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慕楚面上出些自責,“都是因為我的人看管不力,才讓黨逃,傷了云娘子。于于理,我都應去探,也向侯爺賠個不是。”
“鐘離公子太客氣了,”彥翎連忙阻攔,“云娘子如今見不得生人,就連大夫剛剛隔著簾子給診脈,都心驚膽戰的,所以公子還是不必去了。”
“那便罷了。”
鐘離慕楚惋惜地點點頭,目送彥翎領著大夫離開。
待彥翎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小徑那頭,鐘離慕楚才斂盡眉眼間的緒,淡淡地喚了一聲,“牧合。”
牧合上前一步,靜靜地聽著鐘離慕楚的吩咐,
別莊西院的臥房。日慘淡,過半闔的雕花窗照進屋,四彌漫著濃郁的藥味。
霍奚舟坐在桌邊,手里端著一碗剛煎好的安神藥,碗里還冒著裊裊熱氣。他眉眼沉沉,手里拿著湯匙,在黑漆漆的藥里緩慢地舀著,時不時抬眸朝床榻那邊看上一眼。
子靠坐在床榻上,手里拿著一方花鳥紋掌鏡,怔怔地盯著,全然一幅病人的模樣。兩頰蒼白,帶著些傷,瓣沒有一,長發未綰,垂落在肩側,但還是能看見頸間包扎的白紗。
霍奚舟抿,視線又移向上的,這裳分明是在建鄴時經常穿的,此刻竟也多出些褶皺,變得寬大不合。由此可見,子這幾日又消瘦了多,如今出門,怕是被風一吹就要倒了。
著鏡中病容憔悴的自己,姜嶠也是心事重重。
沒有子不惜自己的容貌,雖剛恢復兒不久,但也有顆的心。這次為了險,先是脖子上挨了一刀,后來跳進水中后又被水下的異劃傷了臉,也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
不過好在云垂野還是功逃了出去。
為了搜捕他,原本要往豫州行進的大部隊就在東都暫時留了下來,住進了從前只有姜氏皇族才能落腳的南湖別莊。
另一邊,霍奚舟將手指在藥碗外側,察覺沒有那麼燙手了,才端起藥走到床邊坐下。
見姜嶠還在對鏡傷神,他輕擰了眉,從手中出掌鏡,“把藥喝了,好好睡一覺。”
姜嶠頓了頓,抬眸對上霍奚舟,哀哀戚戚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順從地接過藥碗,皺著眉將藥一飲而盡。
見難得沒有撒推拒,而是喝藥喝得這麼干脆,霍奚舟眼里閃過一詫異。
姜嶠一口氣喝得太快,放下空碗后就急忙捂著,劇烈地咳嗽起來。霍奚舟眸微沉,手將人攬了過來,拍了拍的后背,“今天不嫌苦了?”
姜嶠垂著眼,小聲答道,“妾給侯爺添了這麼大的麻煩,不敢再嫌藥苦……”
話剛說了一半,的臉便被抬了起來。下一刻,傷傳來濡沁涼的,姜嶠微微一愣,只見霍奚舟一手抬著的臉,一手正在替涂藥。
“這是宮里的玉膏,用了不會留疤。”
男人的面容冷峻鋒利,作卻十分輕。
姜嶠本還有滿肚子違心的話要說,只為了試探他們搜捕云垂野的進展,可被霍奚舟這麼一打斷,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了,最終只能悶悶地垂眼,掩下眼底的心煩意。
總算等到傷口都上了藥,姜嶠緩緩躺了下去,霍奚舟拉過被褥,為蓋上。
想到什麼,姜嶠拉住霍奚舟的袖,“侯爺要走了麼?”
霍奚舟垂眸看向姜嶠,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不走,睡吧。”
姜嶠舒了口氣,終于閉上眼,手里卻仍然牽著霍奚舟的袖,始終沒有松開。
屋浮著淡淡影和清藥香,姜嶠閉著眼,耳畔只能聽見霍奚舟平穩的呼吸聲,一顆心也終于安定下來,沒過一會,就徹底陷沉睡。
許是安神湯起了效果,姜嶠這一覺,睡得很沉,沒有驚醒,也沒有做夢。等再睜開眼時,屋的天已暗,眼前是一片朦朧昏昧,幾乎連彩都辨不清。
不過令姜嶠安心的是,一個高大的影仍靜靜地坐在床邊,雖是背對著,但袖還被攥在手中。
姜嶠手指微,輕輕扯了扯那袖口,低聲喚道,“侯爺……”
那人頓了頓,倏地發出一聲令人骨悚然的輕笑。
聽到那悉的聲音,霎時間,姜嶠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渾的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冷凍凝結。
緩緩垂眸,看向手中那方袖,眼前的彩漸漸恢復,這才顯出白袖上的睚眥暗紋。
姜嶠臉變得慘白,一點一點松開袖,驚覺自己的手指已經變得有些僵直,不聽使喚。
床邊坐著的人抖落袖,緩緩轉過頭來。天昏昧,可那俊清逸的面容仍清晰地落進姜嶠眼里。
“沒想到阿嶠見到舅舅,竟能這麼冷靜?”
鐘離慕楚角噙著一抹笑,朝姜嶠過手來,似是想要頸邊纏繞的紗布。
姜嶠猛地坐起,拼命后撤,直到背部上了床頭護欄,“……郎君自重!”
鐘離慕楚的手頓在半空中,抬眸看了姜嶠一眼。
“妾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郎君可是來找侯爺的?侯爺他……”姜嶠掃視了一圈,臉上出些許恍惚失措的模樣,半真半假,“侯爺人呢?”
“你的侯爺出了別莊,”鐘離慕楚輕飄飄一句話就打斷了姜嶠,“我造了一條云垂野的行蹤,將他哄了出去,這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被遣走了。你便是得再大聲,也沒人會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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