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判很快趕過來了,出乎意料竟是個醫,梳著利落的圓發髻,眼神都著。
可想而知,能做到太醫院一把手,絕非等閑之輩。
“院判也是老人了,沒必要藏著掖著,你就去太子妃的脈,到底是小產還是來了月信。”太后狀極無意地又加了一句,“要細細地診。”
作為醫,院判沒有什麼避嫌的必要,直接走過去,搭上太子妃的脈。
陸仁嘉心跳到了嗓子眼兒,手心已經被汗浸了。
院判左右各診了一次,起回稟。
“回稟陛下,太子妃娘娘確實是小產了。”
院判的話一出口,陸仁嘉的臉立刻云開雨霽,連帶太子都跟著喜氣洋洋起來,仿佛剛才痛哭哀悼失去嫡子的不是他。
皇后面上有些得意,故作矜持。
“院判請再說一次。”
“回皇后娘娘,太子妃出確實是小產導致。”
藥王一聽院判的話就急了。
“你這人怎麼睜眼說瞎話呢?這麼明顯的脈,明明就是藥催。”藥王上下打量院判,“看你也一把年紀了,這點障眼法都看不出來,怎麼混到太醫院扛把子的?”
陸夭暗暗蹙眉。
之所以敢讓啟獻帝把院判來,是因為太了解太醫院這位院判了。
是數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的醫,而且為人剛正不阿。前世陸仁嘉給自己下毒,抵死不從,最后寧可辭回鄉。
難道時隔一世,人的變化居然這麼大嗎?
陸夭再看向院判,對方一臉泰然,神無懼。
“院判敢把自己剛才的話再重復一遍嗎?以你幾十年從醫經驗發誓,以祖師爺的名義發誓。”陸夭有些咄咄人。
“王妃何必如此?”院判十分冷靜地接口,看不出任何搖,“我從醫幾十年,從不會對病人的事說謊。”
啟獻帝對這位太醫院的掌門人還是很尊重的,對方這些年沒替他解決疑難雜癥,而且為人寬厚正直,既然說是流產,那必然就是流產。
可藥王雖然是陸夭的人,
但以他的聲和反應來說,也不像是撒謊。
雙方各執一詞,局面有些僵持。
皇后率先按捺不住。
“皇上,這事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院判是太醫院之首,是正統。那所謂藥王不知道是哪兒跑出來騙錢的江湖騙子,孰對孰錯,您還沒有決斷嗎?”
藥王被這一句話惹怒了。
“江湖騙子?今天我若是診錯了,把頭剁下來給你當椅子坐!”
“本宮要你的頭何用。”皇后輕蔑地哼了聲。
“難怪夭丫頭大老遠要把我騙來,你們宮里的醫果然個個酒囊飯袋。”藥王嗤笑了聲,“既然你們不信,那最簡單的法子。若是撞導致小產出,最多當日即止,若是淋漓不凈,那必然是崩。可若是月信,最多再有日才能停,而且每次相隔一兩個時辰,咱們大不了就等等看。”
“這話不對,尋常小產,也有日流不止的。”院判一板一眼,“不能以偏概全。”
“那以你的意思,就判斷不出來了?”藥王這一肚子火噌地上來了,剛要起,就被陸夭拉住。
“不必那麼麻煩。”
陸夭看了眼院判,院判眸直視,并沒看。
本想全前輩子欠的那份人,看來也不必了。
“剛才藥王說,太子妃這已經是第三日月信了。那麼前兩日換下來的月事帶,足以證明這并不是小產。”
這話一出口,陸仁嘉腦子“嗡”地一聲,再也聽不見其他了。
絞盡腦回想,自己前幾天是怎麼理這些換下來的污穢之的,似乎就是包一團,丟到糞桶里。按照常理,那些東西應該早就隨著糞水車丟出城外了,難不還有人會去翻不?
陸夭一定是在詐自己。
思及至此,陸仁嘉強迫自己做出
鎮定的表。
“我不知道寧王妃在說什麼?”
“那就問問太子妃的丫鬟吧。”
“不行!”陸仁嘉本能拒絕,接收到各方注視的目之后驚覺不對,“我的意思是,無憑無據,寧王妃說盤問我的丫鬟就盤問我的丫鬟,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陸夭轉跪地,沖啟獻帝一字一頓道。
“今日之事,各說各有理。太子妃覺得是我沖撞導致小產,我則覺得太子妃把月信當懷孕,故意誣陷我。”意味深長看了一眼陸仁嘉,“所以為今之計,只能是讓證人和證來說話。”
啟獻帝眼神逐一掃過現場各位,發現剛才還振振有詞的太子此刻低頭不語。
“事是發生在你東宮的,太子有何話要說?”
太子早在陸夭那句“太子妃是第三日月信”的時候,就敏覺出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
他想起那晚在寢宮聞到的腥味,還有陸仁嘉支支吾吾的態度,心下突然涼了半截兒。
見啟獻帝突然發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兒臣全憑父皇做主。”
“那就把丫鬟來問問吧。”
陸仁嘉的陪房丫鬟如柳就在外殿,所以很快便趕過來,進門見眾人都把目集中在上,張地直接跪在地上。
“你來,是要問你幾件事,不用怕,照實說就行。”陸夭語氣溫和地開口。
“想好了再說,別說話。”陸仁嘉也跟著補了一句。
“太子妃這幾日,可有不適?”陸夭走過去,循循善著。
“回二小姐,不,寧王妃,太子妃這幾日一直覺得不大舒服,所以一直在東宮臥床休養。”
“那的換洗都是你理的?有沒有什麼異樣?”
如柳明顯張了,看一眼陸仁嘉,囁嚅著不敢回話。
“看本宮干嘛?回答啊。”陸仁嘉意有所指地說了句,“要是你敢撒謊
,小心把你送到莊子上去。”
如柳立刻磕頭如搗蒜。
“沒有任何異樣,太子妃飲食起居一切如常。”
“是嗎?”陸夭不以為意地笑笑,“那我怎麼聽說,從東宮運出去的垃圾里,有染的呢?”
“不可能,太子妃的每日都是我親自理。”如柳依然是頭也不敢抬。
“螺紋的,你還不承認!”陸夭忽然疾言厲,將丫鬟嚇了一跳。
“不可能,明明是月白……”如柳話一說出口便驚覺上當,立刻止住話頭,但為時已晚。
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沒說完的那半句話。
“月白什麼?”陸夭好整以暇地問。
“寧王妃聽錯了,我并沒有說……”如柳支支吾吾,讓人愈發生疑。
啟獻帝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當著眾人面,他必須要有所表示。
“來人,去東宮給我搜。”
“不必了。”陸夭深諳啟獻帝對太子的維護,即便是搜,多半也無功而返。
對邊一個侍吩咐了兩句,侍出去,片刻就拿了一袋子東西回來。
“皇上要找的東西都在這里,是東宮的一位侍妾,不滿被太子妃貶奴仆,所以想伺機給太子妃使個絆子,不料在垃圾里發現了這個。”陸夭將東西丟在陸仁嘉面前,“太子妃親自驗驗,這是不是你的?”
早在那一角云紋出來的時候,陸仁嘉就知道自己完了。
所有中都繡了云紋,因為徐氏一直說出生那日云霞滿天,是難得的吉兆。這點很多識的貴命婦都知道,而且不說別人,是天天睡在一起的太子就騙不過。
被貶的姬妾?忽然反應過來,難怪陸夭敢這麼有恃無恐,原來早就在東宮埋了眼線。
見陸仁嘉緘默不語,跪著的如柳突然撲上來抱住大。
“大小姐,咱們別扛了,這不是你的錯,都是夫人慫恿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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