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枝看慈和小誦恩一起吃東西,記憶裏也才有誦恩這麽大,怎麽一轉眼就長這麽大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所有的難過都自己一個人藏在心裏,不吭聲,若不是自己無意間聽到,還打算瞞多久?
柳寒枝想,一定會瞞到死。
是夜,整個麒麟居燈火通明,紅宮燈在雪夜裏微微晃,每一扇窗戶上都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兔子。
小誦恩把自己剪了一天的兔子都上了,清秋和明月剪的隻能在院外、府外大門上。
數千裏之外的九幽山,那座漆黑的高樓也多了幾分喜,青離將軍著將從樓上下來,隻見幾名麒麟衛正在窗上窗花。
看著那嘟嘟的兔子,青離將軍角一:“哪來的?”
其中一名麒麟衛笑:“是小主派人送來的,說是小公子親手剪的,讓大夥上,樂嗬樂嗬。”
青離將軍這才了然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轉往下走。
後的幾名麒麟衛還在談論:“哎!你們說這小公子剪的怎麽全是兔子?”
另一個接話:“會不會是小公子特別喜歡兔子?”
另外幾個深表讚同:“那我們改天在下麵養些兔子,萬一哪天小主帶著小公子回來,還有個能逗他開心的玩意兒。”
大家都點頭覺得這主意不錯。
清秋幫著妙山姑姑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子。
眾人圍桌而坐,其樂融融。
時人以彩繩穿錢,編作龍形,置於床腳,謂之歲錢。尊長之賜小兒者,亦謂歲錢。
手裏的彩繩穿錢轉一圈,最後就小誦恩手裏的最多,每一個人都給他準備了,連嬰都準備了兩串,一串給慈,一串給誦恩。
嬰先是非常認真的問小誦恩想不想飛,小團子自是麻溜點頭,他已經羨慕嬰在天上飛來飛去好久了。
嬰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過完年就教他。然後把之前準備好的錢串掛在他手臂上。
小誦恩茫然的看著自己胳膊肘上掛滿的錢串,兩隻小手被墜的抬不起來。
柳寒枝更甚,啪的一聲,將自己手裏的大金串扔在桌上,震的桌上的碗筷,把坐在凳子上一臉迷茫的小誦恩轉向自己,上下打量。
仔細思考該把這串掛在哪。兩隻手上是掛不下了,掛哪呢?
為了保持兩隻手臂上的錢串不掉下去,小誦恩正費力的抬著兩隻胳膊,小臉通紅的仰頭看著柳寒枝。
柳寒枝視線掃過誦恩嘟嘟的脖子時,靈一閃,找到了!
然後二話不說把大金串掛在了誦恩的脖子上,一邊自豪道:“我特意讓人打造的,熔了我不金子呢。保證福運昌隆,消災滅殃!”
實打實的大金串,小孩子重心不穩,被墜的往前一晃。
旁邊的慈忙手扶著他的凳子,抬頭看著在一旁樂嗬的柳寒枝,對著誦恩說:“你舅姥爺的可太沉重了。”
說完抬手把誦恩脖子上的大金串取下來,放在清秋遞過來的托盤了,又依次把他胳膊肘上的錢串也取了下來。
取完後,吩咐道:“幫他收起來吧。”
清秋點頭,把那一盤沉重的祝福端回了屋裏。
柳寒枝不樂意了:“我那多好呀,霸氣!”
慈不搭理他,招呼大家用膳,故意無視。
小誦恩端著碗,一手笨拙的拿著筷子,扭頭認真道:“舅姥爺,夫子說--0027財不外--0027。”
眾人都笑出了聲,好不熱鬧。
比起麒麟居的熱鬧,另一邊的山陵侯府就清冷了許多,既沒有紅宮燈,也沒有祈福窗花,一如既往的清冷。
晏溫剛從宮裏回來,宮裏設宴,共賀佳節。
他正準備取下上的大氅掛在架子上,商時序頗為嫌棄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來:“你這府裏真清冷!”
解帶子的手一頓,回頭便看見他抱著兩壇酒進來,一邊說:“上好的歡伯酒,嚐嚐?”
晏溫挑眉,無聲回應。隻是在轉往外走的時候上了古裏:“去把長街也來。”
古裏點頭,上長街,還自覺的讓下人準備了一些下酒菜。他和長街自就跟在晏溫邊,江湖廟堂同進同退,沒有這麽多規矩。
四人圍坐在院中四角亭,大雪紛飛,落滿亭前。
商時序朝裏扔了顆花生米,嚼了兩下才後知後覺的看向晏溫:“哎?你府裏那位小神醫呢?”
晏溫喝了一口酒,漫不經心道:“回藥王穀了。”
商時序眉頭一擰:“回去了?五年之約不是還沒到嗎?”
當初藥王白葉欠晏溫一恩,故與晏溫定下五年之約,在這五年之,藥王嫡出弟子任其差遣。
怎麽還沒到時間就回去了呢?
晏溫半撐著太:“我讓回去的。”
商時序腦子轉的快,隨即一副了然的模樣:“為了慈?”
晏溫並未回答,隻是笑著看向院外飄落的雪。
商時序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沉默了一會也隻是提醒道:“晏二,噬骨花乃天下奇毒之首,沒這麽容易。”
晏溫何嚐不知道,更何況不僅僅隻是噬骨花,還有草。
可那又如何,這命他不認!
商時序偏頭看著旁邊姿態慵懶的人,紫大氅擁著他,與生俱來的尊貴總是在不經意間流,他生來就是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商時序以前本無法把麵前的人和二字相聯係。
大燕兩任帝王相繼離世,下葬的第二天,這位不理朝政的尊王便以最狠戾的手段殺佞臣,兵戈搶攘,重塑大燕王朝的倫理綱常。
將分崩離析的大燕重新扶了起來。到現在也沒有人懷疑先帝詔上的那句話:隻有他才能肩負大燕的未來。
商時序見過他肆意江湖,年意氣的模樣;也見過他刀劍染,以武止戈,護佑蒼生的模樣;唯獨想象不出來他一個人的模樣。
他庇佑百姓,是因為那是他的子民,亦是他遊曆江湖所習的俠者之義。
而一人,是因為什麽?
商時序不懂,他喜歡過很多人,唯獨沒有過一個人。
最後他隻是搖搖頭:“我可是告訴南州你會給他帶一個皇嬸回去,你可別食言了。”
晏溫放下酒杯,眼幽暗,是回答也是告訴自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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