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為了安萬年公主,桓羨禪位之前也晉其為鎮國萬年長公主,增其食邑至一千五百戶,一眾昔年跟隨他的臣子各有加封。
馮整因年老請求辭回鄉,伏胤則選擇了護衛左右。臨行之日,他又特意去到梁王府上,帶走了養在他邊的樂安公主桓蓁。
蓁兒如今才四歲,繼承了母親的封號,因薛稚將托付給何令菀,一直是跟著梁王夫婦生活,只在初一十五才會進宮拜見父皇。
而桓羨嚴厲,每每背不出詩書便要打手心,因而父倆關系并不親近,被帶走的時候,蓁兒更是抱著叔母的子嚎啕大哭,惹得何令菀也掉了眼淚,險些與他爭吵起來。
但終究他還是如愿將蓁兒帶到了西去的馬車上,將抱在膝上,看著頸上系著的赤繩子,涼涼問:“知道該我什麼嗎?”
蓁兒還在用小胖手抹眼淚,雕玉堆的臉上掛著金豆豆,可憐極了。
噎噎地喚:“阿、阿父。”
“知道就好。”桓羨嫌棄地用帕子替了,“阿父是帶你去找阿母,你哭什麼呢。不許再哭。”
蓁兒一向怕他,眼下叔父叔母又都不在,明了自己是沒依靠的,當真止了眼淚。
又忍不住想那未曾謀面的阿母是什麼模樣,叔母說很溫,是迫不得已才不要了的,那等見了面之后呢,會喜歡自己嗎?
——
涼州,敦煌郡。
城隍安泰,百姓康寧,來往商旅絡繹不絕。
香火旺盛的雷音寺里,薛稚一樸素的農婦裝扮,正立在解簽的禪房之外、隊伍之末,有些不安地等著禪師進去。
青黛和木藍陪在的側。
們是來解簽的。
手里還著方才求得的簽子。這些年,涼州大大小小的郡縣幾乎都去過了,打算去更遠的地方,去西域。
這些年,所過寺廟,無不供設香火,無不求簽,而那些所求得的簽,無論僧廟道觀,無不告訴他還活著。
總要尋到他,才能心安。
幾人在外面等了一陣,前一位求簽的香客出來后,便有小沙彌出來喚他們了。
走進禪房,薛稚虔誠地將所求得的簽子和謝璟的生辰八字奉上,細細說了自己所求之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閉目禪坐,手敲木魚,似進禪定。
良久之后,手中的念珠才放下來,深深地嘆了口氣。
“敢問施主,所問之人,是你的什麼人。”
猶豫了一瞬,才答:“是我的前夫。”
“大師,他還活著嗎?”見老和尚神凝重,忍不住追問。
“活著,但與施主有緣無分。”
盡管幾乎每一位解簽的高僧或者道人都這樣告訴,薛稚歡喜之中,也還是有些悲戚。笑著連連說道:“活著便好,活著便好。”
原也沒想再去打擾他、禍害他,只要他活著,便心滿意足了。
不想老和尚打量的八字一晌,又微微笑了:
“我觀施主的八字,似中桃花煞,當是有一段孽緣……”
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了臉:“是有一段……”
和尚嘆道:“既是孽緣,何嘗又不是緣分呢。若是置得當,孽緣也一樣可以化解為良緣。我觀施主眉頭鎖,似憂慮過多,長久郁積于心,困于債,這對自己也無甚好,施主當看開些才是……”
薛稚想,是能看開,可是他的強求傷害到了別人,找不到謝郎,如何能釋懷。
然對方既是好意,也只有笑笑:“多謝大師,我記住了。”
從禪房中出來后,青黛和木藍便張地圍了上來:“怎麼樣?大師怎麼說?”
微笑:“大師說謝郎還活著,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說著,視線不經意劃過院門口墜滿許愿紅綢的菩提樹,卻是一愣。
寺門那,桓羨玄袍箭袖,著清貴,正不耐煩地抱著個小孩往樹上掛著紅綢。
他側還立著伏胤。察覺目,他愣怔地輕喚了聲“陛下”,桓羨回過視線來,亦是愣住。
寺廟中人影幢幢,二人眼中卻唯能盛下彼此。而當見到那朝思暮想的人,見面上如覆冰霜,桓羨的第一反應,竟是有些心虛。
他抱著蓁兒稍稍走近了些,神不自然地與解釋:
“我沒跟蹤你,是蓁兒在外面瞧見樹上的紅綢非要進來。”
“我只知道你在敦煌,沒想到會在這見。”
蓁兒……
薛稚的目掠過他,落在他懷中妝玉琢、一臉茫然的稚上。
蓁兒……這是的蓁兒嗎?
目不由得和下來,不自地走近幾步,然步子才一出,又回過了神來,冷冰冰地問:“你來做什麼。”
只覺得在歲月里平和消弭下去的恨意,此刻又忍不住泛起了波瀾。
果然啊……果然啊……這個人,從來就沒有變過。
“兒說想你,我就帶來了。”桓羨說著。
又放下桓蓁,輕輕拍著的肩,道:“蓁兒,這就是阿母,過去吧。”
父皇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桓蓁本能地有些疑,但年紀尚小,連疑也沒察覺出,依言朝那正張著自己的婦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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