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只好在旁邊一路看著他把那麼重的柜搬上七樓。
他說,搬這一趟就有五十塊,一個月說也能攢到三四千塊錢,再干幾個月就能給他兒攢夠大學的學費了。
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可朱依依仍然忘不了那個畫面——昏暗的樓道,艱難爬樓梯的男人,沉重的柜就像一座大山在他的背上。
那座山的名字大概生活。
興許是這段時間加班太狠,再加上換季的原因,許久沒有生病的朱依依竟然熬出了病來。
起初只是覺得頭有點重,還以為是這幾天太累了,休息一會就好了,可沒想到這天半夜竟然發起了高燒,額頭燙得可以煮蛋,嗓子像在冒火。
艱難地支起子,想去客廳那拿退燒藥,等燒退了第二天再去醫院看病,可從臥室到客廳那幾步路都走得搖搖晃晃,地板好像不停地轉,額頭冷汗直冒。
也得像一灘水,站都站不穩。
額頭溫度越來越高,的意識也越來越不清醒。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要被燒傻了。
墻上的時鐘指向凌晨四點,手機被出了汗。
在猶豫要不要給李晝打電話。
朱依依一直是個很怕麻煩別人的人,哪怕已經高燒這樣,仍擔心這麼晚給李晝打電話會不會影響到他第二天上班。
即便這個人是的男朋友。
眼皮已經越來越重,好像下一秒眼睛就要合上。
朱依依終于撥通了李晝的號碼,可傳來的是機械的聲以及對方已經關機的提醒,心往下沉了沉。
在最后意識殘留的時刻,記得好像撥通了另一個快捷號碼。
——
薛裴是被一陣突兀的電話聲吵醒的。
他睡眠很淺,幾乎是鈴聲一響他就醒了過來。
接通,電話那頭傳來朱依依虛弱的聲音——
“薛裴,很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我好像發燒了,你能、能過來送我去醫院嗎……”
在電話那頭禮貌且陌生地詢問,聲音虛弱如同囈語,薛裴的心頓時像被針扎了一下,痛從里到外蔓延。
從前最黏著他的朱依依,現在連生病給他打電話都變得這麼小心翼翼。
薛裴披了件大,抄起車鑰匙立刻跑了下樓。
電梯的樓層提示燈一閃一閃的,在這靜謐的夜里更讓人心難以平靜,薛裴焦躁得恨不得立刻出現在面前。
大概是他這邊太安靜了,朱依依忽然開口,那聲音里充滿了不確定。
問的是:“薛裴,你會來嗎?”
“別怕,我馬上到。”
他溫的聲音傳到電話那頭,仿佛有了讓人安心的力量。
朱依依小聲說了句好。
電話一直沒掛。
轎車在馬路上一路疾馳,在這個三月的春夜,薛裴慌得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出了汗。
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暑假,朱依依爸媽去了外地旅游,朱依依在他家里借住,那兩天薛裴爸媽去了鄰市參加婚禮,只剩下他和朱依依在家里,沒想到半夜就發了高燒。
也是在這樣一個四下無人的夜,他背著高燒的朱依依在大馬路上心急如焚,焦急等待著來往的車輛,他人生中第一次覺得時間流逝得那麼緩慢、那麼煎熬。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夜實在太安靜,路上沒有一輛車經過。
薛裴背上的服洇了一片,后有的泣聲傳來。
他意識到朱依依哭了。
“好好的,怎麼哭了?”他一時有些慌。
朱依依的眼淚打了他的襯衫,那會年紀還小,一邊泣一邊說道:“薛裴,我有點害怕。”
薛裴溫聲說道:“別怕,我在這呢。”
“我額頭好燙,你說我會不會燒傻子啊,萬一我要是變傻子了肯定考不上大學了,那我以后怎麼辦?”
薛裴噗嗤地笑了聲,將放到一旁的長椅上。
“你怎麼還有空想這個。”
“薛裴,我要是變傻子了,你會照顧我嗎?”
“會。”薛裴握著的手,“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朱依依仍舊是病懨懨的樣子,但語氣里卻帶著期待:“那你會照顧我多久?”
薛裴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你說多久就多久。”
“這可是你說的哦。”
“嗯,我說的。”
……
薛裴趕到朱依依家樓下的時候,電話那頭已經沒了聲音。
他用力地敲門,也沒有聽到任何應答聲。
幸好薛裴在門口的鞋盒里找到了備用鑰匙打開了門。
朱依依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臉蒼白,薛裴用手探的額頭,燙得不像話,他沒有一刻猶豫,立刻抱著下了樓。
朱依依半夢半醒間覺自己好像被別人抱了起來,那懷抱溫暖,悉,帶著年淡淡的沐浴的香氣,意識好像漸漸變得無序,那覺就像一下回到了十年前,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而不是已經被社會重錘過的年人。
無意識地,往薛裴懷里鉆了鉆,就像小孩在噩夢中尋找安全的庇護所,可那一刻,薛裴腳步卻頓了頓,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怔愣間,他聽見朱依依小聲喊他的名字:“薛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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