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坐著的年才十三四,青螺小髻桃花妝,皓雪素腕雙跳,一玫紅的窄襦反抱腰彩,下系八破石榴長。見場中的郎君名媛個個都心不在焉地等著,不開心地嘀咕:
“不就是一個鼻子兩只眼嘛,有什麼可好奇的。”
“小五,慎言。”年輕男子道一聲。
這兄妹二人,正是二皇子李星烺與五公主湞和。
二皇子今日是奉他母妃之命過來的,出宮前,蕭氏特意叮囑他關照傅娘子,萬不可讓傅娘子靠近水邊池邊。
同時還要盯著皇后娘娘的侄崔郎君,莫讓他單獨接近傅娘子。
這兩句話語焉不詳,可李星烺在宮中多年,一怔之后便察覺了其中的意思。
他愕然的同時,也覺得中宮的膽子太大了些,心思太下作了些。
關于那位傅娘子,李星烺知道乃自己未來的皇嫂,兼之顯宮那邊有意防著毓寧宮,所以他與從小到大見面的次數,其實并不多。
每年宮宴上瞧見幾回,李星烺對那個小娘最深的印象,便是覺著,真像一朵的云,同穩肅的二姊、跳的五妹不同,同宮里任何一個人的質氣都不同。
的那份干凈,飄在云端,仿佛本不該屬于這座皇宮。
李星烺覺得傅娘子不該遭如此對待。
他余掃向幾丈外的席位。
那里跽著一位突額寬腮,面傅厚的郎君,上那紺藍的褒直如剛從染缸里撈出,藍得眩人眼目,正是小庾氏之子崔愉。
崔愉今日到此,心中也是沒底。依他的家世背景,往日間是不配和王謝子弟同席的,那些個華宗驕子,也不屑帶他玩。這回家里卻不知用什麼法子,給他和妹妹弄到了一席之地。
來前皇后娘娘還
特意召見了他,悄悄囑咐他,若有機會,不妨與傅娘子攀談幾句。
可他阿母卻耳提面命,讓他務必離得傅娘子越遠越好,萬萬不可招惹。
崔愉滿腦子糨糊,人還沒見到,先覺得自己上仿佛有幾道不明的視線,如芒在背,渾都不自在。
崔馨坐在兄長旁,也是一臉郁郁。
先因與劉家退婚丟臉,不前來,可又一想,今日是王家做東道請傅簪纓,心里頭覺太子表哥定也會來。
其實的想法很矛盾,若篤定太子厭棄了傅簪纓,那麼太子不來才是對的。
然而崔馨說不清哪里來的預,還是打起神,又是朱砂面靨,又是飛霞妝地倒騰了一番,早早便來。
到來之后,那些一等世家的貴也不大答理,崔馨又自顧自氣憤,手里揪著柳條,怕人聽見,咬牙低咕:
“都說士庶天隔,互不相通,傅簪纓和家族鬧翻的事早傳遍了,今日士,明日庶,便是一文不值!就這麼著,也值得王家地延請,看來這自詡清高的門戶也不過如此。”
說著,卻見崔愉驀地屏住呼吸,直著眼看向前方。
崔馨奇怪:“大兄,你看什麼?”
目隨他去,亦是一怔,隨即,滔天的嫉妒之火自眼里升騰。
只見游苑口,一位白娘與一位紅聯袂而來。
那紅俏麗多姿,宛如鮮活的一團火燒云霞,那白,卻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捧冰雪,如天外客,沁人魂骨。
及至婢子仆婦們簇著那雪裾曳履的娘走近,八角亭中,一向被人譽為“雙姝并”的王氏與謝氏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贊嘆之,會意一笑。
珠玉在前,可退避一舍。
若春日宴上早有此,想必雙姝之名不復存在,三足未必鼎立,一冠可群釵。
原是,暖金輕鑄骨,寒玉小凝。
那子,原是子見了,都會輕憐的子。
偌大樂游苑,仿佛被仙人下了個避聲罩子,頃刻間雀無聲。
眾人連呼吸也不覺放輕,唯有薰風吹拂,襲雪袂輕裾。
不知是誰突然輕笑了一聲,打破岑寂,卻是怪聲怪調:“奇也怪哉呀。”
真是奇怪,風聞太子殿下近日患上了不明緣故的頭疾,有無一種可能,是眼疾連帶所致?
否則,本解釋不通,太子為何舍明珠而取米粒呀。
曲水邊的一塊大青石上,一個披水墨單道袍的年青人懶臥其上,神逸采,風流相放,才服五石散,又飲葡萄釀,見簪纓,搖頭嗤笑:
“蘇糞壤以充幃兮,謂申椒之不芳。”
這醉語譏得人太狠,但也沒人敢阻止。只因他是王丞相最寵的子,一向如此荒誕不經,放浪形骸。
第35章
一陣風吹得眾人醒了神, 岑寂的園林陡又熱鬧起來。
早有三四名郎上前迎接,及近,看清簪纓容姿, 更覺昳麗怡人。
“原來這便是簪纓妹妹, 看來這些年城中各的詩酒花宴, 竟失久矣。妹妹合該早出來走的。”
簪纓只覺香風撲面,下一刻便被一眾云鬢飛髾圍了個圈兒。
只見說話這郎材高挑,顧盼生輝,墨發挽雙髻,一只金葫蘆長釵斜髻,別有神。聽了王蓿介紹, 簪纓方知便是鼎鼎有名的謝氏才謝既漾,忙福道:“見過謝家姊姊。”
又向旁的王可貞見禮, “見過王家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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