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風波后，“蕭言舟”倒是沒有再躲著謝蘅蕪的必要了。

像從前一樣，有空了“蕭言舟”便召去紫宸宮，然后兩人相對而坐，彼此相安無事。

偶爾謝蘅蕪無聊，出言挑釁他幾句，滿意看著“蕭言舟”出氣惱又不能對如何的神。這種拌的時候，趙全往往會退出去躲避。

日子面上平靜，卻又并不平靜。

謝蘅蕪其實已經猜出來蕭言舟去做什麼了，說不擔心是假的。他既然瞞了份，那麼面對的便是百千倍的危險。

要是蕭言舟出了事，的境況可就糟糕了。

這點憂心不能言明，也只有瞧著“蕭言舟”被氣得跳腳才緩解一些。

相信他們之間一定有聯絡的方式，“蕭言舟”還有閑心見，想來尚且順利。

但蕭言舟那里并不算順利。

工部尚書要去的消息是擺在明面上的，到了青州之后自然被青州太守盛迎接。

太守態度積極，十分配合，工部尚書一番檢查，還真揪出了幾個蛀蟲惡霸。

但眾人都知道，這不過是被拉出來頂罪的小嘍啰而已。真正的幕后者，藏在更深。

雪災如此嚴重，青州太守府還能拿出諸多珍奇招待，本就很可疑。

揪出那幾個明面上被送出來的人后，工部尚書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甚至查得更厲害起來，大有誓不罷休的意思。

背后之人大概著急了，打暈了隨尚書一同來的一位言。

這事是被下獄的嘍啰的兄弟做的，機也顯而易見，伺機報復罷了。

但這是顯而易見的示威。

工部尚書大怒，態度越發強。青州太守見況不對，終于忍不住，召見了蕭言舟。

他看出來這是工部尚書最重的幕僚，如果能說服他，自是事半功倍。

蕭言舟自然一開始推拒，青州太守也預料到了這一點，多番威利。于是順理章，蕭言舟“叛變”了。

對方并不是完全信任他，但要利用他總得些什麼。蕭言舟借此順藤瓜，搜羅了不罪證。

對方謹慎，盯他盯得，蕭言舟一時沒法及時傳訊回京，“蕭言舟”也只能靜觀其變。

除夕將至，宮中四妝紅，宮人面上也都有了喜。

“蕭言舟”也終于收到了新的指令。

青州那兒證據確鑿，全部指向沈氏之下最大的豪強張氏。

而沈氏，恰巧就是與崔氏結緣最深的世家。

有誰撐腰不言而喻。

張氏一子供職于青州，將所有賑災銀兩中飽私囊，分出部分打點了上下員，加之背后依靠沈崔，無人敢。

甚至于工部尚書

這樣的高位京出面，由于賄賂無果，張氏竟想干脆令他橫死在此。

在青州，張氏是猶如土皇帝般的存在。

若非這回蕭言舟暗中跟隨，只怕工部尚書還真有可能里翻了船。

而張氏也將為自己的狂妄行徑付出代價。

蕭言舟帶去的銳已拿下張氏掌權者，先一步押送回京，打沈氏一個措手不及。

要是能將崔氏也挖出來，那是最好不過了。

但蕭言舟并不對此抱有幻想，就算兩家私下有易，沈氏也不敢賣了崔氏。

回京車馬上，蕭言舟靠著墊閉目養神。工部尚書依舊坐在他的對面，但已經不似出發時那般拘謹。

這一趟走來，蕭言舟這個做皇帝的沒以涉險，倒顯得他這個在朝上信誓旦旦的員像個吉祥。

工部尚書心中有愧，亦對蕭言舟轉變了些看法。

其實蕭言舟看著暴戾恣睢，但對朝中之事心里都清楚得很，他殺的那些人，本也都是該死之人。

但因手段過分殘暴，人注意的重點便偏了。

原先工部尚書認為，當今圣上手段過分，就算做的是對的事，可長此以往，一定會走偏了路。

可這一回過后，他不這麼想了。

工部尚書自己都了點輕傷，更別說他們會如何對待一個只是“幕僚”的蕭言舟了。

他知道蕭言舟瞧著無礙，其實幾次與危險肩而過。張氏的人為了掩蓋青州的事，可都是下了死手的，若是一個不慎，蕭言舟當真有可能命喪于此。

一個愿意為民以赴險的帝王，古往今來，能有幾何？

工部尚書越想越覺得如此，心中又是激又是，眼神熾熱得仿佛有實，得蕭言舟不得不開口。

“再這樣看著我，就把你眼睛挖了。”

冷漠無的聲音，殘忍的語句，彰顯著蕭言舟的風格。

工部尚書趕收回了目，老老實實盯著自己的膝蓋。

改觀歸改觀，該慫還得慫。

—

除夕前兩日，“蕭言舟”稱要為民祈福，離宮去了國寺。

謝蘅蕪不知蕭言舟傳了信，但聽聞這消息后，懸起的心也微微落地。

“蕭言舟”不會貿然離宮，這樣做，一定是因為蕭言舟要回來了。

他做出離宮假象，正好能迷一些人

。

謝蘅蕪樂得配合他，駕出宮那日，跟在崔太后后，遙遙看那頂玄黒九龍轎離開了宮門。

祈福這種事，一點都不是蕭言舟的作風。

看著轎輦越來越小，在心底默默想道。

恭送駕之后，眾人各自回宮。

“蕭言舟”離宮時間只有短短兩日，崔太后若是在這期間做什麼，都顯得十分蓋彌彰。

謝蘅蕪也是這般想的，以為這兩日該安穩過去。

沒想到“蕭言舟”前腳剛走，壽安宮的人后腳便踏足拾翠宮。

“人，太后娘娘有請。”

來傳話的人正是太后邊的嬤嬤，皮笑不笑地說道，表面的恭敬是威脅意味。

謝蘅蕪沒有拒絕的資格，只笑著應下“勞煩嬤嬤稍等片刻，我去更一番。”

嬤嬤微微一頷首，便立在了殿門外。盡管沒說什麼，但那種咄咄人的意味已然涌現。

謝蘅蕪其實沒什麼需要梳妝的，這麼一說只是想為自己尋個緩沖的時間。

不知道崔太后想做什麼，但這時節來尋，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如此想著，謝蘅蕪信手打開妝奩，取出幾件崔太后賞賜的首飾戴上。

這一翻找，便翻出了當日讓梨落收起來的紅珊瑚手串。

這手串應當是崔太后的那些賞賜里，最有價值的一個。

謝蘅蕪權衡再三，還是沒有戴上，只將手串一并包裹它的錦帕藏在了袖中。

要是崔太后有意問起刁難，再悄悄戴上也不遲。

嬤嬤并未等太久，見謝蘅蕪出來，的神也是淡淡的。

“人請隨老奴來。”

嬤嬤說完這句話回便走，謝蘅蕪不得不趕跟上。

登上輦后，謝蘅蕪開轎簾向外看了一眼，卻發現不是去壽安宮的方向。

默了默，從開的隙里向外看去，可以看見嬤嬤不急不緩走在旁的影。

謝蘅蕪終究沒有多問。

既然派了嬤嬤來，焉知暗有沒有別的人。

在崔太后面前，是個懦弱愚蠢的人。

就算發現方向有問題，也不敢、不會出聲詢問。

謝蘅蕪默默放下了轎簾，在里頭閉目養神起來。

轎輦一晃一晃，顛得昏昏睡。

不知過去了多久，轎子輕輕一震，外頭傳來嬤嬤的聲音。

“人，該下轎了。”

謝蘅蕪輕輕應了一聲，甫一下轎，便換上了怯懦閃躲的

眼神，一徑弱弱，像是寒風中微微的小白花。

看清此地后，心中微微一沉。

認得此。

是長寧宮。

他們母子二人，為何都對這座破敗宮殿有獨鐘？

謝蘅蕪如是想道，面上卻作不知，茫然地抬頭看了眼字跡淡褪的牌匾后，問邊的嬤嬤“嬤嬤，這是何？”

嬤嬤照舊不冷不熱回答“回稟人，這是長寧宮，娘娘的舊居所。其余的，人不必多問。”

謝蘅蕪面上驚疑一閃而過，卻還是被嬤嬤瞧了個正著。

“嬤嬤，那太后娘娘……為何召我來這兒啊？”

謝蘅蕪小心翼翼問道，便見嬤嬤皺眉“太后娘娘的心思豈是老奴能揣測的？人進去見過娘娘，不就知道了嗎？”

說著，還輕推了謝蘅蕪一把。

不大的力道，卻讓謝蘅蕪趔趄了一下。

謝蘅蕪唯唯應是，先行往里頭走去。

后，嬤嬤無聲冷笑，也慢悠悠跟了進去。

破敗的正殿里端坐著一位華服婦人，有種頹靡般的綺麗。仿佛花朵盛放到極致，走向腐爛前一刻的絢爛。

這里應當被打掃過了，看起來不似上回來那般破敗。

謝蘅蕪在低頭請安時，視線飛快掠過崔太后下，發現那張主位坐榻上另外墊了一張白狐皮。

看來崔太后也嫌棄此地啊……

不準崔太后心思，謝蘅蕪行過禮后便閉裝鵪鶉，等著崔太后發話。

“站著干什麼，坐吧。”

謝蘅蕪早已打量過周遭，本就不想在這些已經荒廢許久的位子上坐，

“太后娘娘，妾站著就好。”

怯怯，像是了許多委屈。

果然，崔太后看出了異樣，狀似和藹道“有什麼話，你盡管告訴哀家。”

像是到了謝蘅蕪的痛，眸一閃，將頭埋得更低。

“太后娘娘，妾一切都好。”

這簡直就像著太后的臉說“我哪兒都不好”。

崔太后正“與皇帝有關，是不是？”

一說及此，謝蘅蕪的面明顯一怔，隨后肩頭微微抖起來，還伴著明顯被抑卻還是沒能忍住的啜泣聲。

“……太后娘娘…陛下…陛下好像厭棄妾了…”

泣著低聲，夾帶惶恐緒，形一晃一晃，仿佛馬上會倒在地上。

“……太后娘娘，陛下會殺了妾的！”

「來啦，戲寶寶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