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是外婆做的,熬了粥,煮了幾個紅薯, 還有幾個本地土蛋。
外婆看時間不早了,讓謝肅喊湯蔓起床吃早飯, 說:“這個蔓蔓呀, 現在都家嫁人了,還和小時候一樣總是睡懶覺太不像話。”
謝肅笑笑, 說讓多睡一會兒。
沒道理嫁了人就要做這些改變,和以前一樣就行,想睡就睡,想起就起,反正也沒有什麼事。
外婆聞言一臉欣地看著謝肅。
一早上謝肅都沒有怎麼歇著,先是幫著外公理那個弄到一半的地窖,再將還未來得及放進去的紅薯全部放。知道湯蔓喜歡吃紅薯,他又拿了一個大口袋,裝了十多斤。
后院的葡萄架年久有些散架,謝肅拿著工,挨個挨個將其修補起來。
隔壁一棟的后院和湯蔓家的后院是連在一起的,那邊常年沒有住人,早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謝肅順便也將那邊收拾了一下。地面干凈,因為外公外婆一直有打掃,主要是頭頂的葡萄架。
外婆當時坐在下擇菜,看著謝肅在那邊忙活,低低嘆了一口氣,沒說什麼。
謝肅注意到外婆臉上明顯的憾神,問:“這家人都去了哪里?”
外婆著那棟年久失修的房子,唏噓道:“說來話長了。”
謝肅停下手上的事,認真看著外婆,專心聽著緩慢的低語。
故事很長,但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留下。
通過外婆的簡單描述,謝肅知道,隔壁原來住的那戶人家姓陳。
陳家人還在的時候,湯陳兩家人的關系一直都很好,雖然不同姓,卻勝似同姓的親人。不管哪一家遇到什麼問題,另一家都會幫忙。逢年過節兩家人也都會湊在一起,像親人一樣坐在一起吃飯。
一直到十一年前,陳家的孫子因為一場意外去世,兩家的老人因為傷心過度,也相繼離世。
此后這棟房子便空著,只有他們的兒子偶爾上山掃墓時打開門稍作打掃。
幾年前,這家人的兒子去了外地工作,聽說重新找了個外地妻子,定居在了外省。
已經很久沒有住人的房子,就像是一顆部腐爛的大樹,外部綠葉全部凋零,只剩下孤零零的軀干和禿禿的枝干,看起來清冷孤寂。
十幾年時間過去,外婆也習慣了隔壁這棟空房子,只不過回想起來兩家人曾經的和睦,還是不免傷。
謝肅不知何時站在陳家后院的窗戶前,過沾滿塵埃的窗戶能夠看到里面的景象,帶著一層模糊的濾鏡,一切都不太真切。
“他們的孫子……名陳翼嗎?”謝肅問。
“是的。”外婆有些意外,“湯蔓跟你說過嗎?”
“沒說。”謝肅搖頭,“不過,我認識陳翼。”
外婆嘆氣:“那他的事,你應該也都清楚吧。”
謝肅清楚,陳翼是因為救人才意外離開的。
十一年前的夏天,大一暑假,陳翼在海邊救起一個失足落海中的小男孩,他卻再也沒有上來。
那幾天鎮上街頭巷尾將男大學生救人的事傳得沸沸揚揚,這件事甚至還登上了本地門戶網的頭條。
沒人知道陳翼長什麼樣子,卻也覺得無比惋惜。
只不過這種事不關己的消息,不過一個星期便由另一件新聞代替,沒人再提起那個救人的大學生。
陳翼離開的那個夏天,得像一個憾。
沒有人知道,這也是另外一個孩子一生的憾。
湯蔓和陳翼是鄰居,比他大三個月,他從來不肯姐姐。湯蔓跟著外公外婆生活,陳翼跟著他的爺爺生活。他們從小一起在鄉下長大,一起上小學,一起上初中,一起考鎮上的一所高中。他們的績都還算不錯,湯蔓偏向文科,陳翼偏理科,于是彼此互補,每天放學后約在一起寫作業。
高考結束的時候,陳翼年滿十八周歲,第一次鼓起勇氣親吻湯蔓。他們很順理章地在一起,瞞著各自的家人,一起牽手、擁抱、親吻,一起幻想著未來。
他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湯蔓學旅游管理,夢想是未來能夠走遍祖國山川的各個角落,陳翼選了金融,他說畢業后要多賺點錢,以后娶湯蔓回家。
十一年時間過去,當初被陳翼救起的男孩也已經上了大學,陳翼的爺爺相繼去世,陳翼的父親再婚重新生了一個孩子……
這個世界上屬于陳翼的那一部分似乎很很了。
后來啊,記憶是唯一相見的方式。
*
湯蔓昨晚睡得不太好,醒來時接近中午。
房間里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旁不見謝肅,想也知道,他肯定起得很早。
湯蔓起床下樓的時候,見家里前廳沒人,就繞到了后院去,邊走邊喊:“外公,外婆。”
當時謝肅站在梯子上,聽到湯蔓的聲音,下意識回頭看。也是這一回頭,分神的他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
湯蔓心驚跳,飛速過去。好在謝肅眼疾手快,自己從梯子上下來,穩站在地上。
“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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