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承德帝滿意開口：“小九近來很是用功啊。”

因為上次陸景寒對他的關心，承德帝特意給他安排了單獨的教學先生，免得落於人後，本想著學業繁重，他該學的慢些。

誰知道不過幾日，他就將四書五經等等讀的很是徹，他提的問題也全部答了上來，很是聰慧。

負責教他的乃是閣員，也是寒門出，自然希九皇子能當下一任君王，因此毫不吝嗇誇獎他。

承德帝笑了笑，他不是看不出來有人在扶持陸景寒，但這也沒什麽，隻要別鬧得太過分，把他這個皇帝不當回事，皇子們有些勢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他當皇子的時候，也有自己的勢力。

皇位爭端殘酷，他也心知肚明。

陸景寒恭敬道：“父皇為兒臣思慮諸多，兒臣不願辜負父皇的寄托。”

多年奴仆的生活，讓他很明白該如何說話才能讓承德帝滿意。

張福祿躬進來：“陛下，長公主求見。”

陸景寒剛準備告退的話，又咽了下去。

永嘉輕易不會進宮，如果來了，事多半跟趙清寧有關。

承德帝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卷：“快宣。”

永嘉一進殿就跪下高呼：“陛下恕罪。”

承德帝皺了皺眉：“長姐何錯之有？”

難不清寧又把誰家孩子打了？

他話音剛落，張福祿又來通傳：“陛下，李史求見。”

承德帝瞬間坐直：“宣。”

史臺那幫老匹夫頑固不化，讓他頭疼不已，但願李史來這，跟長姐沒有關係。

然而他失了，因為李史一進門，就跪下高呼：“陛下，臣要參奏長公主永嘉，欺夫君，不顧先帝賜婚旨意，將夫君趕出家門等惡劣事跡。”

他說完才看見永嘉也跪在殿，冷哼一句：“長公主來的正好，你做出如此不顧禮法之事，理當罰。”

承德帝在聽到將夫君趕出門時，立刻看向永嘉：“到底怎麽回事？”

陸景寒皺了皺眉。

不知怎地，他竟從這句話裏聽出一喜悅。

永嘉叩首：“臣正是為此事前來請罪。”

將發生的事一一道來，最後道：“臣自知這樁婚事是先帝所賜，臣本該與趙峻元和平共，但臣並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請陛下責罰。”

承德帝麵諱莫如深。

其實他就很不喜歡趙峻元，這種人本配不上他長姐。

奈何那時候他還是太子，隻能聽父皇的。

若不是有那道賜婚旨意，他都想告訴永嘉，分居有什麽用？直接和離。

陸景寒垂眸，他也曾聽趙清寧抱怨過家中事由，長公主還是仁慈了些。

若換是他，就不是分居了。

曆代以來，喪夫寡居的公主又不是沒有。

後宅之中私何其多，想讓一個人“自然”死去可太容易了。

但李史不這麽想：“陛下，長公主還不敬婆母，將其一同趕出府去，百善孝為先，請陛下嚴懲。”

永嘉皺了皺眉，早就做好了跟史臺槍舌戰的準備，剛想開口，就被人搶先了。

“李大人此話不對。”陸景寒說道，“百善孝為先，那也得長輩值得孝敬，趙氏刻意刁難長公主及其子，公主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並未做錯。”

說這話時，他還出個微笑：“孝順是應當的，但愚孝不可取。”

他雖笑著，實際上快氣瘋了。

敢讓趙清寧跪下給婢生子道歉。

趙峻元及其母親，真是好大的膽子！

要他說就該打死，再拖去喂狗。

一旁的閣員見他開口，還有些疑，這事跟他又沒關係。

但片刻後，他恍然大悟。

李史是大皇子一派的人。

九皇子定是想趁機拉攏長公主，博得的支持，同時打競爭對手大皇子，為奪嫡一事做準備。

他心下慨不已。

楊大人選九皇子是對的。

看啊，他對皇位多麽，又是多麽爭氣，多麽會把握住機會，運籌帷幄，把一切都想好了。

主子都發話了，他自然要跟上，閣員跟著開口：“臣也以為趙氏及趙峻元有錯在先，長公主殿下行為雖過激了些，但能理解。”

永嘉一言不發，但心裏更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九皇子對皇位虎視眈眈。

不然他幹嘛屢次替說話？

李史帶了氣：“荒唐！父母有生養之恩，如何能不孝敬？”

“趙氏生的是趙峻元，跟長公主有什麽關係？”陸景寒馬上反擊，“公主的父母乃是先皇跟先太後。”

李史一哽，下意識道：“可趙氏早早寡居，辛勞半生很不容易，即使是公主，做了媳婦也應當多加諒。”

“不容易是因為養了趙峻元，”陸景寒嗤笑，“趙峻元趙氏的供養時，沒人說不容易，怎麽娶了媳婦就不容易了？辛苦半生是趙峻元造的，跟公主有什麽關係？”

閣員目瞪口呆。

楊大人不是說，九皇子不善言辭，做的多，說的嗎？

可他跟靠皮子吃飯的史對壘，居然也沒輸。

他下意識想提醒他，聖上麵前不可如此激進，要穩重。

然而他發現，九皇子雖然看到了他的眼，但當做沒看見。

閣員：“……”

李史發現本無法反駁他的話，隻能從別手。

“長公主趕夫君出府，又是何道理？自古有言，子出嫁從夫，是公主，更應該做天下子的表率，怎可對夫君如此無禮？簡直倒反天罡！”

陸景寒皺了皺眉：“看來李大人耳朵不好使，趙峻元先納了陳氏，對不住公主在先，你是一字不提啊。”

李史被他堵的一哽，索調轉目標，拱手看向承德帝：“陛下，長公主握有兵權，已經不合規矩，如今還罔顧人倫，還請收回的兵權，再責罰一番，也好讓世間子吸取教訓，做個賢妻良母，如此才不會鬧得家宅不寧啊。”

永嘉冷笑，就知道史臺那幫老東西還是想卸了的兵權。

李史見承德帝不說話，狠了狠心：“若是陛下想要再包庇長公主，讓朝臣寒心，微臣就此辭！”

皇帝最怕的，就是史辭，因為這意味著君王不聖明，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沒有一個皇帝不想當明君的，他從前就拿辭威脅承德帝，屢試不爽。

還沒等承德帝做出回應呢，陸景寒輕笑了一聲。

閣員下意識看過去，心中頓生不妙之。

下一刻，他就聽那素來冷靜自持的九皇子說道：“李大人如此在意禮法，又想讓天下子都遵從禮法，正好辭了去給趙峻元當夫人吧，往後替他持家業，伺候趙氏，扶養兒。”

陸景寒冷眼掃過：“如此一來，天下子定然就會向你這個表率看齊，此後若是沒有賢妻良母，你就是唯一的賢妻良母，如何？”

閣員：“……”

殿下喲，您可悠著點吧！

永嘉都驚了。

九皇子未免太過張揚，得罪了史怕是要被文的唾沫星子噴死。

陸景寒本不在意，轉頭看向承德帝：“父皇不如現在就允了李大人辭，再給他賜封一品誥命夫人，也不辜負他對賢妻良母這四個字的忠誠。”

李史氣的手抖，本說不出話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