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憑祖母吩咐。”
裴渡拱手,複又抬頭,斟酌著問出口,
“不過,孫兒一直有一個疑。”
“哦?但說無妨。”老夫人重新坐好。
“與其說孫兒對不同,不如說是祖母對荔淳另眼有加,但孫兒知道,祖母喜歡,不是因為當初將人帶回來的是我。”
老夫人聽得此言,便哈哈大笑起來,
“我喜歡這孩子,自然不是因為你這個猢猻!”
說罷,眼神微微飄忽,似乎想起了往事,
“荔淳這孩子,真摯,又向往自由,像極了當初的仙窈。”
裴仙窈,便是老夫人的獨,大家口中的四姑。
“可惜,仙窈後來被困於家務俗世之中,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不爭氣的夫婿和幾個孩子,就像一顆明珠,失去了彩。”
老夫人神黯然下來,似乎在為兒傷神。
“荔淳人微言輕,如何能與四姑姑相比較?”
裴渡開口安。
良久,老夫人才道:
“有一日,我深夜起,瞧見荔淳在耳房中燃燈讀書,的目是那麽澄澈,那麽真摯,毫無雜念,一如當年對天文地理興趣的仙窈。”
裴渡聞言,也是微怔。
“以為我不知道,日日在夜裏著識字,有一次還不慎將燈油打翻,生怕我發現,一點靜都不敢發出,第二日,我見右手上好大一塊傷。”
“這孩子,與仙窈很像,我卻願有一個好的結局,不要像仙窈那般,流離半生。”
“所以……祖母想讓跟著我,是……”
“我看到,就像看到了當年的熱明朗的仙窈,可惜遇人不淑,嫁了那個浪子,了我心頭的一刺。”
“可你不一樣,你是家中最有出息的孩子,荔淳也本就與你有淵源,我知道的世沒有那麽簡單,或許做不了你的妻子,但有你護著,也不至於落得和仙窈一般下場。”
老夫人說完,歎了口氣,便緘默下來。
裴渡寬,
“祖母不必憂心,四姑母此次回來,便能常伴您邊了。”
但老夫人似是睡著了,緩緩合上雙眼,並沒有答話。
裴渡看著周嬤嬤將老夫人扶到床上睡下,這才離開。
走到門外,卻見裴泓正坐在園中的花廳喝茶。
“還沒走?”
裴渡的聲音一出,裴泓便急忙站起,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他麵前。
“你何時被放出來的?”
“三兄別取笑我,弟弟昨日才得以出行自由呢。此番在這候著,也是有事想同你說。”
“哦?何事?”
裴渡聲音極淡,不帶一點緒。
“就是……我一出來才得知,荔淳姑娘,被調到仰山臺去了?”
“是。”裴渡嗯了一聲,“前些日子了傷,如今怕是不便出來了。”
裴泓眼中浮上一抹擔憂,
“那夜的事我都聽說了,三兄,讓我去看看吧,或者,你賣我一個人,把人給我吧,反正你也不缺丫鬟。”
裴渡眼眸微垂,薄輕啟,
“這,怕是不合適。”
“怎麽了,三兄,可是犯了什麽錯?”
裴渡淡淡開口,
“你可知上次因為你,三叔對意見頗深,差點將人趕出去。”
裴渡見對方神歉疚,又道:
“已經真誠悔過,說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牽扯,而且這次牽扯進命案,我還有諸多案子的事要幫忙。”
“什麽?荔淳說不願再見我了嗎?”裴泓抓住了關鍵字眼,喃喃道。
裴渡有些憾地開了口,
“是呀,五郎,你即將春試,還是莫要再執迷於此,耽誤前程。”
“我知道了,三兄,不過父親也太狠心了,已經把麗娘送走了,還針對一個丫鬟作甚!”
裴泓眼中悲苦,一步一晃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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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時悠長,街上行人來來往往,攤販們也忙得熱火朝天,一派繁華景象。
一輛紫檀馬車粼粼而行,停在了長平侯府的一小門外。
車上被婆子攙扶下車,門立時有一紅侍迎上來道:
“宋姑娘來了,見過宋姑娘,我們縣主可一早就等著您了。”
宋今棠一襲月白鏡花綾紗,腰間一綠綢帶勾勒出姣好的段,頭上一羊脂玉茉莉簪,襯得烏發愈加。
盈盈一笑,一邊坐上裴府準備的步輦,一邊對那侍道:
“我在家裏也是悶得慌,難得縣主邀我,自是想翅飛過來呢。”
眾人說說笑笑,剛繞過一片假山石,便見長平侯世子正徐步往這邊走來。
“快停下!”
今棠小聲催促,臉頰上漾起一抹緋紅。
步輦一停下,便三步並兩步地下來,一旁的侍忙攙著,在今棠耳邊低語道:
“姑娘,矜持些吧。”
宋今棠地覷一眼,見裴渡快要走到麵前了,忙低行禮,
“見過世子。”
“嗯。”
裴渡衝淡淡點頭,正要離開,今棠忙再次喚他,
“世子……”
裴渡腳步一頓,回頭問,
“有事?”
宋今棠溫婉一笑,接過侍遞來的錦盒,道:
“世子想來不記得小了,去年秋,小還在太後娘娘的賞宴上見過世子呢。”
裴渡怔了一瞬,宋今棠見他如此,也不生氣,語氣有些抱怨地道:
“世子果真是貴人多忘事,家父宋清祺。”
“原來是宋相的千金,想是漁邀你來的?”
“是呢,縣主在家待得無聊,召小來陪解解悶,哦,對了,”
宋今棠將手中的錦盒遞給裴渡,
“世子,這是小自己做的糖脆梅,想著帶給縣主嚐嚐,世子若是不嫌棄,也拿一份吧。”
長明要接,裴渡卻覷他一眼,淡聲拒絕,
“多謝宋姑娘意,不過我不好甜膩之,還是留給漁吧,我還有公務在,先告辭了。”
“世子慢走。”宋今棠臉上沒有半分惱,依舊溫和地朝他笑。
剛走出幾步,長明道:
“世子,這位宋姑娘倒是沒有京中那些貴家的驕矜做派,人也溫。”
“多。”
長明努了努,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