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說錯話的仆嚇得發抖,跪在了地上。
瑪利亞道:“請您原諒的失禮,陛下。”
“放心吧,善良的瑪利亞,一個賢明的君主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國王揮了揮手,“民間原本就有神圣之類的預言,現在看來,它們說的就是你……”他哈哈地笑道:“可惜了,辛西婭一直很在乎那個傳言,還在伊迪建了神殿。”
聽到辛西婭的名字,羅納德的臉沉了下去:“陛下,您是辛西婭的親生父親,應該像對待太一般尊敬您,可竟然掀起叛變,想要奪取您的王位!您應該收回伊迪,砍下的頭顱,讓去地獄遭業火的懲罰!”
“你是對的……”國王說,“不知道……我親的兒子羅納德能否帶兵打下伊迪。”
“陛下,您是我的父親,我可以為您獻上命,但這是一場命之戰,我無法與我的摯分開,”羅納德揚起與瑪利亞握著的手,“若是可以帶瑪利亞一起去,我便沒有任何怨言。”
國王抬起眼睛,因酒過度而渾濁的眼球看向羅納德。
他的兒子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一個沉迷樂的國王,在年齡漸長、健康日下的狀況下,越發恐懼權力的流失和病痛死亡。
正是因為如此,康拉德才放任羅納德把平民子帶進宮。擁有治愈能力的瑪利亞是無法多得的珍寶,擁有康拉德迫切需要的能力。
可羅納德低估了國王對死亡的恐懼--瑪利亞進宮后,再沒有離康拉德國王的掌控,他每天都要瑪利亞“治愈”他。甚至在羅納德在追擊辛西婭和莉莉而傷時,康拉德也沒有放開瑪利亞,這導致羅納德的右眼徹底壞死,無法治愈。
康拉德也知道羅納德恭敬的外貌下掩藏著怎樣的心思,他恨他,忌憚他,還覬覦他的王位。
康拉德害怕羅納德奪走他的王位,才在羅納德傷時,急忙找來私生子阿普頓制衡。
見國王沉默,羅納德又道:“若讓其他貴族去討伐,伊迪就會變討伐者的領地。陛下可以讓阿普頓王子出征,他為王子,卻從未有過功勛。”
“羅納德,我很高興你有護弟弟的心意……但阿普頓進宮不久,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國王停頓了一會兒,轉移了話題,“當然,若你能說服神殿捐贈軍費……事就會有所不同。”
羅納德王子的笑容僵了,他知道國王不只一次想從神殿套出錢,神殿每次都會一邊訴說自己的清貧一邊象征地從指中掉出一些殘渣,那些殘渣會讓教徒們恩不已,贊神的輝,忘其他人的功勞。
國王做不到,羅納德王子更做不到。
國王并不在乎羅納德的反應,他眼神上移,停在虛空中,陷了沉默。
瑪利亞垂下眼睛,看向自己和羅納德握之,王子的手如同不斷收的鐵箍,似乎要斷的手掌。
“陛下,”瑪利亞輕聲道,“我有些不安,今天在神殿,又有人對我說若我歸順神殿,就能幫助更多的信徒……哦,陛下。您知道的,若我不在您邊,就無法守護您貴重的,我也不想和羅納德王子分開……”
王子再次黑了臉:“陛下,如果神殿要求我用瑪利亞換軍費,那瑪利亞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常伴您邊了。”
屋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關注著國王的臉。
許久之后,康拉德國王忽然出手,做了個潦草的祈禱:“歐多教皇在我年輕時就已經呈現出了他的野心,那時我和他往甚,親如兄弟,他幫助我許多,我也給予他便利,使他帶領神殿走向輝煌……人一旦到掌握權力的快樂,就會迅速膨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再等等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他認清自己。”
他的語速很慢,時常轉換話題,那種過慢的語速和不知道會轉向何的話題總是令人提心吊膽,不停揣測他話中蘊含的深意。不貴族認為這是掌權者的氣概,從而模仿國王的語速,以語速慢,語義含糊不清為榮。
只有國王自己知道,這是因為他的腦子轉得越來越慢了,他的大腦像是一臺生銹的齒,一旦運作,就會咯吱咯吱地響,他總是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幸運的是,他是國王,不需要把話說得很清楚,因為會有無數人看著他的臉,揣測他的心意,完善化他隨意說出的囈語。
作為一個上位者,康拉德國王唯一不會忘的,就是抓住權力。
“說到哪了……啊,對了,辛西婭是我的兒,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我要看看打算用神殿做些什麼……辛西婭有些小聰明,但也僅限于此,否則不會和莉莉合作,”康拉德國王嗤笑道,“那個愚蠢的魔莉莉,本不懂權力……想打造一個怎樣的通恩?拆毀神殿?沒有奴隸,也沒有貴族?太天真了!若沒有神,若所有人都和平民無異,沒有等級劃分,那王族又因何存在?若是人人都可以當王,貴族們又憑什麼去支持一個人,一個公主?”
這話讓屋所有人都靜若寒蟬。
國王并不在意人們的反應,他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將里面的藍一飲而盡。
“可憐的辛西婭,背叛了父親,又被莉莉所背叛,而且目前無法和莉莉切割,只能咽下的苦果……所以,羅納德,你要記住,”康拉德盯著他的兒子,語氣和眼神令人骨悚然,“這世上的隨時都會消散,唯有父子之間的統無法分割。”
直到瑪利亞和羅納德王子走出房間,國王帶來的迫也沒有消失。
“該死的老東□□眼王子狠狠地罵了一句,聲音低得只有邊的瑪利亞能聽見。
即使憤怒到咬牙切齒,他也沒有松開瑪利亞的手。
那些因為張而繃的疲勞連同郁的緒一起,從握的手流向瑪利亞。
仿佛在填滿一個深不見底的黑。
這個秋天格外的漫長,冬天卻轉眼即逝。
年之際,各地舉行了盛典,費爾頓城的王宮,伊迪的神殿和通恩的街道也都燃放了煙花。
當華麗的煙花在空中炸開,貴族們一如既往地出現在王宮的宴會廳,華麗的禮和男士禮服在音樂聲中錯,那些缺席的貴族為人們增加了一些談資,除此之外,消失的人,離去的人并沒有對新年舞會造任何影響。
伊迪的神殿人滿為患,神殿在這一天為所有人免費提供食,激涕零的人們在隊伍中抬起頭,對著天空的煙花祈禱。
通恩的居民聚集在鐘樓附近,煙花伴隨著12點的鐘聲升上天空,這是波伊·亞爾曼為聚會準備的煙花,本應在秋收時綻放在亞爾曼伯爵府的上空,現在,它變了通恩的年煙花。
年前通恩下了一場大雪,雪停后,狄賴馬上跑出去堆雪人,在雪人臉上出了海拉的鼻子,還給它戴上了一個尖角帽,逗得海拉笑個不停,于是狄賴又堆了許多個雪人,拉著巫去看:“這個是我,這個是你,這個是歐若拉,這個是莉莉,這個是卡喀亞……”
那些被拉去,又有空閑的巫,會和一起多堆幾個雪人。
那天晚上,巫們就坐在雪人堆前,聊著天,哼著歌,看著散落在黑天幕上的煙花。
對通恩而言,這是一個沒有挨,也沒有神殿的年夜,人們有些興,有些迷茫,又有些痛快,在各種錯的中,似乎誕生出了新的希。
這個冬天,通恩極其忙碌。
巫們把莉莉從王宮騎士團學到的訓練方法和旅途中大家的教授經驗結合起來,用以新兵的訓練。貝斯和斯德為了新兵的教,帶領們訓練,赫蘿克則率領鐵匠們為士兵們設計、打造武。在卡俄斯商隊的運作下,礦石、武和各種工從多爾恩城地運送了過來。
瑞吉蕾芙一邊教有天賦的林塞巫魔法,一邊謹慎地發掘新魔法師。
麗薩忙于學校的課程,學校對所有人開放,用的是赫卡特從伊迪帶來的,莉莉參與過編著的教材。
納利塔專注于牲畜和田地的管理,每天忙得不可開,經常和負責管理食的莉迪、負責預算的埃達開會開到半夜。
克利歐和阿特米西亞加了赫卡特的報社,通過文字和繪畫記錄現實,傳播真相。歐諾彌亞則擔任了通恩的法,理各種糾紛。
醫院建好后,塞赫特和塔幾乎獻出了全部時間,腳不沾地的治療著病患,塞赫特累到崩潰,甚至和莉莉拍了桌子,讓多找些醫生來,而這個任務給赫卡特,用分布在各地的店鋪尋找值得信任的醫生。
而巫們能如此安穩,負責通恩安保的卡喀亞功不可沒,巫占領通恩后,曾經發生過一次暴,卡喀亞用雙刃斧將領頭者劈了兩半,從那以后,不人對聞風喪膽。
大家都知道,現在的和平是暫時的,冬天結束之后,那些眼紅通恩土地的勢力就會蠢蠢,因此莉莉和卡珊德拉、海拉一起,花了許多時間研究火炮。
莉莉并不了解火炮的詳細構造,但幸運的是,海拉是制造了一輩子火藥的人,而卡珊德拉通機關。在占領通恩的過程中,卡珊德拉制造的炸彈就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安裝在貴族馬車上的炸彈還比較容易發,放置在亞爾曼伯爵府的炸彈卻費了卡珊德拉許多心力,用魔法石維持機關運轉,待能量耗盡時炸彈就會炸,為了對應上亞爾曼伯爵聚會的時間,卡珊德拉實驗了無數次,所幸結果是好的。
莉莉把印象里老式大炮的形狀,發方式等細節描述出來后,卡珊德拉便一頭扎進了研究里。
冬天很快過去,隨著溫度上升,積雪消融,人們迎來了初春。
通恩,市政府。
莉莉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聚會神地看著桌上的本子,時不時在上面寫上兩筆。
忽然傳來了敲門聲,狄賴用歡快的聲音問道:“莉莉,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狄賴。”
房門被推開,刺猬頭的孩一臉興地跑了進來,當看見莉莉在做什麼時,馬上垮下了臉:“哦,莉莉,你在寫什麼?”
“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莉莉答道,“當我回憶起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我就會把它們寫下來。”
“們說現在是你的休息時間,我才來找你。你總是那麼忙,我們好長時間沒有一起玩了。”狄賴看了一眼莉莉的本子,那上面除了文字,還有一些奇怪的畫,上面有很多麻麻的標注。多看了幾眼,狄賴就有些頭大,但想到自己最近一直在學校幫忙,還是故作地聳了聳肩,“當然,學習很重要,可是玩也很重要,我在學校也會監督那些孩子學習,我還去罵了那些不愿意讓兒上學的大人,大家都說我可兇了呢。”
莉莉問:“那你今天學習了嗎?”
狄賴一時語塞,吭哧了一會兒,才氣呼呼地抱著手臂道:“哦,士,你應該知道,教育別人總是比自己做簡單。”
莉莉笑了:“是的,我當然知道,我小時候也這樣。”
“真的嗎?”狄賴睜大了眼睛,“你小時候也這樣?”
“對啊,學習總是很枯燥,還有許多作業和考試……”莉莉頓了一下,笑道,“如果它能變得更有意思一點就好了。”
“嗯。其實我也有喜歡的東西,我喜歡跟著大家一起練劍,拉弓也很有趣。”狄賴扁了扁,“但認字實在是太無聊了,為什麼我要記那麼多東西啊,我討厭看書。”
莉莉合上筆記本:“可我還是希你能學習更多知識,這樣你以后就能看懂這個筆記本了。”拍了拍那個筆記本,“這可是我留給你們的寶藏,如果你不認字,就看不懂了。”
狄賴愣了一下,然后皺起眉:“說什麼呢,說得好像你以后要……”撇了撇,咽下了沒說完的話,拉起莉莉的胳膊,“既然是休息時間,我們出去玩吧,今天天氣可好了!”
莉莉彎起了眼睛,說:“好吧。”
最近確實太忙了。
當寒氣消退,天氣變暖,很多事被提上議程。
最要的是春耕,需要安排拉犁的牲畜,配套的工和人工預算。
巫遠揚的惡名也許篩選掉了一批逃荒者,但也有人為了巫而來,春天之后,來通恩的人會是之前的數倍。通恩需要人力,也需要士兵,但要如何解決安全問題,如何篩選城者,如何安置這些人也是一個大問題。
關于城市的規劃,莉莉和凱提瑟斯以及其他人商討了許久,們沒有足夠的力、資和人手去做太多的改變,很多計劃都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做出優化,在原貴族的私有土地上擴建新的房屋,節省不必要的開支。
唯一的要建設的大工程是下水道。下水道能極大方便居民們的生活,污水管道能減疾病的傳播,在這個幾乎沒有化學制品的時代,生活污水經過簡單理,就能為種植的料,而雨水管道也能在春汛和暴雨的時候疏導水流。
莉莉換了件服,用斗篷遮住佩劍,帶上帽子,也給狄賴扣了頂帽子。秋末到初春的這段時間,遭遇過數次暗殺,之后,出門時會做些喬裝。
天氣確實很好,春明,春風和煦,樹枝了芽,空氣中彌漫著春天特有的芳草氣。
難得和莉莉一起出門,狄賴心很好,專門拉著莉莉走自己發現的小路,邊走邊和莉莉介紹的新發現,像是某家狗的脾氣,墻上的爬山虎,老房子的傳聞,還有和海拉一起吃過的面包店。
初來通恩時,這里像是繃的線,隨時都可能斷裂,而現在,那種繃緩和了不。
人們臉上多了些生機,路上的行人也不是那種搖搖晃晃,隨時都要倒下的模樣了。
改建過的房屋和舊建筑自然地融為了一,鐘樓與祈禱堂改的學校看起來也非常和諧。
改造祈禱堂和神殿時,莉莉通過卡俄斯把拆下來的品賣了出去,因為有神殿的環,不東西在拍賣會上拍出了好價錢。巫們用這筆錢中的一部分購置了月經帶,分給通恩的。
巫們設置了三、四個領取點,但來領取的人寥寥,數來領取月經帶的人也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甚至還有人蒙上了臉。
人們的觀念一時難以改變,塞赫特曾在百忙之中出時間,在學校開了一堂生理教育課,然而那堂課無人問津,還傳出了不奇怪的謠言。塞赫特后來開玩笑說如果不是因為通恩現在被巫統治,可能已經被拉上火刑架了。
直到有一天,一群中年,群結隊地來到了一個領取點,一起領取月經帶。
結伴領取月經帶是為了消除恥和增加勇氣,但人數多了更容易吸引視線,不人出嫌棄的表,對們繞道而行。
也許是為了反抗那些視線和繞道的行為,一個人高聲道:“天哪,看看這里,這是什麼?是免費的月經帶,怎麼會有這種好東西!”
這個發言使得不人對他們側目而視。
人們卻覺得爽快,們故意拔高了聲音:“哇哦!是月經帶!看看這的布料,也太棒了吧!”
“免費的東西誰不喜歡?不拿的才是傻瓜!”
“我可太喜歡這個月經帶了,下次來月經的時候,我要把它放到我的□□!”
人們越說越高興,越說越大聲,每個人都笑了起來。
與們的快樂相反,周圍不人的臉越來越差,看們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什麼臟東西。
一個老年男人氣憤地敲著他的拐杖:“看看這些無恥的娘們!們竟然拿著那麼骯臟的東西,說著那麼不知廉恥的話!”
“仔細看看,老安德烈,”一個人對他揮舞月經帶,“這可是新的呢!”
人們大笑起來。
“你……”老男人漲紅了臉,揮著拐杖罵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臟東西是用來接你們的穢的!你們這群連穢都控制不住的骯臟家伙!”
人們的笑聲停了一瞬,隨即,們中的某人更大聲地喊道:“嘿,老安德烈,你要是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來,就去地下問問你的接生婆,看你是不是和‘穢’同一出口排出來的老穢!”
人們再次哄笑,老男人罵了句“瘋婆娘”便落荒而逃。
這次事件伴隨著“瘋婆娘”的稱呼廣泛流傳,人們以為“瘋婆娘們”會遭到輿論的攻擊,卻沒想到巫們聽說這件事以后,哈哈大笑,并對這些中年做了評價--“太酷了!”
這個評價扭轉了原本糟糕的輿論。
那之后,去領月經帶的人越來越多,再也沒有人蒙上臉。
莉莉為了月經帶的派發,想了許多方案,沒想到最后會以這種意外的方式解決。
狄賴拉著莉莉的手,哼著歌兒,搖頭晃腦地往前走。
“你在哼什麼歌?”莉莉問。
“我也不知道,上次年祭典時,一個阿奧伊德的歌手唱的。”狄賴說,“的歌聲太好聽了,我一下就記住了……莉莉,這些人要去哪兒?”
這是一條小路,路上本來人就不多,僅有的一些人還在往同一個方向走。
“們是去開會的吧。”莉莉笑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狄賴的臉垮了下來:“哦,你這個工作狂。”
“我們地看,看一會兒就走。”莉莉在邊豎起手指,“藏份,誰都不告訴!”
這種說法像是在做什麼潛行,狄賴神起來,迫不及待地跟在莉莉邊。
赫卡特在通恩待了一個冬天,在這段時間一直住在苔的旅館,帶著伊里斯,幫助通恩恢復商業,還建立了商會。
春天之后,赫卡特打算離開通恩,去各地理卡俄斯的業務,在離開之前,赫卡特和其他巫們召開了許多次會議,們邀請通恩的各行各業的代表通,咨詢大家的商品和需求,看能否開展更多的貿易。
這次會議也是如此。
莉莉和狄賴走到了開會的地點。
商會門前,圍了許多人,前排傳來吵鬧的聲音,狄賴起了好奇心,馬上拉著莉莉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