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簡只沉默地著。那雙眼睛極為通,仿佛能窺破心底的想法,看得宋初昭面上的笑快要維持不住。
宋初昭索就不笑了。
顧風簡忽然站了起來,單手提過桌上的茶壺。
宋初昭繃道:“你想做什麼?”
顧風簡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堂中間,扯開外圍的幾人,側上前。
他的出現極為突兀。一大幫男人中間突然多出了個人,眾人自然而然地停下話題,注意到他。還有人特意退了許空間,讓他走。
被圍著的中年男人見顧風簡面上帶笑,容貌俊秀,以為對方是因為仰慕,來給自己送茶的,當下高傲又得意地抬起下,問道:“姑娘,有何事?”
顧風簡直接將茶壺沖著對方的臉潑了下去,而后把空了的陶壺往地上一擲,出個冷笑。
茶水放了許久,雖不算滾燙,可依舊帶著些許熱度。中年男人的皮瞬間到一陣刺痛,他捂著臉快速后逃,帶翻了后的木椅,里失態尖道:“你做什麼!當街行兇,快報案,快報案!”
眾人始料未及,嘩然一聲又騰出一圈的空間,但無人跑出去報案。
宋初昭怔怔站在后方,被顧風簡生人勿進的氣勢震住。
顧風簡拍了下手里莫須有的臟東西,說冷聲:“見你好不容易灌了滿腦子水,怕你這會兒說干了,過來給你補補。”
中年男人手指抖,從指間查看他的模樣,嘶吼道:“你——你這人,何其歹毒!”
顧風簡諷笑:“只許你們這幫文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些上不得臺面的閑言碎語,還以此為傲沾沾自喜,卻不容我澆澆你這滿腦子的污穢?我怕你再說下去,你的祖宗先輩,才真要被你從土里氣跳出來了。”
一人指著問道:“你究竟是誰?我們眾人互相談天,與你何關?”
顧風簡并不畏懼,朝著出聲的那人近一步,面帶不屑道:“我敢堂堂正正地說,我是宋三娘。你有本事,報出自己的名諱來嗎?”
那人聽見他的份,唯唯諾諾,泄了氣勢,果然不敢被他記恨。
先前被潑了水的男人不肯罷休,激招呼眾人道:“眾人來看,就是宋三娘!我先前的猜測果然不假,如今看來,何止是不守婦道?連當街行兇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就是宋三娘!”
宋初昭意上前,被顧風簡一個眼神制止。
宋初昭想說,這世道人罵男人沒什麼用的,他們恃才傲,自有歪理,從來喜歡借著圣人的名義嘲諷人。無論最后辯道是輸是贏,都不會認錯。與他們爭論,只會氣傷了自己。
顧風簡揮揮手,示意不必擔心,閑庭闊步地走到桌前,在空出的主桌上坐下。
“若非是你先在背后道人長短,我又何必出來與你對峙?你不覺慚愧也罷,竟還反誣他人。當真是,演極了小人的模樣。”
中年男人問:“你有哪里不服?”
顧風簡:“笑話,我有哪里需要服氣?”
中年儒生用力抹了把臉,將水漬干凈,沖上來兩手按在桌上,著聲音沉道:“你這樣的人,全無婦道可言。我一幫男子坐在此論道,你也敢毫不避諱地上前,無半點男之防。我說娶不得你宋三娘,哪里有錯?你可知恥何在?”
顧風簡掀起眼皮:“不是娶不得,是娶不起。娶不起是因為你廢,莫將罪怪到別人的頭上。你尚且不知恥地在我面前表現,我又何必到慚愧。”
中年男人他辱罵,深屈辱,怒極反笑道:“你這人真是好大的口氣!你宋家就是這樣的家風?”
“不必你來同我說家風,我倒是好奇你家的門風。”顧風簡低著視線,挲自己的食指,“你父母給你了發,你先生教你識文斷字,可到頭來,你一無所長,唯一長的只是舌頭。不僅長,還多。可惜一口三舌,相妨無益啊。請問這究竟是哪家的門風?我倒想長個見識。”
中年男人呼吸急促,險些栽倒。捂著口,“你你你”個不停,沒了下文。
宋初昭在人群之外嘆為觀止,連步伐小心都翼翼起來。看著顧風簡,已變一種仰的姿態,莫名覺得那端坐著的人影是無比的高大。
怎有人可以罵人罵得如此妙,還不失格調啊?
……不愧是顧五郎!
然而店中站著的人多,敗了一個,馬上又有人上前討罵。
一白儒生道:“宋三娘,他今日在此數落你,措詞不當,確實有錯。可人當做人該做的事,你瞧瞧你現下的做派,何統?你這般舉,不僅是在他難堪,也是你自己難堪。”
眾人一齊點頭。
顧風簡轉頭看他,問道:“何為人該做的事?”
一人搶先說道:“宋三娘或許沒看過什麼書。《周禮》有言,婦學之法,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他拿腔調的,起膛補充道:“或許你聽不懂,簡單地說,便是你聽話,聽自己郎君的話,持家執業,教育小輩,不要在外惹麻煩。亦不可輕浮隨便,當正立本。縱然這些你做不到,說錯總是對的,莫非自己丈夫丟臉。”
一人接道:“男人在外勞家業,疲憊歸家,若見到你這般桀驁乖戾的模樣,家宅還如何能安?這樣你聽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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