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止藥灑在傷口上疼痛的緣故，邵承冕的呼吸聲越發沉。

他蒼白的俊臉上雙眸閉，口中還在不停地呢喃著安的名字。

安偏過頭，直了胳膊將眼淚在袖子上，略帶嫌棄地訓斥他，

“你老桓桓幹嘛！”

安眼角紅紅地抿著，手上還在替他整理著外袍，“好的很……你還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就不知道多帶些人呢？”

深刻的劍傷幾乎是穿而過，洇出來的鮮將袍都染了大片的深。

饒是安再自詡鐵石心腸，這一刻也被他毫不保留的滿腔意給融化掉了。

眼眶中落出了大顆的眼淚，砸到了他手背上。

一滴兩滴。

像被燙到了一般，邵承冕失蒼白的手指幾不可察地了。

安抬起的手一滯。

染上水的眸驟然發亮，側耳趴到了邵承冕的邊驚喜地問，“懷周哥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周圍一片寂然。

隻有男人滾燙瓣裏吐出的氣息急促地落在安耳邊。

剛才那一瞬猶如錯覺一般，平躺在地上的男人沒有任何靜。

眸子失神般的黯淡，翹起的也逐漸平了下去。

半晌，

安才絕地嗚了一聲，把頭埋進了邵承冕的頸窩，“你醒一醒啊……”

怕引來外麵的追兵，隻能捂著，盡量抑著自己的聲音，細瘦的肩膀隨著泣不停地抖著。

一隻大掌輕輕地落在安的發頂，

悉的覺安的陡然僵了起來。

慌忙抬起淚眼，隔著眸中模糊的水，看到邵承冕朝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和說著，“桓桓，別怕，莫要再哭了……”

掌心無力地著。

說是，但安能覺到自己隻要一下，那隻手就會重重地砸到地上。

“我還在夢裏呢，有人要帶我走，就聽見桓桓在哭著我，”

他一字一頓，慢慢地說道，“我沒辦法了，隻好和他說，讓他先在前麵等等我……”

安聽到後哭得更狠了。

“現在我來了，你哪兒也不許走！”

抓過邵承冕的手著角，淚如雨下，好像要將這一天一夜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邵承冕強忍著膛蔓延出來的劇痛，從沙啞的嗓中出一苦笑，“莫哭了乖寶，以後我不在了的時候，誰給你眼淚啊……”

聽了這樣喪氣的話，安心裏一驚。

登時像一隻炸了的小狐貍般亮著利爪呲著牙，“我就哭，我隻要你哄我！”

安說完便死死地盯著邵承冕的臉。

如果是以前，邵承冕一定會大笑著應承，然後將用力地摟進懷裏。

可他這次竟然沒接話。

他隻是淡淡的，微笑看著，將那些意和憐惜通通埋進眼底，

末了隻說了句，“你不該來的……”

邵承冕越是這樣，安就越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

安仰了仰頭，將自己的眼淚了回去，狠狠地瞪了邵承冕一眼，“怎麽了！你這麽瞧著我做什麽？別以為你點傷了我就會讓著你！”

蓄勢待發，仿佛做好了要和他大吵一架的準備。

可邵承冕卻突然弱了下來。

“桓桓，我有些冷了，”

邵承冕闔上眼，無力地一張一合，“乖寶你過來抱抱我好麽？”

聽到這話，安心裏又慌又，直到這時才發現，邵承冕原本蒼白的臉帶著些死寂的灰。

哆嗦著手探了過去，男人脖頸間的冰涼像徹骨的冰塊，浸了滿手。

“邵承冕……”

安哀聲搖晃著他。

仿佛如回返照般，邵承冕突然生出一大力。

他用力掰著安的肩膀，貪婪地尋找著的目，嚨間宛如垂垂老矣的老者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我知道我活不了的桓桓，刀劍上有毒……總之這輩子，是我先對不住你，耽誤你了……”

無力和絕似哀似歎地包裹著他。

安的鼻間霎時溢出了一聲哭腔，邵承冕這人一貫能忍。

上過戰場的人，克製二字仿佛跟著他的名字一起刻在骨子裏。

此刻對示弱，大概是他的已經撐到了極限。

“沒事的！”

安不知道是在騙他還是騙自己，聲音幹涸而嘶啞，“咱們隻要堅持到明早，城防軍就過來了，一定會沒事的。”

邵承冕輕輕地點頭。

他閉著眼，從剛才說完便驟然失了力氣，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了。

安見此，雙眼空地往下流著淚。

咬著牙，使力撐起邵承冕下去的子，將他的胳膊往自己後背上搭，口中不停地重複著，“會好的，會好的……你起來，起來抱著我，和我說說話好麽？天這麽黑我真的有點怕……”

此時，邵承冕的意識已經完全不清醒了，徒勞抬起的手臂環不住人，啪嗒一聲就落了下去。

“邵承冕！”

安哭著鬆開他，抓起他冰涼的手，放在自己前暖著，“你醒醒，不許睡……”

他發烏，氣息隻出不進，漸漸的，好像連吐出來的力氣都要沒了。

突然，思緒一閃而過，好像想起了什麽。

安愣愣地站起，將外衫下來，仔細蓋到了邵承冕上。

腳步一轉，衝進了夜裏。

安快速地跑著，上隻剩了件中，時不時地蹲下，在草叢中撥開焦急地尋找著什麽。

深夜的風在耳邊呼嘯吹鳴。

山穀間回著各種鳥的聲，每走一步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安顧不得害怕，一雙秋水瞳仁兒眼神明亮地巡視著周圍叢生的野草，

焦急地搜尋著，“在哪兒呢，我之前明明看到過了……”

借著縷的月，繼續蹲索著。

一顆青斑紋的植株在枯黃的叢中裏格外紮眼，安眼尖地瞥到，旋即臉上出了狂喜，“找到了！”

抖地將它周圍的土開，將這顆草連帶著須完整地拔了出來。

捧著它，安的都有些發。

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眼裏滿是淚花，“邵承冕，你一定得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