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一愣，見神間是難以取舍的掙扎，問道：“痕兒，怎麼了？”

啟云太后笑道：“因為的孩子也在哀家手上，若是把孩子給了你，的孩子就得死。你說，會如何選擇呢？”

漫夭心頭大驚，順著痕香的目看去，上次在慈悉宮里見到的那孩子竟然是痕兒的孩子？心間一沉，頓時手腳冰冷。

宗政無憂握了把漫夭纖細而冰涼的手，對痕香道：“朕的孩子若是沒了，你以為會放過你的孩子？”

痕香一震，是啊，他們怎麼會放過的孩子呢？他們拿的孩子要挾繼續為他們辦事，一旦事結束了，沒有了利用價值，和的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條。左右都不過是個死！著火盆那頭的兒，心在滴，也許把這個孩子帶到這世上本就是個錯誤。

最后又看了一眼曾用生命著的男子，在想，這一生似乎一直在犯錯。留在天仇門是錯，上這個男人是錯，聽門主的話假扮姐姐與他纏綿一夜也是錯，而生下這個孩子更是錯上加錯……慘然一笑，罷了，就讓對一回吧。

抬頭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痕香不再看自己的孩子，便朝漫夭走去。然而，第一步還未邁出，死亡已悄然降臨。

從大殿一側閃而來的黑蒙面人，形奇快無比，手中利劍從后對準心口位置直刺而出。

“痕兒小心！”漫夭驚惶大，但為時已晚。

黑人手中長劍貫穿了痕香的，那劍尖從前出，對準的是懷中的嬰兒，顯然是想一箭雙雕。但就在那長劍之時，痕香似是早有所料般反應極快的將手中嬰兒朝漫夭拋了過去。與此同時，凄涼的笑看火盆那一頭的宮抱著孩的手松開。

漫夭大駭，沒有去接自己的孩子，而是飛速掠下高臺。知道，的孩子有無憂在定不會有事，而痕兒的孩子，傅籌卻不一定會管。

飛而起，手臂上挽著的白緞仿佛被賦予了神的力量，朝著那孩落下的方向疾而去，在孩就要被火舌吞噬之時及時卷住了孩子往起一帶，眼看就能幸免于難。這時，那持劍的黑人縱一躍，遙遙對準白的緞子狠狠劈出一劍，那沖天的劍氣遇到被灌注了力的緞子，猛地一震，緞雖未斷裂，但那頭被卷住的孩子卻被震飛了出去。

漫夭大驚，想救再也來不及了。長了手，無力的看著那孩子朝著臺下廣場的石柱子撞了過去。

痕香絕的看著的孩子，眼底劇痛難忍，手捂著被穿的口倒了下去。盡管做了決定，但親眼見到孩子因而死，如何能夠安心閉上眼睛？

“我的……念兒……”口中噴出一大口，就那麼咽下最后一口氣，摔落高臺，墜在火盆之中。火星飛揚四濺，仰躺著向上，圓睜的雙眼盯著蒼茫的天空，仿佛含著無盡的怨恨和不甘，無法瞑目。

“痕兒，痕兒！”漫夭遏制不住悲痛，朝沖過去，接住孩子的宗政無憂眼疾手快，連忙上前撈住的手臂。

“已經死了。”

“不！痕香！”這時，有人大一聲，從房頂飛撲而下，手中拿了劍，直指著殺了痕香的黑人。

“門主，你說過不會傷害的！你竟然殺了！”常堅目沉痛，著火盆里被烈焰吞噬的子，提起劍瘋了一般的朝黑人刺了過去。那一劍他使了全力，如果是對付一般的高手，他絕對可以一擊必中，但可惜，他的對手，是武功神莫測的天仇門門主。他僅僅在對方手中走過了不到十招，便中劍摔落高臺，淹沒在烈火之中。就在痕香邊的位置，同樣被火紅的鐵釘刺穿了。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

漫夭坐在地上，淚水未干。怔怔著那被無數火紅的鐵釘子穿的年輕軀，在大火中漸漸化為灰燼。只覺得無力，救不了痕兒，連的尸都留不住。還有痕兒的孩子……這一日，發生的事太多了，多到已經無力承。心如刀絞，六腑翻，緩緩抬眼，朝那孩子飛撞而去的石柱子看過去，本以為看到的會是慘烈的一幕，但那里什麼都沒有。微微一愣，忽然有人在后說了一句：“孩子在這里。”

漫夭立刻轉頭，不知何時，宗政無籌站到了后，他的懷里抱著那個原以為必死無疑的孩子。頓時大喜，扶著宗政無憂的手站了起來。

孩子沒事！連忙抱了過來，看了眼宗政無籌不自然的復雜神，輕輕說了句：“謝謝！”知道，對他而言，要救這個孩子，其實并不容易。盡管，這是他的孩子。

宗政無憂招手來九皇子，讓他將兩個孩子都抱走，退出軒轅殿廣場。九皇子稍微有些猶豫，不大放心他，但為了不讓他有后顧之憂，便聽了話，與蕭可一人抱著一個，會合無相子和大軍。令他們奇怪的是，啟云太后并沒有阻攔的意思，好像已經不在意這兩個孩子到底死了沒死。此刻，安靜的坐在輦之中，看著外面的幾個人，神冷漠，偶爾角勾一勾，笑容也到不了眼底。

這場戲，接近尾聲了！

宗政無籌低垂著眼睫，又抬起來，目銳利的盯住那垂懸著金黃簾幔的輦，雙抿住，眉峰似箭。啟云帝死了，容樂出現了，孩子安全了，痕香死了，常堅也死了，天仇門門主了面……還剩下誰？

宗政無憂約能看出那層層簾幕背后除了那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人，至于那個人是誰，他們心中都已經有數。

宗政無憂瞇著眼睛，斜睨著宗政無籌，“你不想知道那里面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宗政無籌眉間攏了掙扎，目直直的盯著那一個方向，平靜的讓人害怕。突然，他抬手，帶有千鈞力道的長劍橫空一掃，那輦兩邊的宮、太監及侍衛還不知怎麼回事，便被他發泄般的尖銳劍氣攔腰斬斷，慘聲迭起，鮮狂奔。

寒風遽然猛烈，呼呼的刮著，掀起大片的塵沙。尊貴華麗的輦頂蓋“砰”的一聲，裂開來，漆金木橫飛四，華貴的金簾幕被撕裂，一部分在狂風中片片飛揚，一部分失了支撐委頓在地，被地上蜿蜒流淌的鮮染妖冶的金紅。

坐在輦之中的二人，頓時呈現在所有人的眼之下。

宗政殞赫靠躺著椅背，神間有著嚴重的病態，臉頰削瘦，雙眼凹陷，頭發和裳卻是整整齊齊。只脖頸旁，在輦頂蓋被毀之時，被天仇門門主架上一把寒閃爍的利劍。他似是并不在意那把隨時都能要了他命的劍，只著宗政無憂和宗政無籌，目了幾分往日的犀利，多了幾分父親的慈和與欣。他的旁，啟云太后頭戴金發釵，著金繡袍，端莊威儀。而那張麗不減當年的臉龐，沒有了燒傷的疤痕。

宗政無籌只需一眼便能認出來。那啟云國的太后，不是他的母親傅鳶又是誰？！

果真是？果真是！

不一樣的聲音，卻是同一個人。有些事，他早就應該料

到了！從知道是天仇門的人以后，他便開始暗中調查，查到幫助天仇門的暗勢力與啟云國有關。之后，宗政無憂打到京城，親自上城樓，聽說宗政無憂撤兵時的意外表，又對啟云帝帶兵攻打南朝一剎那的失態，接著便離奇失蹤。爾后，傳出被啟云帝抓來的消息，這些似乎都太湊巧了！最重要的是，啟云帝本沒有理由，除非啟云帝盼著亡國！記得小的時候，他曾問，父皇為什麼要殺他？說因為父皇想讓那個人的兒子當太子，所以污蔑的清白，不承認他的皇室統。而有一次，他無意間聽到和天仇門門主說一生所恨，除了宗政殞赫之外，就是啟云國先帝容毅。

這些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可以混啟云國不告訴他還活著，也可以去刻意澆灌埋在他心中的仇恨的種子，還可以因為恨宗政殞赫而蓄意分裂臨天國疆土，讓臨天國因他和宗政無憂的戰爭逐步走向衰落，甚至可以以自設局，引他和宗政無憂來滅掉啟云國……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必須建立在那些仇恨是真實的基礎。他從前一直對此深信不疑，但今日，竟然讓他和宗政無憂對決，以生死定勝負，那一刻，他懷疑是自己太多心，他覺得這個人不會是他的母親。

所以，此刻，他如遭雷擊，渾僵，似有一盆冰水當頭潑下，在冷風中迅速將他凍結，幾乎連也停止了流。這個他了二十多年的母親，他兒時唯一的溫暖，也許從來沒有在意過他的生死！否則，那十三年的穿骨之痛，為什麼會無于衷？

他怔怔的著，眼中無數的緒一一閃現，復雜之極。

事走到這一步，其實再沒什麼可瞞的，傅鴛也沒想再瞞。啟云國太后，也就是傅鳶，恢復了平常的聲音，角含著雍容端莊的笑意，像是在北朝皇宮時的口氣，若無其事的喚了一聲：“籌兒。”

宗政無籌眼微微一，眼睛死死盯住傅鳶的雙眼，指著地上的容齊，聲音像是從嚨深出來的一般，問道：“他是你兒子，那我又是誰？”

傅鳶眼微微了，淺笑著扭頭看宗政殞赫，語氣十分溫道：“殞赫，籌兒問我他是誰？你說，我要不要告訴他呢？”

宗政殞赫一對上的笑容，像是見了魔鬼般的表，曈孔變，臉鐵青。著宗政無籌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的表，他心中十分愧疚。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找他，卻沒想到，他其實早就在邊。他第一次見到傅籌就懷疑過他的份，派人調查，卻一無所獲。他便賜浴，命伺候他的人留意他上可有云兒所說的胎記，可結果什麼都沒有。失之余，他不自覺就對他多了幾分親近和信任，而傅籌各方面的出，更讓他大為欣賞，將至為重要的兵權到他手上，卻不料，傅鳶竟然沒死，而這些都是那個人的計謀。當他察覺有異，開始有所懷疑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個人真是可怕，為了報復他，無所不用其極。

傅鳶見宗政殞赫恨恨的瞪著，看似心很好的揚眉笑道：“籌兒，你父親不肯說，你可以問。”傅鳶指了指他后的漫夭。

這樣殘忍的答案，要讓他最心的子來告訴他。

漫夭一震，見宗政無籌朝過來，他的眼神帶著希翼、害怕、悲哀等種種緒雜在一起。漫夭嘆息，其實，他心里恐怕早已經有底了！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承認罷了。他一定是希如果他不是傅鳶的兒子，那他寧愿做一個無名氏，也不能是云貴妃的兒子。他害怕了吧？害怕他這二十多年來堅持的信念不僅僅是一個笑話，還是被仇人利用來傷害他至親之人的棋子。然而，結果就是那樣殘酷，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承得了？

漫夭張了張口，目垂下，什麼也說不出來。已經驗過真相揭開的殘忍，那種痛徹心骨的絕，足以讓人崩潰。而，至還有無憂，還有孩子。可傅籌有什麼？如果一定要說他還擁有著什麼，那大概就只剩下那冰冷的半壁江山。

上一輩人的仇恨糾葛，卻要讓下一代人來承結果。和痕兒如此，無憂、傅籌如此，容齊亦如此，他們本是無辜之人，可命運，卻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讓人不得安生。

在心里嘆息，而宗政無憂濃眉皺了皺，眸鶩邪肆，聲音冰冷：“你是誰，我來告訴你。”

漫夭微愣，向宗政無憂冷酷的面容，看來他已經知道了，可是他好像并沒有因此放下對傅籌的仇恨。傅鳶真是殘忍，在他們兄弟之間制造了那樣多無法調解的恩怨，毀母之仇，奪妻之恨，傅鳶是要讓他們兄弟二人即便有一天知道真相，也不能相認。

宗政無籌軀微，沒有轉目看宗政無憂，只抿著，英俊的面龐漸漸開始發白。

宗政無憂道：“你，就是被挫骨揚灰的那個人的兒子！心培養出來用來報復我們皇家的棋子。”

“不可能！”

沉聲否決，這是宗政無籌的第一反應。“我不可能是的兒子！你要找的人上有龍形胎記，而我上，并無任何胎記。”他說得如此肯定。

“你上當然沒有，”傅鳶接口，邊笑容益發燦爛，“因為當初抱走你之后，為了不被認出來，我讓人將你上的胎記除了，否則為何你腰側從小便有一個長不平的疤？”

宗政無籌軀巨震，面上褪盡，“朕，不信！”

他急急否認，半生戎馬，在刀尖上行走，從未有過這般惶恐。

“你可以不信。哀家不你。”傅鳶笑得淡定，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宗政無籌手心冰冷，子僵，目轉向其他人，宗政無憂面容冷峻，眼復雜，宗政殞赫目帶愧疚和擔憂，而他的那個子垂著眼，神間依稀能看出憐憫和不忍……

他腦子里轟鳴一聲巨響，再也彈不得。

五年的逃亡，在鮮和尸中掙扎，在黑夜的雪地里艱難地像狗一樣地爬行，在冰冷的湖水中與死亡做抗爭，一心念著他的母親還在苦，他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營救母親……那時，他五歲！

多年沙場廝殺，沖鋒陷陣，傷痕疊累，費盡心機拼命的往上爬……

十三年，為記住母親曾過的痛苦，他任人將那樣尖利的帶著倒刺的鉤子，狠狠地穿他的脊梁骨，再狠狠拔出來，白骨森森，飛濺……

這一切的一切，他心甘愿的承著，為的是他的母親！

可原來，一生的信仰，堅持的信念，舍棄了自己的最……到最后，只是一場空，為了他人做嫁裳。

份是假的，仇恨是假的，親是假的……他為了這虛假的仇恨，不惜一切代價所報復的，全都是他至親之人。篡權奪位、毒害父親、利用妻子、辱兄長……還有，還有他的默認，促了他的親生母親被挫骨揚灰的結局！

宗政無籌手中的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尖銳的聲音仿佛刺穿了他的靈魂，將他剖解的支離破碎。

他站在冷風里，很久很久都沒有反應，像是一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