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兩輩子,陸夭都沒有跟人談說的經驗。前世太子追求的時候,也無非就是送送禮,送送糕點,外加一籮筐現在想來十分油膩的甜言語。
所以當寧王說要帶去做“生孩子的事”時,還期待兩相悅水融的覺,想說對方是不是要表白了!
結果理想有多滿,現實就有多骨。
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香火繚繞的寺院,抬頭問寧王。
“這就是你騙琳瑯,所謂生孩子的事兒?”
“怎麼騙呢!”寧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是求子的寺廟,生子難道不是先要求子嗎?所以沒病。”
生子當然是先要圓房啊!你連表白都還沒表白呢!
陸夭腹誹著,但一個姑娘家家,臉皮薄,最終也沒好意思說出口,所以干脆賭氣道。
“所以你帶我來求子?我們不是純潔的盟友關系嗎?”
“誰說盟友就不能來求子寺廟了呢?”寧王振振有詞,卻讓人有想揍他的沖。
眼見陸夭臉都變了,他當即收了逗弄的心思。
“逗你的,我帶你來見個人。”
這家寺廟是都城有名的求子圣地,命婦絡繹不絕,陸夭怕遇見人,于是跟寧王從側門進去了。
有個小知客僧將二人引后院。
須發皆白的方丈正在院青石板上,自己跟自己對弈,頭都沒抬。
寧王大大方方在方丈對面坐下,眼睛只一掃,就捻子落棋,剛剛還只剩半口氣的黑子頓時被盤活了。
方丈點點頭。
“殿下的棋藝還是數年如一日湛。”
“方丈也一樣,下棋技始終沒什麼長進。”寧王毫不留地吐槽著。
陸夭見二人有來有往,知道應該是舊相識。
“無事不登三寶殿,殿下有什麼事,開口便是了。”
這位方丈大概是沒有修煉到不以喜不以己悲的程度,聽見批評他棋藝,頓時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寧王一把拉過陸夭。
“本王親了。”
“那要恭喜王爺。”
陸夭規規矩矩對方丈行了個長輩禮。
誰知寧王下一句石破天驚的話險些讓陸夭栽倒在地上。
“恭喜收下了,就是本王現在缺個孩子。”
要不是當著外人,陸夭很想一掌糊在他臉上,缺孩子你找和尚,這幾個意思?
好在方丈大概早就習慣了寧王非同常人的思維,他看了眼陸夭,面波瀾不驚。
“求子尚且差了些火候。”他頓了頓,“老衲想問,王妃那點宿怨,都放下了嗎?”
陸夭聞言大震,盯著方丈說不出話來。
“應是還有些小小癥結還沒有化解吧?等一切都解開之后,王妃才能一償夙愿。”
br> 陸夭當下心如麻,這是勘破了重生的份嗎?
“不知大師可否再指點一二?”
“王妃素有慧,也得到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如何把握,心里必定有數。”他沉了下,“只是好事難免多磨,所以很多事,別太之過急就是了。”
這話外人聽上去云山霧罩,陸夭卻幾乎能夠肯定方丈是知曉一切的人了,猶豫了下。
“我也知道天機不可泄,但還是想多問一句。重來一次,是不是能比上一次圓滿些?”
本以為方丈必然會說是,孰料對方輕輕搖頭。
“這要看王妃的選擇,人生不管重來多次,總會有新選擇是避免不了的。”
寧王聽二人打啞謎,微微皺眉。
“你們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提醒一下王爺,好好想想是不是掉了什麼?”
寧王蹙起眉頭,他知道方丈從不會故弄玄虛。
方丈定定看向陸夭。
“王妃去求個簽吧,也不枉白來一趟。”
陸夭心如麻,從簽筒隨意拈出一支,上面只有四個字。
“輕重緩急。”緩緩念出這幾個字,這是要別在沒用的事上打轉嗎?
那眼前最重要的事又是什麼呢?
“事在人為,只要王妃心定,一切憾都還來得及。”
陸夭心念電轉,和寧王前世唯一的憾就是沒有孩子。
可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對方態度始終曖昧不明。
寧王被自家王妃哀怨且詭異的目籠罩,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危機。
這廂被寧王夫婦甩下的謝文茵,待到反應過來“生孩子的事”指的是什麼時,寧王早就帶著陸夭走沒影兒了。
不能跟三哥搶人,只得懨懨地回了皇宮。
長樂宮殿里,太后坐在矮榻上,弄著虎將軍。
薛玉茹跪在地上,腰桿筆直,姿態完,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你說,你想嫁寧王府?”太后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緒,“你要知道,雖然你沒圓房就守了門寡,但到底是嫁過一次的人了。”
“侄知曉,還請姑母全。”
“全?怎麼全?他要是真想娶你,當年就不會任由你遠嫁。”
太后松開手,貓兒跳到地上,經過薛玉茹的時候,連瞧都沒正眼瞧一眼,就徑直跑走了。
薛玉茹心中一,了藏在袍袖里的手。
連畜生都知道眉眼高低。
“玉茹自知不配做寧王正妃,況且表哥府里如今已有正妻。”薛玉茹一字一頓,“為今之愿,能做個平妻我就心滿意足了。”
“平妻?”太后冷笑一聲,“你倒是敢說,寧王妃位居一品,平妻也是一品。玉茹,野心不小啊。”
“還是姑母小時候教我,做人必須有野心,不然您怎麼能取先皇后而代之呢?”
太后聞言并不生氣,輕飄飄地問了句“你確定自己有這個本事嗎?”
“只要姑母讓我嫁寧王府。”薛玉茹有竹地,“我就能做到。”
“可本宮憑什麼幫你呢?寧王是薛家傾全力扶植的儲君人選。我犯不上為了你,去得罪他。”
薛玉茹不閃不避,直視太后雙眸。
“難道姑母不希薛家再出一位皇后?”
這話中了太后的心尖,抬頭審視這位侄。
長相不差,跟陸夭也是能拼一拼的,而且薛家當年確實是把當皇后接班人去培養的。
孰料到了議婚年紀,寧王卻并沒有流出娶的意思。
原本父母之命妁之言,由家里做主便是了。
可薛玉茹心高,一氣之下自己挑了個夫婿,想以退為進一把寧王,然而寧王沒有買賬。
騎虎難下的薛玉茹沒了辦法,只得遠嫁,結果夫君是個短命的,還沒圓房人就去了,留下守了門寡。
“你確定你有本事能掉寧王妃,爬上皇后這個位置?”太后優雅地剔剔手指,“你表哥心里眼里現在可都是。”
“不試試怎麼能做到呢?”薛玉茹笑容溫煦,“畢竟我跟表哥比多認識了十幾年。”
“下旨讓你嫁寧王府,本宮做不到,這個得去求你母親,開口比本宮管用。”太后看一眼地上端莊的侄,“但本宮可以給你指條路,下月就是你祖母大壽。要做什麼,該怎麼做,你心里有數。”
薛玉茹抬起頭,眼里閃著算計。
“那就多謝姑母指點了。”
謝文茵在門口聽見全過程,心里浮上不太好的預。
薛家大姑娘宮的消息傳到皇后那里時,人已經回薛府了。
皇后這兩日也不好過,太子失寵,太子妃又被貶,多對這兩個不爭氣的玩意兒有些心涼。
“薛玉茹麼?來干什麼?”
“沒打聽著,但聽說薛大姑娘昨晚回來,先去了寧王府。”侍總管跪在地上,如實回應。
“還惦記著寧王?”話問出口,皇后自己也若有所思起來,“這倒是有點意思。”
侍總管不敢妄自揣,于是小心翼
翼試探。
“皇后娘娘的意思?”
“去給薛大姑娘添把柴,讓這火燒得再旺些。”
世上沒有不風的墻,在皇后的推波助瀾下,薛家大小姐在寧王府借宿一晚的事,迅速傳得滿城風雨,不人都在準備看陸夭的笑話。
陸夭對此渾然不知,二人回府的時候,薛玉茹已經走了。
“表姑娘說,叨擾王爺王妃一晚,著實是不好意思。”王管家盡職盡責地回稟著,“托小人特地給王妃道個歉,說是改日有機會再單獨給您賠罪。”
寧王頗窩火,好像滿腔怒氣打在一包棉花上,發泄不出來。
陸夭知人這種以退為進的道路,倒是不以為意。
“表姑娘昨晚留宿的那間房?”
“蕓香閣。”王管家眼看看寧王神,決定據實以答,“以往表姑娘來都是住這里。”
“喲,還有自己專屬的房間呢。”陸夭故意拖長音,眼神瞟著寧王,“這是隨時準備轉正,做主母的吧?”
寧王聽不慣酸言酸語,直接吩咐王管家。
“把蕓香閣的東西都換一遍,然后鎖起來。”
“你看,表妹住過的地方,旁人連去都去不得了,還得鎖起來。”陸夭變本加厲地使著小子,“這個待遇,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嘆為觀止……”
為免那張說出更多驚世駭俗的話,寧王出其不意直接把人扛上肩,直接就往寢殿走去。
陸夭被嚇了一跳,庭院里還有打掃的仆婦和家丁,臉皮到底還是薄,上立刻服。
“我錯了,王爺放我下來吧。”小幅度地掙扎著,“這麼多人看著呢。”
“本王以為王妃天不怕地不怕呢。人多怎麼了?”寧王步履不停,“昨晚你不是還說,明正娶,有什麼可避人的?”
陸夭見他拿昨晚自己譏諷薛玉茹的話來堵自己,當下兩頰火熱,可上還不饒人。
“能一樣麼?這些下人是每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表姑娘又不是。”冷哼一聲,怪氣道,“除非有人打算讓進來常駐,怪不得要把蕓香閣鎖起來呢。”
寧王被的牙尖利搞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好好的小姑娘,偏偏長了張。”
“王爺這會兒才來嫌棄我,晚了。”
話音未落,便覺天旋地轉。
下一刻人已經被抵在回廊的柱子上,寧王不忘細心把手墊在腦后,避免撞到頭。
“你是不是吃醋了?”他眸很亮,帶點戲謔看著。
過于直白的詢問讓陸夭有一瞬間心虛,但立刻迎上他的灼灼眸。
“是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