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宴上,鐘離公子揪出了一個易容混進我們中間的賊人!郎君現下正在審問他呢!”
姜嶠的臉倏然一白。
***
送走了彥翎,姜嶠渾渾噩噩地回到屋坐下。
水波漾,桌上的燭火也輕微搖晃,映在艙壁上的纖細影也來回晃,正如此刻紛驚懼的心緒。
云垂野落在了鐘離慕楚手里……
姜嶠死死咬著,生生將那瓣咬出了。
云垂野原是鐘離氏買回去調//教的奴仆,到了年紀便能充作鐘離氏的死士。可他什麼都學會了,卻偏偏野難馴,沒有死士最要的那顆忠心。
姜嶠還記得與云垂野初見,是在鐘離太后崩逝的第二日,也是鐘離一氏被屠族的第七日。姜嶠那天特意去了鐘離府,一踏進鐘離氏族人的靈堂,就看見鐘離慕楚跪在靈前,子發抖。
原以為鐘離慕楚是在哭,卻不料這人一抬頭,竟是在張狂地笑,笑得令姜嶠遍生寒。
鐘離慕楚借的手扳倒了鐘離一族,親自將同出一脈的族人送上了斷頭臺,那日跪在靈前,心中只有無盡的暢快,對姜嶠的態度也比尋常更寬和。
從靈堂出來,姜嶠恰好撞見鐘離府上的人要死云垂野,忍不住說了一句,“朕邊缺侍衛,想從舅舅這兒討要一個得力的回去。”
“阿嶠想要,舅舅自然要給挑個更好的,這種次品可不行。”
鐘離慕楚眉眼含笑。
與鐘離慕楚斗爭了這麼多年,姜嶠對他的脾還算了解,知道今日他的心是真好,便斗膽說道,“可朕就想要他。”
鐘離慕楚無所謂地抬抬手,一句話便將瀕死的云垂野送到了姜嶠邊。
姜嶠原本打算治好了云垂野就放他走,可這人竟是賴上了,誓死要還的救命之恩。姜嶠無奈,便將他丟在皇宮里好吃好喝地養著。
早些時候,姜嶠有些害怕云垂野的子,不敢跟他推心置腹,直到那次被他撞破了自己扮男裝的。一直擔心云垂野將這件事給鐘離慕楚,可云垂野不僅沒告訴旁人,還時不時地替遮掩、護周全,漸漸地就了最信任的人。
姜嶠相信,無論如何拷問,跟有關的事,云垂野一個字都不會說。所以此刻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云垂野到底會遭到什麼樣的折磨。
連著喝了幾盅涼茶,姜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今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鐘離慕楚還不清楚的份,因為一旦確定了是姜嶠,依照鐘離慕楚的格,做事會更直截了當,而不像現在這般拿云垂野開刀。
也就是說,云垂野暫時應該沒有命之憂,因為鐘離慕楚和霍奚舟都要從他口中問出自己的下落,甚至是自己現……
姜嶠徹夜未眠,直到天拂曉時,才支著額在桌邊打了個盹。
“吱呀——”
推門聲令姜嶠瞬間驚醒。
立刻站起,見霍奚舟冷沉著臉走了進來,一時間不敢上前,只是低低地喚了一聲,“郎君……”
霍奚舟回頭對上姜嶠膽戰心驚的神,眉眼間的戾散去,無奈道,“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一夜沒睡?”
姜嶠深吸了口氣,“聽說船上出了賊人,婢子擔心郎君。”
霍奚舟疲倦地了眉心,走到床邊坐下,“已經關押了。此人武藝雖高,但有那麼多人看著,不可能逃得出來。”
姜嶠啞然,思忖片刻,主走上前為霍奚舟寬,試探地問道,“那是什麼人,怎麼會混進郎君的親兵里呢?”
“不是親兵,是馬夫。他擅易容,一直沒被人發現。”
姜嶠還想再打探云垂野如今的狀況,可霍奚舟卻不愿再多說什麼,而是抬眸覷了一眼,“這不是你該心的事。”
姜嶠訕訕地抿,默然不語。
霍奚舟手去拉,“知道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麼嗎?”
姜嶠頓了頓,搖頭。
霍奚舟扣著的手腕,一使力,將拉懷中,躺倒在了床榻上。姜嶠眼里閃過幾分錯愕,剛想掙扎,卻被霍奚舟用力攬住了雙肩,“陪我睡一會。”
姜嶠作僵住,沒再作。屋靜了片刻,待再抬頭時,霍奚舟閉著眼,呼吸平穩,竟是已然睡了。
姜嶠暗自嘆了口氣,腦子里那弦仍然繃著。可熬了一整夜,許是累了,又許是被霍奚舟的睡意傳染了,眼皮越來越重,最終還是控制不住地闔上了眼。
***
樓船二層,昨夜宴席的矮幾還未曾撤走。
晨微熹,鐘離慕楚有些懶散地坐在主位,晃了晃手里的酒盅,“霍奚舟的人,都查過了?”
站在他后的牧合點頭,“昨夜都核查過了,廢帝不在其中。”
鐘離慕楚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霍奚舟那個寵婢呢?”
“……未曾踏出過房門一步。郎主還在懷疑?可上次大夫診過脈了,的確是兒。”
“脈象有誤,也是常有的。”
鐘離慕楚淡淡道。
牧合猶豫著說道,“脈象或許有誤,但霍奚舟的寵不是假的。他待那個婢子這般親近,連出巡都不忘帶著,兩人定是什麼都做過了,若真如郎主所想,他怎會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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