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夭不確定寧王現在對，是同在一條船那種同伴的占有，亦或是有一點點超出同伴之間的喜歡。

不敢想，甚至不敢去猜。

重生到現在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為不確定對方的心意，所以總是不夠有底氣。

“王爺讓我在寧王府直到老死，以什麼份呢？”

寧王強忍住去額頭溫度的沖。

“大理寺那種地方是不是不太干凈啊？怎麼你去了一趟出來，說話就顛三倒四了呢？”

“以王妃份的話，是要肩負傳宗接代任務的，至府里就有個監工指我三年抱倆。”陸夭眼神灼灼看向寧王，“可王爺做好準備了嗎？”

寧王自恃征戰沙場多年，哪怕被幾萬大軍圍攻都沒有怵頭的時候，打就是了。

可面對陸夭這個問題，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束手無策的覺。在迎娶陸夭過門之前，他甚至都沒敢想過還有傳宗接代這件事。

生在帝王家，每一步其實都是如履薄冰，他不想去坑害人家好好的姑娘。

陸夭想起宋夫人之前祝早生貴子的話，再單純，也知道一個人是生不出貴子來的。

“所以王爺是想讓我留在府里做一輩子幕僚嗎？”

寧王從來沒有正兒八經想過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皇帝賜婚這件事，是在他的預料和掌控之中的。得知賜婚對象是陸家長的時候，他已經知道皇帝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當影衛回報說，陸家二小姐在繼母繼姐面前出言維護，他承認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確實萌生了幾分好奇。

從大婚當晚見他那種仿佛久別重逢的欣喜勁兒，到金鑾殿濺五步以死明志，再到后面對他各種表白示好，陸夭對他似乎有種源于本能的喜歡。可到現在他自己也弄不清，要把陸夭是當一種什麼份去對待。

因為他迄今為止的人生，向來是非友即敵，陸夭顯然不屬于任何一種。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王爺不會是怕做幕僚要發月錢吧？”陸夭笑著打破僵局，“為難的話就算了，王爺放心，我絕不會找王爺要錢的。”

寧王認真地想了想。

“把你以什麼份留在府里，本王一時半

刻也說不好，但我能保證的是，”他難得坦地看向陸夭，“只要你在這府里一日，本王就會護著你一天”

陸夭說不上此刻的覺是欣喜還是失，大概人不能太貪心，前世臨終前的愿也無非就是希有機會能彌補一下自己的過失。

但這個愿里，并不包括能得到寧王的喜歡。

于是暗暗給自己打個氣，又恢復了活力滿滿的樣子。

“王爺肯做保護傘那當然好啊，我反正對大理寺做也沒興趣。況且我有我的計劃，今日這風頭不能白出。”陸夭掀開車簾，眼看到了東大街，“看見外面這一條街的鋪子了嗎？”

寧王抬眼去，這是都城頗有名氣的一條商業街，里面多是胭脂水和首飾珍玩老字號，可以說，大楚那些眷的錢，一半以上都砸在這條街了。

“我打算借這次出風頭，把這里建大楚第一人街，讓所有貴命婦都來消費，賺夠了錢給王爺做軍餉。”陸夭眼里熠熠生，“目前這里鋪子有多一半是我名下的嫁妝，剩下那些，我會想辦法賺回來。”

寧王眼微，上一個對豪言壯語的子還是先皇后。

依稀記得母后當年把城到他手里“這是本宮給皇兒打下的江山，你長兄日后做皇帝，若對你不好，你便去城守著一方水土自給自足。”

只可惜，他要讓母后失了，因為他的志向，從來不只是城。

愣怔間，陸夭已經讓馬車駛進那條街，并且在路邊停下來。

“王爺稍等我片刻，我去買點東西馬上就回。”

陸夭像只出谷黃鶯一樣，很快沒人群當中。寧王不愿在車中枯坐，于是也下了車。

兩邊鋪子生意著實是好，他信步進了點絳坊，據說這是京城貴都會顧的胭脂店。饒是孤陋寡聞如他，也在影衛的報里不止一次聽到過。

店鋪裝飾得典雅秀致，下面一排

分門別類放著胭脂、口脂、花鈿、香膏、香，上面一層據說只對老主顧開放。

寧王隨意走到一排貨架前，上面琳瑯滿目標注著各各樣的香膏。想到陸夭平日喜歡隨戴荷包，心來決定買一盒送。

正猶豫不決，掌柜打扮的人從旁走過來招呼。

“敢問公子是給家中眷買香膏？”

寧王逐一翻檢著，這活兒他第一次看，頗不練，于是只點點頭。

掌柜看出來這是個不多話的主兒，于是介紹起來愈發主。

“您要是給夫人買，就看看這邊。花香型，一年四季都適用，涂一點在上，香味能留存足足八個時辰。”

八個時辰，寧王想到二人同榻而眠還要聞這味道，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不太好吧。

“有沒有留香時間短一點的？”

掌柜一愣，還真是頭回聽人提這種要求，但做買賣都是客人至上，于是他撿了一小盒遞過去。

“那您看看這個，取上好紫檀木煉制的木香型香膏，尾韻帶點松木清香，味道比較清淡，留香也短。”

“有沒有適合年輕小姑娘的？”

“有啊。這個豆蔻香，最適合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掌柜殷勤又遞上一盒，“但您要是送夫人就不大合適了。”

寧王微微沉下臉，掌柜的腦子一轉，約莫猜到他可能是要送紅知己或者外室，當即改口。

“沒關系，咱鋪子里的香，其實都是老皆宜。您買回去，要是姑娘不喜歡，再拿回來退也行。”

寧王面稍霽，剛想再挑兩個，眼見地看到陸夭從街頭轉角跑過來，于是急急拿了那盒豆蔻香，丟下一整塊金子。

“哎，找錢啊，公子。”

但見寧王已經大步流星走向馬車，趕在陸夭回來之前坐了回去。

幾乎就在下一刻，小姑娘跑得氣吁吁沖進來，手遞過來一包東西。

“蓮香樓剛出的七寶，還燙著。本來賣完了，我跟老板說了一籮筐好話，才給我勻了一屜。”

br> “你特意下去，就為買這個？”

“對啊。”陸夭單手撐著跳上來，“去宋府之前說要給王爺帶紅蛋和喜糖，總不能食言。”

寧王遲疑著接過去，想起孫嬤嬤之前說的那句話，王妃確實是個厚道孩子。

心里涌上驚喜的泡泡，但上還是難免撐。

“本王不吃甜食。”

陸夭險些笑出聲來，前世也是偶然發現寧王這個小癖好，每次他心不好的時候，都會讓廚房做份點，久而久之才知道，原來寧王嗜甜。

“可這不是普通的甜食啊，是剛出爐的七寶哎！一層杏仁一層，一層糖漿一層，一層花生又一層。”特意拈了一塊咬掉半塊，沾了些許油脂在上。

寧王鬼使神差想起剛剛看到那一排口脂，哪個也沒有眼前的姝艷。

為了掩飾尷尬，他也隨手拿起一塊餅，陸夭立刻敏銳捕捉到一縷香氣。

“王爺剛才一直在車上等我？”

“嗯。”寧王掩飾地咬了一口餅，濃稠的甜味迅速充斥了整個口腔，讓人無端心都好了起來。

陸夭故意板起臉。

“我可是聞見了王爺上的脂香，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總不能是哪個風月場的姑娘出來攬客吧？”

寧王想起素擅制毒，大抵對香料格外敏。但頭一次給姑娘買東西，這麼被拆穿也有點尷尬，于是靈機一。

“孫嬤嬤快過壽了，順路買個香膏送。”

陸夭有點失，但轉念一想又有了主意。

“這是豆蔻香吧？嬤嬤年紀大了不適合，送我唄，我轉頭再補一份適合的。”說罷就手去搶，寧王本能去攔。

正鬧著，馬車在王府門口突然停下來，兩人因為慣跌在一起。

孫嬤嬤人未至聲先聞。

“太后讓王妃回來之后即刻進宮。”

然而當急三火四掀開簾子看到這一幕之后，又迅速關上。

“二位繼續，老奴覺得，晚兩個時辰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