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風饕,猶如撏綿扯絮般紛紛揚揚落滿了山壑,崎嶇不平,讓人而卻步。
“夫人,咱們去京城,得翻過這座山,但是如今山路被雪給淹了,馬車無法翻過去,隻能改道。”
車隊的頭子跟奚挽君稟報,他也是頭一回上這種狀況,難免左右為難。
奚挽君找到他們,本就是因為他們在潭州第一車隊的名聲,然而這種突發況,確實是他們沒想到的。
奚挽君著急去京城,他們陪同的這一路明顯也看出來了,所以現下這問題,必須要讓奚挽君做決定才行。
“改道?”趙明詩和孫由對視了一眼,“改道需要多時間?”
“這……”車隊頭子思索了一番,“改道的話,得從陳留繞到京東西路,整個路程隻怕還得費上四五天,而且……”
奚挽君看著他,“而且什麽?”
“而且如今風雪加,就算到了京東西路,若是遇上了地麵出的況,咱們還是得再拖一拖時間才能到京城。”車隊頭子斷斷續續說完這些話。
孫由深吸一口氣,“四五日…不知道那些將士們是否還熬得住。”
“若是我執意要走山路呢?”奚挽君眸底帶了幾分堅韌。
車隊頭子略加思索,做出最沉穩的判斷,“夫人,山路不是不可走,隻是馬車之上不可有太多的重,像你們坐在馬車上,這樣就太危險了,很容易翻車滾落山崖。”
“再者,那些運了貨的馬車,也得卸下來一部分,減輕負重,才可前行,不過就算是多搬兩回,也的確比繞道快許多。”
車隊頭子說到這兒,神又猶豫了起來,看向奚挽君的肚子,“夫人,隻是你如今懷六甲,山路很,極為難行,加之大雪紛飛,寒氣極重,您還是再考慮考慮,若是繞道行,我立刻就通知兄弟們。”
“不繞道。”奚挽君出聲。
趙明詩勸道:“挽君,我們走山路倒是沒什麽,可你…你本來子就不好,肚子裏還有一個小的,要怎麽走山路?”
孫由也擔心,“是啊,要不這樣,我和大堂姐先走山路,將大部分鹽貨運過去,你繞道走陳留,我們都在大營裏等你,好不好?”
孫由的法子的確兩全,但是奚挽君還是搖了搖頭,堅持道:“我多穿幾件裳就是,不能耽誤鹽貨運過去,大不了我走一段歇一段路。”
“挽君……”
趙明詩很想勸帶著貨改道,但是奚挽君的倔強,們也是知道的,眼瞧著將馬車後頭的一層厚棉布扯了下來,牢牢裹在自己的腹間。
又多添了一件棉和大氅在上,將全包裹得牢固。
“咱們出發。”
“……”
“……”
“……”
山路本就崎嶇不平,又有風雪作怪,趙明詩和孫由是往前走三步,又要往後退兩步。
奚挽君倒不像是有了子的,腳步飛快,拄著一木,往前大步邁,步伐穩當,一隻手扶住後腰,保護著肚子。
山路走了一半,車隊裏都是大男人,都有些站不住腳了,奚挽君的步子卻從未停歇過。
“夫人,慢些走。”車隊頭子喊了聲。
他們都知道,奚挽君子弱,能如此堅韌,全憑著桑渡遠在心底裏撐著。
又走了好幾裏路,風雪灌得每個人都抬不起頭來,瑟在襟裏,臉頰都已經被吹得麻木生疼。
北晞和大焱多次上前攙扶都被奚挽君拒絕了。
他們走的是山路,每個人都隻能支撐著自己,若是加以扶持他人,自己的力便會不夠,奚挽君深知這個道理,不敢人攙扶。
也不知道往前行了多久,奚挽君眼前的白茫茫好像越來越重,眼皮子抬不起來,搖搖墜。
腦子裏隻剩下桑渡遠的臉不斷浮現,笑著喊阿奚、劣地戲弄、深地將摟進懷裏……
“阿遠……”
“阿遠……”
“姑娘。”一個老媼的聲音將的意識喚了回來。
奚挽君才發覺自己半跪在地,被老媼攙扶著,險些往旁邊的山崖腳下墜去。
“夫人!”
北晞趕了上來,看到這一幕險些嚇暈過去,大焱也連忙飛奔過去,接住了奚挽君。
“大娘,多謝您。”奚挽君虛弱地吐出一口氣,老媼指了下一旁的木屋,“這個是我家,你帶了這麽多人走山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要不要進去喝口水?”
老媼看得出這個相貌明豔的婦人不是尋常人,邊跟著的都是正規軍隊,還拉了數不勝數的車貨。
“多謝大娘。”
奚挽君讓北晞塞了些銀子給老媼,老媼隻是擺擺手,說不用。
不一會兒,一壺又一壺的熱水便端了過來,後的隊伍人數不,趙明詩和孫由忙著去送熱水。
奚挽君喝了半口,連忙讓人將熱水傳下去,讓大家都暖暖子。
老媼是個好心的,見奚挽君小腹隆得很高,又端來了一碗羹,“孩子,你吃點東西,都是有子的人了,可得照顧著自己些。”
奚挽君鼻頭一酸,接過了羹,“多謝大娘。”
見子小口小口吃著羹,老媼擔憂地看著,“孩子,你這個方向,是要去京城?”
奚挽君微微頷首,“是。”
“那兒在打仗呢。”老媼掃了幾眼木屋外頭歇息的軍隊,輕聲問:“你是大家族出的吧?公主還是娘娘?”
“不是,大娘。”奚挽君搖了搖頭,“我是京城人,來送補給給太子。”
“好孩子。”
老媼聞言激了些,將自己米缸裏的糧食全搬了過來,“孩子,你將這些也拿走。”
奚挽君連忙推拒,“大娘,我們的糧食夠了,天寒地凍的,您不好出山,還是留著自己吃吧,等仗打完了,我一定向太子殿下呈報您的真心。”
“我兒子、孫子,都在太子的親兵衛裏,孩子你是好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去給太子送糧。”老媼抓住奚挽君的手,“你一定會平安的。”
奚挽君點頭,“借您吉言。”
“不過,你怎麽一個人呢?”
老媼猶豫了半晌,還是關心道:“你肚子這麽大,郎婿在何?”
奚挽君頓了頓,眼淚忍不住從眸底湧出來,抬手飛快幹,回答道:“我郎婿在等我救他。”
“我要…去找我郎婿。”
酉時已過,越到傍晚,天氣越涼,兵士們白日裏燒柴取暖,夜裏便抱作一團。
在這個時候,誰都吃不飽穿不暖,別說他們,就連太子殿下都是節食。
大營之中不斷縈繞著蕭瑟的冷空氣,令軍心頹廢,好似不用打仗,就連這個冬天,他們都熬不過去了。
“太子,有一個不明車隊,從山坡上駛向大營。”親兵衛侍衛長進帳子稟報。
趙亦寒麵蒼白,看了眼已經幾日未曾合過眼的李逢生,出聲:“你先歇息,我去去就回。”
“你別去,守著阿遠。”李逢生看了眼他,起道:“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車隊浩浩,從山坡上一路緩行過來,李逢生騎在馬上,看出了不對勁,坐在馬車最前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奚挽君。
不等到大營麵前,奚挽君就下了馬,命後的大軍卸貨,搬進親兵衛大營。
李逢生愣了,“挽君,你怎麽來了?”
奚挽君看著他,“大軍沒有糧草了,我來送糧草,這一路,我花了上所有的錢,買了足夠親兵衛吃的糧食。”
李逢生驚了。
“還有鹽,大軍攻城,鹽能化雪水,整個絕英閣的鹽都運了過來。”奚挽君讓大焱帶著侍衛長搬鹽。
李逢生多日未曾進食過,深吸了一口氣,頹唐的神在頃刻間變得異常激,“挽君,你救了我們。”
“我為天下的事已經做完了。”奚挽君這句話讓李逢生愣住了。
人的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再也忍不住,“我想見他。”
李逢生張大了,沒說出話來。
“我要見他。”奚挽君淚流滿麵,再次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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