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不慌不忙不疚。
他穩穩地站著,雖然失了右手,卻仍然面容俊、姿筆,角的笑容優雅灑。
他站在眾人喧囂的風中,上是皇子上朝必須穿戴的禮服,但他倔強地在那禮服,加了一層的中。
微風掀起袍,如同他懷里藏著桃花。
李璨含笑等待一刻,趕在史臺幾位言準備彈劾他之前,揚聲道“諸位不問我,彈劾什麼嗎?”
眾人仍在生氣。
問你作甚?你雖然生得好看,卻是狗里吐不出象牙。竟來污蔑楚王殿下了。
“你說。”皇帝出聲,便萬籟俱寂。
“兒臣彈劾楚王李策,”李璨鄭重道,“彈劾他蔑視三司法堂,奉違、有罪不供。”
藐視三司法堂?
朝臣立刻向前看去,而立在最前面的大理寺、史臺、刑部員面面相覷,又把目看回李璨。
怎麼藐視我們了?我們不覺得被藐視啊!你閉!別瞎說!
可李璨侃侃而談“當初先太子在時,曾在三司法堂,彈劾楚王做生意的本錢來路不明。鑒于楚王一直看守皇陵,更有人懷疑他監守自盜。可他不解釋,不自證,簡簡單單糊弄過去。如此,不算藐視法堂嗎?”
皇帝皺起眉頭,了額前的薄汗。
又來了。
這事兒他原本打算揭過不提的。小九這些年不容易,即便他真的挖過墓,過陪葬品,只要他沒把先祖賣了,皇帝都覺得可以原諒。
就當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薄待兒子的補償吧。
可李璨竟來彈劾了。
當著這麼多朝臣的面,皇帝無法裝聾作啞。
他向殿看看。
宰相傅謙已于前些天卸任致仕,兵部尚書宋守節因為長公主案,懇求皇帝責罰。皇帝不忍,給了他一個太傅的虛職,準他非要事不必上朝。
那麼,還有誰能聰明到察圣意,主幫李策說句話呢?
最好那人擅長吵架,畢竟李璨就是個口舌伶俐的。
“的確如此。”
終于有朝臣抬起頭,皇帝聽到那人的聲音,便在心中高興。
那是他尚未來得及拔擢的兵部侍郎姜敏。
宋守節已辭掉尚書之職,姜敏再年長幾歲,便能補缺接任了。
他冷眼看看李璨,道楚王的確未再解釋本金來,但卻算不上藐視法堂。只因當初三皇子齊王殿下,把楚王的侍衛燕云抓住了,污蔑燕云盜墓。可又怎樣?他拿的那些東西,還不如六皇子府上的陶瓷擺件有年頭呢。”
朝中頓時一片低笑,但李璨卻不依不撓。
“所以你們,便要包庇他嗎?”
“不是包庇,”大理寺的人也出來說話,“實在是因為楚王溫良,是冰魂素魄般的人,不會做出盜墓的事。”
李璨沉沉地搖頭。
br> 他的角噙著一笑,說出的話卻義憤填膺起來“你們包庇楚王,是因為他不顧安危,拯救甘州流民嗎?是因為他以一己之力,為晉州百姓張正義嗎?是因為他縱死不懼,在北境勇殺敵嗎?還是因為他不止一次,在宮變中力挽狂瀾、衛護陛下和你們嗎?你們是為了江山社稷包庇楚王,還是為了你們自己的心?”
當然不能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心,那不就是結黨營私了嗎?
“是為了江山社稷!”刑部侍郎王厘忽然大聲道。
“那我就很奇怪了……”李璨話鋒一轉,“這些日子,你們一直推舉趙王晉封太子。那麼楚王獲罪被罰,同江山社稷又有什麼關系?”
既然江山社稷是趙王的事,又為何如此維護楚王?
朝臣面面相覷,而座上的皇帝,則啞然失笑。
李璨又是彈劾又是吵架,說的都是質疑是指證,卻把李策過往為朝廷做過的事,原原本本復述了一遍。
他到底是斷了手,還是斷了頭?腦袋懵了嗎?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皇帝繃著臉,問。
“該到皇陵去,”李璨道,“楚王出鑰匙,查一查那個無法打開的室。看看里面到底有什麼,也便能讓大家看清,楚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自從李璉發現室,便派人守在那里,日日夜夜不曾離開。中間只出過燕云那檔事,而李策本人,再未能接近過。
如果要徹查這件事,只能如此。
不查,李策的人品便會被人拿此事質疑,當作把柄,嘲笑詬病。
皇帝看看朝臣們,心道實在不行,就差人去查查吧,也給朝廷一個代。
派去的人一定得足夠聰明,真查出了李策盜墓,也不能鬧得人盡皆知。不過若真如此,這太子位,便與李策無關了。
盜掘皇陵、侮辱先祖,那是傷風敗俗、人神共憤的事。
皇帝在心中擇選朝臣,并且腹誹。
這些人可真自在,拿著朝廷的俸祿,還能進山氣,賞賞花,看看風景抓抓魚。
想到這里,皇帝突然眼睛一亮,心都跳快了幾分,聲音也揚起來,道“這樣吧,十五日后,朕便要啟程前往九嵕山祭拜先祖,到那時一起查吧,朕親自查。”
李璨滿意地跪地叩首。
這下到太常寺和禮部員面面相覷。
祭祖?十五日后?我們怎麼不知道?來得及準備嗎?
說一出是一出嗎?
什麼時候上朝如玩命了?
然而他們尚未進言,朝臣們便紛紛跪地,高呼著圣上圣明,退朝了。
想必那些朝臣也非常想去九嵕山轉一圈。
幾位員瞠目結舌,一面高呼圣明,一面掩下苦大仇深的表,待下朝后急急奔向衙署。
不得了啦!皇帝要出城祭祖了!
甭問,問就是突發奇想不讓咱們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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