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樣說話自然是不把雲氏的人當作外人,雲瀅的伯母與嬸母雖說方才跪在地上有些丟了麵,但是聖上這般關懷,也是寵若驚,連忙說不敢,讓自己的兒來見過皇帝。
雲眉和雲竹在坊間哪裏見過聖上這樣的男子,天子威嚴赫赫,不茍言笑,但是對上皇後時卻是溫脈脈,連帶們皇後的親戚都這樣好,們含上前答話,雖然還算得,可回話時的中氣不足還是暴了們的張。
聖上對待皇後的母族姊妹當然沒有太多的苛求,他習慣了外人對上自己時的戰戰兢兢,因為雲家的姑娘是第一次來坤寧殿拜見,所以聖上也吩咐江宜則去庫揀幾樣好的賞賜。
“皇後同朕說你們暫且住在坤寧殿附近的館舍,朕已經人安置妥當了,”聖上自然不知方才坤寧殿裏的刀劍影,午間留膳,仍是笑地說道:“若是皇後與公主安好,朕也不會吝嗇賞賜。”
雲瀅的伯叔母雖說開始也想著陪伴,在宮中多一些福,還能哄著皇後,為兒將來謀一個好婆家,但是現在們留在宮中陪伴這個喜怒無常的侄,那還不如把們殺了。
雲瀅坐在聖上側,當著外人的時候還是得大方的,莞爾一笑:“七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子,發脾氣是常有的事,伯母們哪裏得住宮裏這種日子?”
聖上同雲瀅在一起早習慣了這個樣子,本不覺得雲瀅有什麼地方不好,笑意不減:“這話是怎麼說,朕平日都伺候得了,你伯母與叔母難道還伺候不得嗎?”
皇家就是這樣,管你從前是什麼樣的輩分,姑娘做了皇帝的嬪妃,那便與娘家有君臣之分,聖上自己私下玩笑都常說自己來伺候皇後,也不會覺得兩個臣妻伺候皇後有什麼不妥。
“聖上如此說,那我也隻有謝恩的份了。”
雲瀅十分嫻地拿了公筷給聖上夾了一箸吃的葷菜,皇帝對膳食沒什麼偏好,也沒什麼忌口,皇後懷孕的時候吃哪樣聖上就跟著吃哪樣,皇後孕中喜好古怪,但聖上對待奇奇怪怪的菜肴還能麵不改。
然而桌案下,他卻能覺出來雲瀅在踩他的靴邊。
能與皇帝同桌而食,這是雲氏家裏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坐在皇帝的對麵,除了榮幸,也到力,聖上都能忍得住皇後的脾氣,兩位夫人也不好說什麼不敢的話,隻得既來之則安之,畢竟伺候好皇後這一胎,對們和雲家也不是沒有好。
雲眉見聖上待皇後百依百順,自己的母親與叔母卻悶不做聲,氣氛有些尷尬,自覺端起酒杯,向聖上謝恩,賀皇帝萬壽:“奴聽說九弟邊伺候的下人打傷了郡主,家裏人都嚇得戰戰兢兢,多虧家明鑒,還了雲家清白。”
聖上對雲家的人主提起此事並不覺得意外,他瞧向坐在邊的雲瀅,隻拿了素酒抿一口:“說到底你們應該敬的是皇後,隻是娘娘懷著皇嗣辛苦,朕替飲了就是。”
樂安郡主那邊雲瀅沒刻意派人去安,但也知道燕國長公主聽說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向著外姓人,在府氣得不輕,然而礙於皇後本來就不是個講理的人,又不敢進宮理論。
“我家裏的人做錯了事,七郎在大臣麵前為難,該向家謝罪才是,哪裏還有臉麵謝恩?”
雲瀅在一側打眼瞧著,輕聲一笑,的聲音自然是好聽的,但是在對麵幾個子聽來卻算不得好,雲眉似乎被那一杯酒醉倒了,差點拿不穩酒盞。
“不過七郎,我伯母們也是知道真心悔過的,這回災,我娘家願意捐出三的家產奉與朝廷,雖為杯水車薪,但也是我母族的一片心意,”雲瀅今日的胃口並不算太好,又或是要在外人麵前賢惠一些,隻顧著給聖上夾菜:“七郎大人有大量,就饒了他們好不好?”
皇後親自放下段為娘家求,聖上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瞧在中宮的麵子上,有些事他本就可以不計較,雲瀅大可不必這樣掛心破費。
雲瀅的伯母本來是在低頭看著碗裏的,聽見雲瀅忽然將事挑明了,不免有些吃驚,但也沒有那麼蠢,皇後說出口的事豈有輕易改變的道理,就算是回家與夫君商議,最後也得是將家產如數奉上。
“娘娘說的是,妾與夫君念聖上恩德,終日惶恐,所以才向皇後奏請,奉上家產,聊解生靈之急。”
站起來行禮回話,儀態挑不出什麼錯來,像是出自本心一樣。
“皇後與家中都有心了,不過戶部又不是拿不出周轉運營的錢,無須這般,”聖上微微一怔,他也沒想到雲氏肯這樣,不過聖上習慣了賞賜贈予,朝廷上的難確實還不必一個臣子對君主慷慨解囊,“朕知道你們忠君國的心意也就夠了,伯母坐下回話罷。”
“那怎麼行?”
雲瀅不顧對麵的四個子心裏怎麼想,笑地握住聖上執筷的手,大有他不答應就不他繼續用膳的意味。
“七郎這樣說未免有些同我生分了,試問臣妾所有,除了發之父母,哪一樁哪一件不是家賜予的,如今不過是將從家那裏拿到的東西又施舍百姓,令旁的臣子也能引以為榜樣,這是我家裏該做的分事,七郎還有什麼好推辭的?”
雲瀅看向因為自己這句話而還沒來得及坐下的伯母,似乎意有所指:“我的家族驟蒙陛下恩寵,更應該謹言慎行,為百典範,而不是為非作歹,人指著脊梁骨暗地說雲氏是賣求榮。”
聖上在旁人麵前與雲瀅親熱的不多,但是都這樣說了,皇帝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隻是他心裏還是記掛著孩子與的,溫言道:“皇後做這些就已經足夠了,不必再憂心前麵的事,萬事還有朕在,你的食用度如舊,後宮本來也沒幾位娘子,又有搬到了別苑去的,不必在這上麵節儉。”
他的嬪妃除了未寵幸且不願意留在宮中的已經隨著宮人被放還,都被很好地養在別,聖上雖然因為皇後而對這些舊日的嬪妃約束過嚴,可也沒有在別的方麵上虧待過們。
這些雲瀅是知道的,也是這麼做的,為皇後,已經擁有了這世間最好的一切,何必為了一點口腹用而和這些注定出不去孤獨深宮的可憐人計較。
但是雲竹生養在宮外,卻對皇宮裏的事頗好奇,們單知道皇後椒房獨寵,但是也沒想到皇後都懷孕了,聖上也沒有再去尋別人,多有些驚訝。
們的母親對父親管束也很嚴厲,隻是不曾像堂姐這般霸道,主母孕中時,父親若是想尋妾室紓解,也不是不行。
“阿竹在瞧什麼?”雲瀅時刻關注著桌上的靜,心裏本就存了幾疑慮,但是麵上卻是含笑:“七郎在廷裏一貫囉嗦得很,可我兩個堂妹都是雲英未嫁之,怕是聽不得這些。”
雲英未嫁說的是到了年紀還沒有出嫁的子,略含嘲弄,但是聖上知道皇後雖然常常讀書,可偶有闕也是人之常,不疑有他:“是朕兒長了一些,倒娘娘家裏人笑話。”
雲竹突然被皇後點名,心裏猛地一,起回話道:“奴方才隻是有些羨慕,家與聖人當真是夫妻恩,堪為帝後垂範,哪裏敢笑話聖主。”
漲紅的小臉與無安放的手顯示出與年紀相符的可與膽怯,像是被帝後一兩句玩笑話嚇壞了一樣,但這也是為什麼皇帝從有嬪妃之後就不大會同後妃娘家人一起用膳的原因。
和他在一塊用膳是榮耀,回話敬酒都拘束得很,這些娘子戰戰兢兢,皇帝自己也吃不安生。
聖上隻是過來個麵,瞧著雲瀅差不多用好了也就借口前麵有政務,起往福寧殿去了。
雲瀅的伯母瞧雲瀅邊帶了些笑意,知道聖上過來必然會皇後心好些,不敢舊事重提,便奉承道:“旁的娘子怕是見家一麵都難,可家卻是將聖人這裏當做了福寧殿,時時刻刻都不忘了您。”
“伯母知道就好。”
誰不喜歡奉承話,即便貴為皇後也不例外,乖巧聽話,雲瀅麵上還算和善,讓們退下,“不過倒不是聖上拿我這裏做福寧殿,而是我將家的福寧殿當做了坤寧殿才對。”
岫玉在一旁伺候皇後洗手,等雲氏的人都走了,麵上方含了些憂慮進諫:“娘娘既然不喜歡們,幹嘛人住進宮來,萬一把您腹中的皇嗣氣出個好歹,還不如不們來。”
更何況兩位命婦還帶了自己沒出嫁的兒,們雖然沒有皇後這般容貌氣度,可到底是存了些脈親緣在,還比雲瀅年輕,太醫近來又晦提及帝後不宜行房,福寧殿裏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在夜間傳過水了。
宮中從不缺鮮年輕的孩子,即便是如皇後這般倒六宮的絕,偶爾也會有些煩惱。
但更要命的是,旁人暫且不說什麼,自家親戚卻還得提防小心。
“如今那些嬪妃畏我如虎,反倒不如折騰們這些初生牛犢更有意思些,”雲瀅還沒會過作為皇後如何折磨嬪妃的快樂,現在倒是有機會可以磋磨一二,“有些人的心思既然已經有了,那就是怎麼也不下去的,新人們單純好騙,等吃過幾回虧就知道長記了。”
又不瞎,從小生長在廷,不知道有多人對聖上心生向往,雲瀅在旁的事上懶得去管,但是在與聖上有關的事上一眼便能瞧出來怎麼回事。
聖上以後,兩位堂妹的心思就有些了。
不過恨也恨不過來,懷春,懷到自己堂姐夫上的也不,而聖上又是天子,他寵幸小姨子也不會有旁人指摘,自然是個極好的歸宿。
說們單純也談不上,隻是的堂姊妹對後宮並不悉,以為是皇後的近親就能時常親近聖上,其實宮規森嚴,們能走的區域也就隻有坤寧殿的一小片,其餘是不允許外廷子闖逛的。
而聖上與平日裏也不宿在坤寧殿。
雲眉等被宮人引到了自己的住所、那些人將被屏風珠簾隔斷的僻靜室留給了們,回去瞧母親的麵,幾乎沉得要滴水,不免嚇了一大跳。
“阿娘,您怎麼了?”
“我怎麼了,你說我怎麼了,你好端端的在家麵前出什麼風頭?”雲瀅的伯母狠狠地剜了一眼:“虧你也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姑娘,家與娘娘麵前,再不濟還有我和你嬸母在,你什麼?”
皇後是嫉妒心多麼重的子,要不是看出些端倪,哪裏會一點麵也不給家裏留,聖上麵上似乎也有些不悅,但是還沒來得及窺視天,不知道聖上是怎樣想的。
“阿娘,皇後那樣辱你,你怎麼還反倒怪起我來了,”雲眉多是有些因為母親被恐嚇而生出賭氣的心思,可更多也是那驚鴻一瞥的心,“當初您要是把留在家裏,送我宮選秀,說不定如今誰尊誰卑!”
雲瀅那個時候已經是沒有父親可以倚仗的孤,就算是嫁人也不會有太好的人家願意,而卻也是良家子,萬一哪年選秀有幸得中,那如今坐在家畔的不就是了嗎?
“你能不能認清自己的骨頭有幾兩輕?”雲瀅的伯母回憶起自己下顎被人幾乎用刀叉劃開的疼痛,心有餘悸:“要是收養了皇後,咱們一家現在還在蜀地回不來汴京,家選秀隻在京畿一帶,圖個新鮮就往江南令花鳥使索要人,選也不往蜀地去挑人,你在這裏異想天開。”
“再說了,家如今是什麼年歲,他長你將近二十歲,你單知道皇後的風,不知道中宮後邊的日子又該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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