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綰哭了很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

看著周竟："所以你是我哥哥，對嗎？"

周竟手抹了抹宋綰臉上的眼淚："是。"

宋綰又哭又笑，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別的親人，沒有了別的牽掛，但現在多了一個哥哥。

這是真正和濃於水的關係。

宋綰這麽多天，焦躁的心，都像是被衝擊得遣散了不。

"那我當初，怎麽會到宋家去？是走丟了？還是……"宋綰皺了皺眉，有些心慌："還是被爸爸媽媽賣了？"

周竟並不是海城的人，他的家庭狀況一般般，宋綰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和同學一起，去過他的老家，知道那個地方，重男輕的思想很嚴重。

"都不是。"周竟否認，他斟酌片刻，想著措辭："我是被人收養的，我們的父母當年不在了，我當年走丟了，後來被我現在的父母收養，你被宋顯章夫婦收養。"

宋綰一愣："你是怎麽走丟的？"

周竟當年是被人販子給賣了，逃了出去的，後來流浪到現在的父母的城市，得不行，無家可歸，後來在垃圾桶裏撿東西吃，被現在的父母看見，見他可憐。又剛好他的養母被診斷出沒有辦法懷孕，兩人一合計，便好心將他收養了。

但是這些，周竟並沒有朝宋綰說。

周竟道："我不太記得了，當年我也還很小，才四歲多。"

"他們是怎麽不在的？"

問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宋綰雖然沒說，周竟卻一下子就懂了，他看著宋綰："爸爸是出了車禍，媽媽是難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過去了太多年了，很多事，要查也很難。"

宋綰心裏一痛，難產……如果是難產的話，那就隻能是生的時候……

宋綰不敢想下去。

周竟看出宋綰的自責，他道："綰綰，這些都過去了，生孩子本來就會有風險，這不是你的錯。"

宋綰心裏還是難，明明並沒有見過的母親，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可乍然知道這件事，卻還是牽著的心。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骨相連吧？

宋綰轉移了話題。

"你不是念的法學係嗎？怎麽畢業了沒有為律師，反而……"

周竟當時的績是非常優異的，在大學也很出名，兩人是在同一個學校，隻是不同的專業。

周竟思考了一下，說："當時剛好有這個機會，所以就轉行了，當律師未必會比現在好。"

宋綰問的每一個問題，周竟都會思考很久，想最妥善的措辭。

特別是問到父母的時候。

這並不是閃爍其詞，而是在找一種最妥帖的話說出來。

宋綰不傻，知道周竟瞞了自己一些事，他有事沒有和自己說，而且，覺得周竟轉行，應該也沒有那麽簡單。

但這些，周竟不願意告訴，宋綰便也不再多問。

經過了宋顯章的事，宋綰知道，很多事，周竟不告訴自己，大概也是出於一種保護的心裏。

比如說宋顯章那件事。他不讓自己知道宋顯章的事，是怕難。

周竟的瞞和宋顯章甚至和陸薄川的瞞，給宋綰造的影響，是完全不一樣的。

宋綰覺得有些。

若是當時周竟沒有阻止宋綰去查那筆賬，宋綰若是在那個時候就得知事的真相，可能會真的撐不下去。

而宋顯章不告訴，是沒想過宋綰會知道事的真相，若是他一直不開口說出真相，那宋綰就一輩子不會知道這件事，就一輩子不會對宋顯章失，在的心裏，宋顯章一輩子都是敬的父親。

雖然會被蒙在鼓裏，但若是能被瞞一輩子，也未必不是幸福的。

"謝謝你。"宋綰說。

"是我考慮得不周，沒有早點認你。"周竟抱著宋綰："綰綰，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你不知道你有多優秀，我能有你這樣的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豪。"

宋綰鼻頭發酸，自從當年出事以後，從來沒有人覺得好，覺得優秀。

別人都隻說是蛇蠍心腸，說狼心狗肺。

宋綰憋著眼淚，從周竟懷抱裏出來，垂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出來很久了，如果陸薄川知道過來周竟的公司，估計又要說難聽的話。

"這件事先不要說出去。"宋綰下心裏的著急，朝著周竟道。

不能讓陸薄川知道周竟是哥哥這件事，周竟不是哥哥。陸薄川都能用他牽製自己，一旦他知道周竟是哥哥，陸薄川不會放過他，就像是當初，不放過宋顯章一樣。

不能把周竟卷到這場恩怨裏麵去。

宋綰不斷的思考對策："這件事除了我和你，誰都不要說出去，張佳佳若是問起你，你就說你和我以前是鄰居，我們暫時也不要見麵，還有你的公司，最好找個後臺一點的合夥人，不過這件事你先不要輕舉妄，我這邊會看著安排。"

這件事本來就在宋綰的計劃當中，隻是這會兒才當著周竟的麵說出來。

周竟卻皺了皺眉，他道："綰綰，你保護好你自己，我當初讓你去找陸薄川，是當時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你和他的恩怨太深，再加上當時宋顯章的狀況，你離不開海城，而你的關係網又被陸薄川著，但是現在，宋顯章已經進去了，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可以來我這裏，我這邊也一直在想辦法，最近在和別人合作一個項目，他一下子也不敢真的來我，再說了，就算我在這裏的混不下去，這裏的公司，我可以賣給別人，我們可以回我老家。"

自從上次，周竟的公司出事，害得宋綰也陷完全的被，他就一直在想辦法。

宋綰聞言，卻搖搖頭，就算回了老家，陸薄川也不會放過，而且他們連海城都出不去。

再加上，當年的事，總要弄明白的，如果沒有弄明白，這輩子，怎麽生活下去？

要把當年的事查清楚。

宋綰道："再說吧，我們需不需要去做一個鑒定？你會不會認錯？"

"如果你需要，我們就去做。"

宋綰點點頭，說："還是做一個吧？我……可能沒有太多安全，我總覺得像做夢一樣。"

宋顯章的事，給留下了太大的創傷，幾乎搖了二十多年的基，把的半條命都快要折騰沒了。

再也經不起任何的風吹草。

宋綰留了頭發給周竟："你去做吧，到時候把結果給我看就行，最好是找人，這件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要先回去了。"

宋綰走到一半，又想起什麽，轉頭問周竟："我們的爸爸媽媽，什麽名字？"

"爸爸周自榮。媽媽程意。"

宋綰覺得很陌生，從來沒有聽過這兩個名字，但這兩個名字，卻又像是融的骨。

宋綰出門的時候，電話剛好想起來。

宋綰低頭一看，是陸薄川，心髒一窒，將電話接起來："喂？"

"在哪裏？"陸薄川的聲音從電話裏落過來，砸得宋綰心髒發麻。

宋綰心弦繃，現在聽到陸薄川的聲音，就覺得迫，陸薄川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宋綰想起去見鍾老的時候，隻是上午去了一趟，陸薄川下午就質問，想幹什麽。

這會兒他這麽問，是試探，還是別的什麽？

宋綰權衡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敢撒謊："在周竟公司。"

"宋綰。""啪！"的一聲，打火機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接著便是陸薄川的聲音："我之前是怎麽說的？"

宋綰握住手機的手指了，不知道這是陸薄川強烈的占有，還是別的什麽，但知道，陸薄川不願意讓宋綰和別的男人有聯係。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上學的時候，宋綰把結婚戒指戴在手指上，陸薄川還特意給買了條項鏈，讓帶在脖子上。

那個時候宋綰還有些怨念，覺得自己願意宣告所有人，已經結了婚，但是陸薄川卻好像並不想讓如此。

當時陸薄川隻是沉沉的看著，道："好好上你的學，別讓人知道我們結婚，但要是讓我知道你給我戴綠帽子，我就要了你的命，知道嗎？"

那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宋綰著，說："張佳佳來找我，以為周竟出了事，我過來看看。"

陸薄川那邊沉默下來。

宋綰了瓣，道："我馬上回景江了。"

宋綰掛了電話，一輛車開到了宋綰麵前。

車窗搖下來，出司機的半張臉："宋小姐，陸總讓我送您回去。"

宋綰站在原地，有些冒冷汗，陸薄川果然找人跟著，簡直有些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撒謊。

站在原地，看著那輛車，隻覺得自己寸步難行。

有點想要砸了這輛車。

"宋小姐？"

司機見不，又了一聲。

宋綰最後還是上了車，司機直接將帶進了景江。

宋綰一回景江，又看到了樓下的裝修隊在搬運材料，宋綰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又開始有些煩躁。

宋綰繞過這些人上樓，將鑰匙進鑰匙孔，一愣，房間的門是開著的。

宋綰的心一，站在門口，好半天，才推開門，陸薄川正站在臺上，手指間夾著煙，看著樓下。

宋綰站在門口看了他一會兒，陸薄川煙得很兇，上戾氣很重。

宋綰現在什麽也不想和這個男人爭，在這個男人邊，隻能抓住自己能抓住的。

而能從男人那裏得到的，也無非是去宏昌市的機會。

若是一直留在陸薄川邊，不管做什麽事，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宋綰走進門，道："我現在已經無長，除了你這裏，除了你公司，我哪裏都去不了，你何必這樣找人跟著我？"

陸薄川轉過來。他如今和宋綰的關係，全靠兩人之間的仇恨和愧疚維係，宋綰想掙他，陸薄川不是不知道。

這讓他口一直著一團火。

但是欠陸家的，又怎麽掙得出來？

陸薄川薄翹了翹："我不跟著你，讓你去找周竟？還是去找季慎年？當年你就能為了季慎年來陸家文件，連爸爸和二哥的生死都不顧，你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宋綰，你是什麽人，我再清楚不過。"

宋綰心裏被刺了一下，臉白了白，別開了臉，下心裏的那份難。

陸薄川看著宋綰。

宋綰去找周竟，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作，讓陸薄川有些煩躁。他狠狠又了一支煙，將煙摁滅，朝著宋綰欺靠近。

"我看你是不想回宏昌市了，是不是？"

宋綰心裏一沉："我以後不見他了，我和他沒有什麽關係。"

"你當年也是這麽說。"陸薄川冷嗤一聲："你當年也說，你不認識季家的爺，宋綰，你的話，有幾個字能信？"

宋綰臉慘白。

當年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在陸薄川麵前，被狠狠的打了臉。

讓最後的一點希，被斷得幹幹淨淨。

陸薄川修長有力的手指將宋綰的頭抬起來，他的手冰涼，眼神也著冷："我說過，讓你茍活在我邊。為你過去的罪行贖罪，若是讓我再知道你找周竟或者是季慎年，你這輩子就別想再出景江。"

宋綰抬起頭來，陸薄川背著，麵冷沉，宋綰偏開了頭。

陸薄川突然嘲諷的笑了一聲，他道："中午的時候，大哥竟然打電話給我，讓我帶你去陸家老宅過年。"

宋綰脊背一寒，說："我沒有找過大哥。"

"你要是敢找他，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陸薄川麵如寒霜："宋綰，你到底用了什麽辦法，給大哥灌了什麽迷魂湯，能讓大哥原諒你，還讓你去陸家老宅過年，你配嗎？"

宋綰眼眶發紅。

"我沒有想過去陸家老宅，你的話，我都記得的。"

"爸爸和二哥，到死也沒能回陸家，你覺得你有什麽臉回去？"

宋綰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的慘白，陸薄川的心不好，大概也和大哥的這通電話有關。

當年陸家被封，爸爸和二哥的靈堂，都沒能設在陸家本宅，這個事，宋綰是知道的。

宋綰其他的事記不得，可唯獨帶陸宏業去郊區別墅的畫麵，這麽多年卻植在心底，二哥被大貨車碾的照片，當年也在網上發布過。

模糊的一團。

宋綰這麽多年，都沒敢去陸宏業和二哥的墓地。

也確實沒有臉去陸家老宅，那次喝醉酒去，已經了陸薄川的逆鱗，又怎麽敢再去惹他不快？

宋綰低垂著眼睫："對不起。"

"對不起？"陸薄川臉上覆著一層冰："我要的並不是對不起，我要讓你這輩子都活得生不如死，才能稍微抵消你的罪過。"

宋綰臉慘白。

明明是在刺激宋綰，可見到宋綰慘白如紙的臉，陸薄川臉上的寒冰卻並沒有退去。

"不要招惹大哥。"陸薄川寒聲警告道。

這天陸薄川並沒有留在景江，陸薄川走後，宋綰一個人呆在房間裏，從白晝到黑夜。

坐牢的時候，留下了影，很怕一個人在黑暗的房間裏，每次睡覺都必須要開著燈。

而這天。宋綰坐在黑暗裏，整個人冷汗涔涔，幾乎要不過氣來。

到底沒能扛過去，抖著"啪"的一聲，將燈打開。

宋綰在景江呆了幾天，陸氏舉行了盛大的年會，宋綰被停職在家，沒有怎麽關注，隻知道，陸薄川是帶著夏清和去的年會現場。

宋綰知道陸卓明讓陸薄川把帶去陸家老宅過年的舉，惹怒了陸薄川，他或許終於意識到他離宋綰這個殺人兇手太近了，所以將冷了下來。

宋綰忍不住笑了一聲，是苦笑。

卻也確確實實鬆了一口氣，隻要不麵對陸薄川。緒就能稍微平穩一點。

過年的前一天，宋綰生了一場小病，剛開始是咳嗽，鼻塞，後來漸漸有些發燒，宋綰熬了一夜，第二天反而燒得更厲害，不得已，去了一趟醫院。

車打到半路，宋綰想到什麽，突然讓司機調轉了方向盤。

宋綰去了之前遇到那個醫生的醫院。

先掛號，看病，開藥，等藥開完，依舊沒有遇到那個醫生。

宋綰鬼使神差，在醫院裏隨逛了逛，逛到住院部的時候，宋綰突然就覺得那種悉又漫了上來，跟著覺，上了六樓。

六樓的住院部走廊上，人不多，卻泛著一層死氣。

宋綰覺得抑恐慌。

但是止不住，像是前麵有什麽吸著一樣，讓不斷的往裏走。

越往裏走，那種悉而窒息的覺，越強烈，的頭開始痛，眼前的世界有些倒轉。

走廊上人不多，顯得有些空曠，宋綰整個人的靈魂好像出了竅。覺得耳朵裏，有什麽聲音在響。

剛開始隻是一點點，後來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它們爭先恐後的朝著的腦子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