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街上鬧了一夜,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有消息靈通些的百姓,也隻是打聽出宮中丟了東西。
“什麽東西啊?鬧得人一夜不得安穩。你們聽到了嗎?那軍的馬蹄就著咱們後牆跑過,嚇得我一夜都沒敢闔眼。”
“可不是?還搜酒樓驛站呢,一個地方都不放過!說是——丟了一顆人頭大的夜明珠!”
“胡說八道!哪兒有那麽大的夜明珠。珍珠嗎?我聽說是玉璽丟了!”
湊到一起頭接耳的人越來越多,可無論如何,也打聽不出宮中到底丟了什麽。
天亮時,尋找蔚然的軍回宮稟報。
麵對焦急等待的皇帝,他們隻能承認自己一無所獲。
“娘娘應該已經出城了,卑職先來回稟,再出城攔截。”
殿燃了一夜的香料,濃濃的煙火氣中,蕭閑雙眼通紅坐著,焦慮又憤怒。
“不用去了。”他搖頭道。
軍統領神微凜抬頭,看到蕭閑冷若冰霜的臉。
“封鎖消息,”他起道,“皇後離開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雖然不知道這麽做的原因,軍統領還是領命退下。
“陛下,”太監總管手中端著參茶,走近皇帝,“您一夜未睡,喝口茶潤潤嚨,去歇一歇吧。”
“不必了。”蕭閑抬手解開扣,“把朝服送來,孤要上朝了。”
朝堂依舊在議大周和大梁征戰之事。
議論了好幾日,也沒個結果。
大梁已反擊大周功,但是大周荊州各路兵馬開始向邊境集結,如山雨來,令人擔憂。
帝後大婚後,朝中的好戰派幾乎全部蟄伏不。他們瞧著案後的新帝,猜測皇帝會用什麽借口下戰事。
不就是不想打嗎?
想不到一個靠領兵得到先帝信任,奪得天下的帝王,如今竟然懼戰了。
是因為娶了大周的公主嗎?
果然是紅禍水、子誤國啊。
蕭閑目視朝臣,如同在山頂俯視萬。待幾個朝臣吵得差不多了,他開口道:“不用孤說,你們自己也知道,如今並非與大周開戰的良機。然兵法有雲,‘上下同者勝’。故而孤準備駕親征,以振軍心。”
片刻的驚怔後,朝中一片沸騰。
以為陛下不敢戰,卻沒想到他不要戰,還要親披甲胄,奔赴戰場。
可天子乃九五之尊,若非局勢艱辛,怎能冒險呢。
朝中頓時勸阻聲一片,然而蕭閑執意要去,揮手示意退朝。
事就這麽定下了。
“怎麽回事啊?”幾位大臣茫然半晌,揪住太監總管打聽消息,“陛下怎麽就決定要打仗了?”
“聖意難測,”太監總管道,“幾位大人還是快去準備吧。”
寢殿中,蕭閑把許久未用的弓箭取出拭。
蔚然走了,不管去做什麽,若想要安安全全無人敢,就隻有大梁的馬蹄,踏破河山。
京都的使館裏,宮中送來的聘禮堆滿各殿。
婚期已定,來添妝的朋友親眷也差不多添完,沈連翹卻沒有心思查看聘禮計算銀錢。
差阿靖去打聽,也私底下問過蔡無疾很多次,卻沒有得到半點西南邊境的消息。
隻有一事很確定:城的大梁商人了。
那些人嗅覺靈敏又聰明機變,一定是察覺到風聲不對,不敢麵。
孔佑擔心沈連翹的安危,派衛尉軍把使館外的長街守住,也不準到走。
大婚前,沈連翹就隻能乖乖待在使館了。
不過今日有小客人到。
他年齡雖小,力氣卻大,抱著一摞厚厚的書籍闖進來,口中喊道:“師姐!我也來給你添妝了!”
不用猜,就知道這人是魏元濟。
“國子監的老師比咱們的夫子還要嚴苛,我好不容易得了空出來。”
“這些都是書,我去書行買來送給你的。”
魏元濟滔滔不絕,見阿靖拿來點心果子,便左右手各抓一個,全都塞進裏。
“這都是什麽書啊?”沈連翹翻著看。
“可有趣啦,”魏元濟一麵吃一麵道,“知道你悶,特地送來這些話本子。都是近來風靡的故事……”他從裏麵找到一本封麵畫著九朵桃花的,塞到沈連翹手裏,“這本,我昨天買來後,忍不住看了個通宵。”
沈連翹笑著接過,點頭道:“師弟費心了。”想了想又說:“你怎麽知道我很悶?”
魏元濟撓了撓頭。
“娘去看我,說了使館的事。我想著你都被人砸門了,自然不能再出去。”
沈連翹手拍了拍他:“虧得你小小年紀,心思細膩。”
魏元濟一時高興,在屋子裏走了好幾圈。又忽然停住腳,低頭道:“哎呀,把地弄髒了。”
青石地板上有十幾個泥腳印,他坐的椅子下麵,更是有幾塊細的黃土。
“你是怎麽來的,怎麽滿腳的泥?”
魏元濟有些抱歉道:“老師不準我出門,自然沒有馬車,我走過來的。銅駝街有一家人蓋房子,門口堆了好多泥土,把街道都堵住了。”
踩著泥土過來,自然滿腳泥。
“銅駝街不就在使館旁邊嘛,”沈連翹道,“下次你再來,就從前麵繞過來。”
讓魏元濟把鞋子下來,讓婢去清理幹淨。
魏元濟得了這個便宜,更是在使館不肯走了。
一直到暮四合時,他陪沈連翹用完晚膳,才起道:“師姐,陛下沒空陪你,我有空。以後你進了宮,我也能進宮陪你。我娘說了,對一個人好,就要時時陪著,才能知道開不開心,需不需要什麽。”
沈連翹抿淺笑,指了指門外。
“你背著陛下說這些,小心他聽到了。”
魏元濟這才笑嘻嘻地跑了。
送完魏元濟回來,沈連翹抬頭看看星空。
天空很暗,沒有一顆星星。今夜在外麵趕路的人,找不到北鬥星指路了。
不知為何,總覺得憂心忡忡。
“娘娘,您夜裏不要從馬車上下來。”崔知黍在篝火旁鋪上幹樹枝和樹葉,準備睡在火邊守夜。
“喚我小姐吧。”蔚然道。
崔知黍收起鹽袋,點頭道:“小姐,明天我們去哪裏?”
為了提防被大梁軍找到,他們出城後先往南走了半天,這才轉向西。
崔知黍駕車平穩,又能在野外劈柴燒飯,把蔚然照顧得很好。但是因為不知道蔚然到底要做什麽,他有些擔心。
“明天我們去吐蕃。”蔚然道。
崔知黍心中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去打仗的大梁大周邊境。
“我們去吐蕃軍中看看。”蔚然又道。
崔知黍倒吸一口涼氣。
還不如去大梁邊境呢,起碼如果有什麽危險,直接去找大梁守軍就好了。
“小姐,您的子……”崔知黍言又止。
“無妨,”蔚然掀開馬車車簾,自己把被褥鋪好,“這孩子既然選了我做他的娘親,那麽就該跟我生死與共。”
崔知黍出幾篝火裏的木柴,歎息道:“小姐,您跟我們族長真像。”
他的聲音很小,蔚然沒有聽到。
躺在馬車裏,離開了錦玉食的環境,卻仍然睡得很快,很沉。
吐蕃的關卡雖然嚴格,但崔知黍賄賂了城門吏一錠銀子,便暢通無阻地進去了。
把蔚然安排進一家酒樓用飯,崔知黍出門高價買了一套表明份的竹木符牌,偽裝吐蕃商人。
做完這些,他快速往酒樓走去。
得快些回到蔚然邊,還沒有符牌,時間久了,怕有兵巡查。
酒樓已在眼前,崔知黍卻忽然停腳。
酒樓外站著十幾個穿吐蕃軍服的男人,他們手持馬鞭指著酒樓用飯的人,大聲道:“這裏有大梁細!來人!無論男,一律搜!”
崔知黍如遭雷擊怔在原地。
他扭頭看向大梁的方向。
太遠了,他們距離大梁,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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