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并非胡思想。第二天已為軍首領的蕭煞面沉重的來找的時候,那言又止的神,只看一眼就明白了七分。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那些大臣們,又參奏我什麼了?”漫夭淡淡地問。
蕭煞沉目道:“他們說后宮一人獨寵是國之大忌,說主子枉顧后妃禮儀,隨意出議政殿,企圖干政,擾朝綱……還有人說主子是北朝的細作,說您的白發……”蕭煞頓住話,一向沉穩的面容有著明顯的怒氣。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漫夭卻已經知道。無非就是在茶館里聽到的那樣,說是國妖孽!連細這種名義都能拿出來說事,所謂加之罪何患無辭?
漫夭冷笑道:“那他們想怎樣?”
蕭煞道:“禮部擬了名單,勸皇上選妃充實后宮。參選子一共一百二十人,名單已經呈給了皇上。”
漫夭面一變,眼神陡然犀利,道:“那名單里……可有皇后人選?”
蕭煞道:“有,桑丞相獨桑鴦。”
桑丞相?那個個子不算高、雙眼斂的男人!他在江南的勢力盤錯節,當初宗政無憂之所以會封他做丞相,也是為了借助他的勢力先穩住一些人。看來,這個人已經不滿足于僅僅當一個丞相!
“皇上怎麼說?”
“皇上……沒有表態,只是按下此事不提……”
漫夭心猛地一沉,緩緩在窗邊坐了,以無憂的個,會下此事,說明桑丞相的勢力大到連他都要顧忌,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行事無忌的離王,如今的他是一朝皇帝,學會了顧全大局,這一次的事,他會如何理,心里一點底都沒有。平常政事,還可以提提建議,說說心中想法,偏偏這事不能手。
蕭煞走后,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手中的竹簡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午膳時沒胃口,宮人們送來的膳食被原封不的撤走。起將桌上看過的竹簡都放回書架上,目掃見上層曾經用來放傳國玉璽的匣子,抬手將匣子往里邊挪了挪,匣子下方出一角白,作一頓,便將那白的紙張了出來。
拿在手里,微微一愣,這似乎是秋獵前傅籌給的東西,說是秋獵后才能看。那白紙疊得整整齊齊,著厚度似乎不止一張。而最外面的一張看起來像是用來包住里面的東西,輕輕展開一角,發現里面的紙張不似外面的平整,像是被人狠狠過。皺眉,指尖停留在那上方,輕輕劃過,然后打開。
休書二字赫然印眼簾,微微一怔,看到包裹著休書的那張紙上,還有兩行字。
“容樂,如果我輸了,你把這個拿出來,沒人會再為難你。這是我如今唯一能為你做的!”
漫夭呆住,拿著休書的手僵在那里,門外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漫夭頓時回神,一轉,宗政無憂人已經到了面前,他的目一下就投在了手中之,原本擔憂的眼神立刻沉了下去,漫夭忙將休書連同外頭寫了字的那張紙一同了扔進一個角落道,對他微微笑道:“剛整理東西時不小心翻出來的。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宗政無憂沒說話,牽了的手坐下,方道:“聽說你沒用午膳,子不舒服嗎?”
漫夭愣道:“你這麼急急忙忙地趕來,就為了這個?”心里一陣,推他,道:“我沒事,只是沒胃口。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突然害怕,這一年里,已經習慣了有他的日子,習慣了他對如此張,若將來沒有他在邊,該怎麼辦?
宗政無憂被推著起,臉有些不好看,但還沒走到門口,又他:“無憂!”
他微微皺著眉回頭,按下心底的一切苦,努力對他揚起笑容,道:“不管你怎樣決定,我,都不會怪你!”
宗政無憂一怔,又朝走了回來,在邊坐了,定定看。連忙垂了眸子,躲開他犀利的目,宗政無憂沉聲道:“你都知道了?”
漫夭沒做聲。
宗政無憂托起下,迫與他對視,他目深邃,眼底無限,看一眼便不舍得再移開眼。
宗政無憂道:“對我沒信心嗎?”
“不是……”搖頭,曾經以為自己和一般子不同,現在才覺得,在面前,人都是一樣的。以前可以因為他的不純粹而決絕的選擇離開,可如今,在經歷了那些磨難才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再也沒有勇氣輕易和他說別離,因為太了解他的心。只是,人活在這世上,有太多的責任和不由己!他為放棄過太多東西,也為過常人無法想象的恥辱,再也沒有權利要求他做任何事。
“阿漫!”他似乎看出了的心思,皺眉打斷的思緒,用指尖輕輕著清麗的臉龐,神鄭重道:“相信我!”
他的聲音溫而堅定,仿佛蘊含了無窮的力量,讓的心莫名的安定下來。
“璃月,璃月,點心來了!”門外傳來九皇子的聲,宗政無憂擰眉,放開了,九皇子進屋一見宗政無憂也在,連忙笑道:“七哥也在啊!你讓我買的點心買來了,七嫂你嘗嘗。”立刻變換了稱呼,他將大包小包的點心放到漫夭面前,并打開包裝,漫夭一看,欣喜道:“是五味齋的點心!”
吃過一次,很好吃,想不到宗政無憂竟然記得。拿了一塊在手里,還沒吃,心里已經滿是幸福。
九皇子理所當然的留下,直留到晚膳時分,著一桌并不算很盛的飯菜,食大。
這時,一名宮進屋稟報道:“皇上,娘娘,蕭姑娘回來了!”
蕭可為替漫夭尋烏發奇藥,出門有大半年了。漫夭乍然聽說回來了,心中一喜,正要問人呢,就聽外面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接著,一個橙的影飛奔而至,一邊跑一邊道:“公主姐姐,我回來了!”
漫夭忙迎上去,蕭可看上去比一年前了,眉眼間褪去了青和單純,多了幾分狡黠,想必是在外頭也經歷了不事。像往常一樣,習慣的去挽著漫夭的手臂,笑得極甜。但一轉眼見到九皇子,瞪眼道:“咦?你怎麼也在?”
因為初到江南時九皇子對漫夭不友好,蕭可和他沒鬧矛盾,還時不時給他下點藥,害得九皇子有一段時間不
敢進宮。
九皇子一看到,頭皮發麻,反地跳到宗政無憂后,瞪著眼睛,用手指著,道:“你你你……你別過來啊!七嫂,你快管管,千萬別讓這死丫頭靠近我!”
漫夭見他嚇那樣,便拉住蕭可,笑道:“可兒,你剛回來,先坐下歇會兒。”
宗政無憂了眼跟著蕭可進來的二煞,他們垂著頭,紅魔面未曾遮住的半邊臉滿是愧。宗政無憂皺眉,沉聲問道:“東西未到手?”
二煞頭重重垂下,齊聲道:“屬下慚愧!”
蕭可面上的笑容瞬間褪下,也低下頭去,滿眼愧,不敢抬頭看漫夭。
宗政無憂面沉郁,渾著冷冽氣息,九皇子不自覺退后幾步,對蕭可道:“你這死丫頭怎麼搞的?不是說已經查到烏在北夷國原都了嗎?給你派了那麼多的人,為什麼還沒拿到?”
蕭可狠狠扯了下自己的角,跺腳氣惱道:“是查到了,可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九皇子奇道:“咦?是什麼人竟然能趕在你們前頭?”
蕭可撅道:“我也不知道。很奇怪,烏對一般人沒什麼用,普通人應該不會想要這東西的……”
宗政無憂眼一頓,忽然瞇起眸,抿著薄,低眸沉思起來。
漫夭微愣,掩下眼底微涼之,淡淡笑道:“沒拿到就沒拿到吧,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你們辛苦了,都去歇著吧!”
二煞領命退下。
九皇子見屋里氣氛有些沉重,忙站出來咧笑道:“七嫂,你別難過,白發多好看啊,看起來像仙!你看你看,比蕭可那死丫頭的黑發好看多了。”他倒也不是說謊,他確實覺得漫夭白發的樣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那種,既凄涼又帶了些妖冶,以圣潔的姿態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蕭可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公主姐姐,你白發也很的。”從見面就了冤家的兩人第一次奇異的默契。說完,兩個人互瞪一眼。
漫夭淡淡笑了笑,沒說話,雖然說是習慣了,但心里多有些失落。聽說這烏需要用人的鮮來喂養才能起到烏發奇效,喂養之人,還會損傷元氣,也不知是何人拿走了烏,那烏對他又有何用?
比起南方空氣的,北方的氣候格外干燥。
臨天國北朝大獲全勝的鐵甲雄獅在班師回朝的路上被大雪阻住,十數萬軍隊搭起的帳篷綿延數里。
帥帳之外,一金盔甲的男子背手佇立在雪山山頭,他面容冷峭,神蒼然,目遠眺,著遙遠不可及的方向。冷風呼嘯,刮在他染了滄桑的英俊臉龐,刀割般的生疼,他毫不覺。上的盔甲在狂風中叮叮作響,上的溫度有如戰場上的伏尸。
腳下,一無際的雪蒼茫,冰冷的寒氣無邊蔓延,一直滲到人的心底。而此人,便是北皇宗政無籌。無籌,無需籌謀,一切盡在手中。可他卻事事籌謀,仍得不到最想要的東西。
“啟稟陛下,末將已經遵照陛下的旨意,將兩邊的積雪各打開一個出口,僅容一人通行。”一名將士單跪地拱手稟報。
宗政無籌收回目,面容鎮定,淡淡道:“召各位將軍回營議事。”
帥帳之中,眾位將軍分立兩旁,面肅穆,宗政無籌掃一眼眾人,沉聲道:“邊關小國趁我朝大軍在外,奪我城池,殺我子民,著實可恨!林將軍,朕命你帶領兩萬人馬今夜走左側雪道,前往西面邊境,楊將軍帶兩萬人馬走右側雪道,去東面邊境。我大軍被大雪阻住,他們必定疏于防范,你們白日潛伏山上,夜里行軍,十日務必趕到目的地,夜襲,將敵軍一舉殲滅。”
林、楊兩位將軍立刻跪地道:“末將領旨!”
宗政無籌道:“下去準備罷。”
“遵旨。”他們退出營帳,一名將軍出列,道:“陛下,南朝獨立已一年有余,我們是否趁大軍氣勢正盛,揮師南下,直搗江都,不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機會?”
另一名將軍出列,反對道:“末將以為不可,經過一年的時間休整,南朝勢力已經穩固,我軍將士征戰數月,已經疲累不堪,而南朝兵馬以逸待勞,此時戰,乃下下策。”
宗政無籌掀了眼皮,掃一眼其他人。一名謀士出列,道:“末將也以為不可。聽聞塵風國新孕育出一批良駒,有意在開春后尋找合盟之國。我軍本就戰馬不足,此次出征又損傷無數,不如先回京休整,待開春后,與塵風國合作,購得戰馬,再行南下不遲。況且陛下出京已久,朝中事恐早已堆積如山,等待陛下理。”
宗政無籌眼微轉,戰馬?塵風國!到時候去的人,不止他一個!“今日先議到這里,都退下吧。”
眾人退下,他一人獨留大帳。走到帳前桌案,著案上被一塊漆黑的布遮蓋住的東西,目漸漸開,眼前浮現那一頭刺眼的雪。眼底驀然一痛,早已麻木的心仍然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疼。
他手掀開黑布,黑布下是一盆小小的似是花草般的東西。明的,烏黑的葉子像是喇叭合上的形狀,只有很小的一片。
天將黑的時候,那葉片緩緩張開,就如同盛開的喇叭花,幽黑的葉片中央,三纖細的如同銀針般的花柱紅的,似是在獻的滋潤。
他輕輕抬手,毫不猶豫的將食指了過去,那花柱像是突然有了生命,直刺進他指尖的,在他的手上迅速展開放,青白的下紅擴張,極為霸道。
他面漸漸發白,心口如蟲蟻在啃噬,口急劇起伏,他卻連眉頭都不肯皺一下。雙眼盯住那花草明的慢慢變妖冶的紅,烏黑的葉片也出暗紅的澤。那在他下盛開的花柱逐漸的枯萎回到葉片之中,他收回手,那葉片再次合上。
他著那小小的花草,黯淡的眸中漾出一抹奇異的溫,低頭看自己的手,毫無的慘白。
五日后,冰雪消融,大軍拔營。
十二日后,東西兩面邊境傳來大捷的消息。
宗政無籌帶領大軍還朝,北朝上下一片歡騰景象。而此時的南朝關于皇妃娘娘是國妖孽的流言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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