:“那你今天心不在焉的,也是為了他?是出什麽事了嗎?”
雲念:“他昨天回國了。”
周心怡哇了聲:“這是好事啊。不是快到周末了嗎,你正好找他玩呀。”
雲念托著腮:“他都是跟他的朋友玩,我找他玩什麽。”
周心怡出主意:“那你試著讓你爸媽,請他吃個飯?或者,你找個借口去他家……呃,串門?”
雲念:“不年不節的,我突然去串門,好奇怪。”
“那就沒辦法了。”
周心怡拍著雲念的肩:“三歲是一個坎,你們中間隔著兩個坎呢。等咱們高考畢業,他沒準都有朋友了……話說回來,他大學在國外就沒談?”
“沒有。他媽媽和我媽媽閑聊時提到過,說他一直沒談朋友。”
這也是讓雲念無比慶幸的一點。
簡直不敢想象阿衍哥哥談了,得有多難過。
兩個小生又聊了幾句,最後還是沒想出什麽好辦法,上課鈴聲一響,就收斂雜念老實聽課。
大概是老天爺聽到了的心聲,當天放學,雲念照常拎著書袋回家。
還沒走進客廳,在玄關就聽到爸媽說話的聲音。
心下驚奇,爸爸媽媽今天竟然回來這麽早?
“爸,媽,我回來了!”
臉上揚起笑,進門的腳步也變得輕快。
當看到客廳沙發上除了自家爸媽,還多出一道悉又陌生的清雋影時,雲念腳步一頓,臉上的憨笑意也驟然停住。
他他他他他……阿衍哥哥怎麽也在!
第一反應是低頭看自己的打扮,白襯衫和藍校服,不好看也不難看。
但是這幾天為了月考熬夜,眼下熬出黑眼圈,額上也冒了一個痘,昨晚做卷子太晚,還懶沒洗頭……
整個白天都沒擔心頭發會不會油,現在卻開始瘋狂後悔,早知道他今天會來,昨晚就算爬也爬起來洗個頭!
“小念回來了?還傻站著做什麽,快過來和你阿衍哥哥打聲招呼。”
沙發旁,汪念慈朝溫招手。
雲念怔怔回過神:“來了。”
提著書袋朝沙發走過去,明明這是自己的家,可到那道落在上的視線,渾都變得不自在。
如果沒記錯,上一次見到傅司衍,還是在三個月前的春節,爸媽帶一起去傅家老宅拜年。
那回傅司衍一襲深灰羊絨大,站在細細風雪中,清闊眉宇仿若點墨暈染的山水畫。
看得出了神,還是傅家二房的小姐喊,才回過神,紅著臉了聲:“阿衍哥哥。”
他問:“臉怎麽這麽紅。”
慌了神,低著眼睛道:“天太冷了,凍的。”
還好那天的確特別冷,這謊言才沒被破。
此時此刻,初夏時節,卻像冬天那回一樣,低著頭,垂著眼,小聲喊了聲:“阿衍哥哥。”
沙發上坐著的傅司衍看了眼面前清婉纖細的,略一頷首:“嗯。”
萬書禹見自家兒局促的模樣,笑著打趣:“你小時候最跟著阿衍後打轉,怎麽現在見著他這麽怕啊?”
雲念眼睫一,低低咕噥:“哪有。”
萬書禹:“怎麽沒有,耳朵都紅了。”
雲念;“……”
不解風的笨蛋老爸,你可別說話了!
細白手指牢牢拽著書包袋子,很想躲上樓,但又擔心傅司衍很快就走了——好不容易見一次面,還是想和他多待會兒的。
強下心裏的張歡喜,故作鎮定地走到自家老媽邊坐下,狀似不經意問:“阿衍哥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著白襯衫黑西的傅司衍淡淡答道:“大概半個小時前。”
雲念哦了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明明是有很多話想和他說的,但真正面對他,總怕自己說多錯多,讓他覺得太稚。
好在傅司衍和爸媽聊起來,也能坐在旁邊,假裝聽“大人們”說話,順便擡眼,仔細看看他。
他頭發好像剪短了,沒有過年的時候那麽長,顯得更神了。
胖瘦倒是沒看出變化,皮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臉嘛,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雲念想起白天在學校,周心怡問:“你那個哥哥有嚴泉帥嗎?”
嚴泉是這兩年大火的選秀偶像,韓系帥哥,學校超多生喜歡他。
雲念在腦海裏將嚴泉和傅司衍一比,只覺得嚴泉連阿衍哥哥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單就高一門,178的嚴泉怎麽和187的傅司衍比?
也就是阿衍哥哥要繼承家業從商,要是他進娛樂圈,那直接就是娛樂圈霸了。
“小念?”
胳膊肘忽的被輕輕撞了下,雲念回過神,擡眼就對上自家媽媽詢問的眼神:“你今年的生日宴,有想好怎麽辦嗎?”
雲念怔了怔,怎麽就聊到的生日宴了?
離的生日還有一個月呢。
“我都可以。”說著,餘瞥見斜對面坐著的傅司衍在看,心裏驀得又張起來。
不行,不能張!
下個月就十八歲了,要表現得、大氣、穩重了!
抿了抿嫣瓣,雲念鼓足勇氣:“阿衍哥哥,我過生日,你有空來嗎?”
去年十七歲的生日,他就沒來,只托傅伯伯送了份生日禮。
可這次是十八歲的年禮,真心希,他能在。
聽到這聲詢問,傅司衍緩緩起眼簾。
沙發坐著的小姑娘,一偏日系風格的國際學校校服,白襯衫紮進深藍百褶裏,一把細腰襯得更加纖盈。
那頭黑長發紮個丸子頭,大概是被學習了一天的緣故,丸子頭有些松松垮垮,可那張白皙清婉的小臉卻格外神,烏眸定定著他,仿佛閃著亮晶晶的芒。
傅司衍看得出的故作淡定,自然也看出眼底的滿滿期待。
這個從小就跟在他後的小妹妹……
薄微勾,他輕笑:“嗯,我會來。”
雲念眼中芒亮了亮。
太好了,心裏在雀躍呼喚
面上克制著,笑得矜持:“好。”
因為過兩天又是一次小月考,所以雲念十八歲的生日宴就定在了滬城的汪家老宅。
汪念慈帶選生日禮服時,依著兒一貫的喜好,選得都是偏淺甜風格。
不料雲念卻指著一件煙紫抹魚尾款禮服:“媽,我能試試那件嗎?”
汪念慈:“……?”
心裏雖然驚訝,但和萬書禹對于這個寶貝兒,一向是有求必應。
“你喜歡就試吧。”汪念慈道:“你皮白,穿紫應該好看。”
等雲念換上那條煙紫禮服,汪念慈眼前一亮。
話還是說謙遜了,自家兒豈止是“應該好看”,分明是“非常好看”。
烏發斜挽,黛眉朱,再加上雲念本就生得白皙,而那瓷白偏冷的皮被紫一襯,明淨亮得宛若凝固牛,整個人看著像塊香糯米糍似的,香香,看著就想讓人抱一抱,一。
當看到兒前微隆的曲線,纖細的腰和翹起的,汪念慈目一陣恍惚。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眨眼當年那個胖乎乎的小嬰孩,就出落了窈窕秀麗的大姑娘。
“媽媽,好看嗎?”
兒清靈喚聲拉回汪念慈的思緒,定下心神,就見雲念在面前悠悠轉了圈,又有些局促地扯了扯領口:“這樣穿,會不會太暴了?”
“抹款就是這樣的,你第一次穿不習慣,穿著適應適應就好了。”汪念慈笑道:“你十八歲年禮,想穿的點,媽媽也理解,畢竟是長大人了。”
雲念本來還有些糾結,但聽到媽媽的鼓勵,也有了勇氣:“嗯,那就這件吧。”
想穿著這件禮服出現在傅司衍面前,告訴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就像四年前那場歡送宴上和他跳舞的那位千金一樣,也是個有有腰的年人了。
事實證明,這次和往日截然不同的造型嘗試,的確讓收獲了一大批驚豔的目。
從旋轉樓梯緩緩走下來時,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在水晶吊燈的照下璀璨閃耀,而比鑽石還要奪目的,是出衆的外表。
莫說長輩們了,就連傅家大堂兄他們看著雲念出場,也不嘆:“小姑娘長大了啊。”
“沒想到平時乖乖得不怎麽吱聲,換個造型這麽漂亮。”
“是啊,小雛一下子變小玫瑰了。”
“阿衍,你怎麽都不說話?”
傅家堂兄打趣一旁的傅司衍:“這小姑娘從小最黏你了。我記得三叔以前還逗,問要不要做我們傅家的兒媳婦,還摟著你的脖子,說要嫁給你呢。”
傅司衍濃眉擰起:“有這事?”
“有啊,不過那個時候你年紀也不大,八九歲吧?不記得也正常。”
那會兒的傅家大堂兄都初中了,論記事,他比弟弟妹妹都記得清楚。
“怎麽樣?你現在也沒朋友,小念又出落得這麽漂亮,不然真讓三叔和萬二叔商量一下,給你們定個婚?”傅大堂兄調侃著。
傅司衍手執香檳,冷冷清清斜乜一眼:“還是個小孩兒,你做個人。”
傅大堂兄:“哪裏小了?今天不就年了嘛。”
“那也是小孩兒 。”
氣質矜貴的年輕男人視線平淡掃過人群中那微笑著接祝福的,眸微,而後舉杯,淺啜一口香檳。
傅大堂兄聳聳肩:“行吧。”
一旁的傅二堂兄湊過來,嬉皮笑臉:“阿衍,你嫌雲念小,我可不嫌。你要沒那個意思,回頭我和我爸說,讓他撮合一下。”
大堂兄已婚,二堂兄目前倒是單。
他這話一出,傅司衍黑眸瞇起,周氣場都好似冷了幾分,淡淡睇著他:“你這把年紀,老牛吃草,也不嫌丟人?”
傅二堂兄不服氣:“怎麽就老牛吃草了,我就比你大兩歲好吧。”
傅司衍冷嗤一聲。
傅二堂兄:“你這什麽意思啊?阿衍,我是說認真的,我覺得小念可的……呃!”
剩下的話還沒出口,就被面前男人冷冽的眼神給噎了回去。
“你最好別打的主意。”
淡淡說完這句話,傅司衍將手中香檳飲盡,空杯擱下,轉就走。
著那道往後花園走去的頎長影,被撂在原地的傅大堂兄和二堂兄面面相覷。
“莫名其妙的。”傅二堂兄皺眉埋怨:“他沒那個意思,憑什麽管我啊?”
傅大堂兄也有點不準自家堂弟晴不定的脾氣,猜測道:“或許他一直把雲念當妹妹,接不了變嫂子?”
傅二堂兄一怔,想了想:“對哦,不是沒這個可能……”
宴會廳裏兩兄弟嘀嘀咕咕,宴會廳外的汪家後花園,月白風清,花香馥郁。
傅司衍斜坐在花園長椅上,兩條筆直長隨意搭著。
也不知是那杯香檳作祟,還是五月的夜晚依舊悶熱,他擡手,解開襯衫最上的兩顆扣子,稍稍口氣。
宴會廳裏飄來歡歌笑語,他一向最是懶于應付這種場合。
要不是那天,那小姑娘滿臉期待地著他,問他要不要來,他真不一定來。
對于這個世家的小妹妹,傅司衍腦中的印象,一會兒停留在小姑娘嘟嘟的孩時期,屁顛屁顛跟在他後喊哥哥,一會兒又停留在穿著校服,像朵潔白梔子花似的站在長輩邊,睜著那雙烏黑大眼睛,乖乖地不怎麽說話。
小時候很乖,大了斯文恬靜,很符合他對的認知。
他家裏雖然有堂妹表妹,但或許是小時候雲念黏著他的緣故,他對這個沒有緣關系的小妹妹,比自家堂妹表妹更多出幾分親近。
他會在每個生日,給準備一份禮。
也會認真回複小姑娘的每一條祝福消息,會點贊那些或搞怪或可的自拍。
就像是看自家妹妹般,看著一點點長大。
然而今晚,一向乖乖的小姑娘,換上華麗盛裝,盤起頭發,搖一變了個玲瓏有致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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