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獅客自帶一神氣，和習武之人相似，但又有微妙的不同，見過的人就會明白這種氣場的辨識度。照片上的這批孩子，明顯就是舞獅隊的。

“Federico請來莊園的這支……”唐葵托著下看舞獅隊漸行漸遠，用陳笑問的意大利名回憶道，“應該也是唐人街的那一支。我爺爺說，這只舞獅隊八十年前就在了，一代代的傳下來，一直沒有斷過，他就是他那年的頭獅。”

頭獅，獅隊里領頭的那只獅子。

聽上去也是威風凌凌。

那個年代的老人大多去世，像陳元罡這樣只是記憶衰退的都算康健。木子君看著獅隊里領頭那只紅獅子生龍活虎地跑遠，自然有了一些額外的期待。

曾經在舞獅隊做頭獅的老人，那應該很好吧？這樣去追問的時候，是不是就能不像陳元罡似的……

“不過我已經好久沒回家了。”唐葵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打斷了木子君的暢想。

照片還呈現放大狀態在手機屏幕上，能認出站在正中間的金紅玫，也看到了其他舞獅隊員腳下用黑鋼筆寫了名字。木子君挨個看過去，發現金紅玫旁有個姓唐的男孩子，也就十四五歲的長相，懷中抱著一只做工的獅頭，眼睛黑而明亮，整個人生機。

“是他？”向唐葵確認。

“對，是他，”唐葵垂下眼，看著那張臉，神里的含義有些說不清楚，“我爺爺，唐鳴鶴。”

唐鳴鶴……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真是個有神氣的名字，像是獅王的名字。木子君低下頭，試圖在他的臉上找出一些和唐葵基因的聯結，找著找著才意識到，后者剛才說那句“我已經好久沒回家了”的時候，語氣并不是只有對離家久遠的思念。

人總歸是不會無緣無故去做一件事的，就像宋維最初對的幫助，也是后來才發現與和金紅玫在容貌上微妙的相像有關。至于唐葵，如果只是想告訴關于金紅玫的事，其實和陳笑問那要的聯系方式就好了，又何必要在莊園里和見面呢？

更別說昨天還特意找出舊手機里的合照……

木子君抬起眼，像方才唐葵打量一樣，仔細地打量起對方。

剛才對視得匆忙，只看清褪的紅發。這時候借著剛點亮的燈仔細看，木子君不得不說，唐葵雖然中文說得還算練，但氣質可能是到了墨爾本遇見的華裔里最西化的。

不奇怪，如果的家族在唐鳴鶴那代已經到了澳洲，那是實打實的三代華裔，關于傳統的記憶都來自祖輩的描述。除了這頭褪的紅發，還打著釘，服裝也是剛從臺上穿下來的夸張款式……

木子君試探著問：“你說你好久沒回家，是你和你爺爺……”

“我們關系鬧僵很久了，”唐葵抬起頭，語氣淡漠地回答，“我玩樂隊，不念大學，喜歡孩。他都不同意，把我貝斯砸了，然后我就離開Bendigo了。”

木子君抿了抿。

原來這才是唐葵來見的原因。

“我是在Bendigo長大的，不過我爺爺不會念，只會管那里本迪戈，”唐葵狀似艱難地回憶起這些久遠的記憶，“他是十五歲去的本迪戈，小時候和父母在墨爾本的唐人街，也是舞獅隊的員。剛才那張和金小姐的合照，就是他在唐人街的時候拍的。”

“他和你提到過金小姐的事嗎？”木子君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他不太提以前的事，”唐葵搖搖頭，“所以我能給你的，只有他的地址和這張照片。你要是想問出更多消息，可能得去本迪戈找他，讓他親自告訴你。”

“你要去本迪戈找他嗎？”

沒有什麼猶豫——就像是發現了陳元罡的消息以后立刻來到這座莊園一樣，木子君當然會去本迪戈，而這似乎也正是唐葵所期的，和今天來找所計劃的。

“你……”語氣試探，“是有什麼話想讓我幫你和他說嗎？”

手機已經遞回唐葵手里，低頭看著屏幕上的那些人——大多都已經去世了，而如今，有一個人，為了站在正中間的那個人而來，并因此要去看一個已經消失在生命中很久的親人。

“其實……也沒有什麼要說的，”唐葵低著頭，“你去問他你的事就好了，如果能見到面的話，幫我看看他怎麼樣吧。”

……

除了天的舞獅，宴會廳也有演出，唐葵所在的樂隊也要上臺。和木子君又簡單說了幾句爺爺的況后，唐葵便從地上拿起一把貝斯，拎著往樂隊所在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個人坐在放著月餅的天方桌旁。

這是中秋夜啊……

莊園里的賓客大多是帶著家人來的，對在海外的華人來說，這幾乎算得上除了春節外最重要的節日。木子君作為留學生沒有什麼辦法，但對唐葵而言，如果沒和家里人鬧僵的話，這種日子，本來是該回家看長輩的。

而且聽的意思，甚至和父母一輩也沒有什麼聯系了。

木子君有點頭疼地嘆了口氣，目又轉向了手機屏幕——剛才唐葵把那張金紅玫和舞獅隊的合照也發給了，是離開家之前隨手拍攝的，像素算不上清晰，但仍能看清金紅玫的眉眼。

這也是在爺爺給出的那張照片外，木子君第二次看到金紅玫年輕時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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