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在一旁強忍著點頭。
不僅知道了,聽說寧氏還當場昏過去了。
紀初苓從馬車上下來時,見衛國公府裡也是一團。
院子裡人來來去去,紀承海在房中守著寧氏,見紀初苓來了,忙站了起來。
因為兒的臉實在是難看。
“爹。娘怎麼樣了?”紀初苓過去問道。
紀承海歎了口氣。兒子戰死,妻子暈了,婿還……
這一連的變故,他也是在強撐著。
他正要開口,床邊卻有僕婦大喊著醒了醒了,紀承海趕蹲回了床邊,見寧氏緩緩睜了眼。
“你醒了,覺怎麼樣了?”紀承海小心著問。
寧氏撐著子坐了起來,卻是一眼先看到了床邊站著的紀初苓,忽笑了起來,沖招了招手:“阿苓?你怎麼了,怎麼不高興呢?到阿娘這兒來啊。”
娘這態度瞧來委實有些奇怪,紀初苓疑地看了眼爹,走了過去。
寧氏一把拉住了的手,發覺雙手冰冷,一臉的心疼,責怪紀承海道:“哎呀,小手怎麼這麼涼啊。這麼冷的天,你也不知道讓阿苓多穿一些,凍壞了我寶貝閨怎麼辦?沒事沒事的啊,阿娘捂捂就好了,很快不冷了。”
紀承海怔住了。
紀初苓忽然覺一陣恍惚。娘親已經很久沒有用如此態度對待過自己了。
只有在很小的時候,才見過這樣的娘親,那時候大哥的也還沒壞。
“娘……”紀初苓喚了一聲。
甯氏便應了一聲,和悅的,眼裡滿是慈。
紀初苓與紀承海互視一眼,心裡都生出一不太好的預。
“娘,你還好吧?大哥他……”
寧氏皺眉道:“大哥?什麼大哥,你哪有什麼大哥啊。娘只有你阿苓一個孩子啊。你是在說你哪個表哥嗎?”
啪得一聲,紀承海撞翻了旁的椅榻。
……
寧氏病了,病得很奇怪。
的記憶裡不再有紀郴這麼一人,本不覺得自己曾經生過一個兒子。
道自己只有一個兒,便是紀初苓。而且一直對寵呵護有加。
大夫來看過,說人醒了,脈象上看也一切正常,會如此許是因為了太大的打擊,至於能不能好,何時能好,全都無法斷定。
紀承海哄了去睡,寧氏睡前還不忘叮囑多給兒加件裳。
紀初苓在外間等著,見爹出來了,便上前道:“娘……”
紀承海歎了口氣:“且先如此吧。”
或者說,如此也好。
紀初苓頓了頓,說道:“爹,沒見到首,我就不相信。會不會是信報錯了?我心裡覺著大哥他定沒死。”
紀承海怕紀初苓也變第二個寧氏,雖心已死,但也只好順著的話點頭。他不是不悲痛,只是這時候他必須撐在那。
等到時候兒子的運回來,他還不知該怎麼安兒。他看著紀初苓想,紀郴已經出事了,謝遠琮可不能再出事了。
他拍了拍紀初苓的肩道:“阿苓你也別太擔心了,遠琮他本事大,即便被俘也定能安然的。”
紀初苓耳中頓時嗡嗡作響,一瞬間如同失了聰,什麼都聽不到了。木訥看著紀承海,喃喃問:“你說什麼?爹,你剛說我夫君他怎麼了?”
紀承海也懵了,怎麼,還不知麼?
攝政王府的人還瞞著麼?
紀初苓剎那間到天旋地轉,眼前大黑。
紀承海見紀初苓臉乍白,晃了晃整個人都往後摔去,連忙沖去扶住了人,大喊大夫。
裡裡外外聽見靜都嚇了一跳,沖進來一堆人,圍了一大圈。
如意忙接手扶住紀初苓,見閉著眼冷汗直冒,趕忙抬袖子替了。
大夫急來,正要把脈,卻見紀初苓霍地睜開了眼,一把將人推開站了起來,眼前還陣陣發黑目視不清,就穩了穩子撒往外跑。
“阿苓!”
“王妃!”
眾人傻了下眼,趕忙追了出去。
紀初苓沖出後上了馬車就催著回去,回府後便沖進房中開始收拾東西。
要去找他。
他答應過要平安無事儘快回來的,既然他食言了,那就去找他。
王府下人們見狀想攔不敢攔,好不容易等到如意秋回來,趕讓倆人出主意。
秋自己都快撐不住了,如意只好自己進屋去。
可紀初苓卻是有些失控,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正著急間,如意突然聽到外頭有靜,一看是老爺夫人來了。
紀初苓正了手去拿,卻忽然被一雙帶繭的手掌給按住了。
“孩子。”
紀初苓木木地回頭看了一眼,認出人來:“娘。”
還看到鎮安侯也在,頓了半晌,忽然走去要向兩人跪下。鎮安侯忙在屈膝前給人扶住了。
紀初苓死咬著道:“求爹娘讓我去找他吧!”
鎮安侯見的冷板起臉,語氣有些重:“你能打,還是能飛?邊關有那麼多將士在,你去做什麼?你能去做什麼?”
侯夫人睨了他一眼,後擁著紀初苓道:“好孩子,皇上又調了兩波軍過去,琮兒會安然無恙的。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也是讓琮兒心不安啊。”
紀初苓這才漸漸有些冷靜下來。兒子陷敵營,生死不明,二老心裡定不比好,可這時候卻還趕著來安。也不好再繼續衝反對下去。
儘管還是想去,是不知自己能做什麼,可實在難以再無於衷的留在京城。
想他,擔心他,想要找到他。他如何,便如何。
送走老爺夫人後,如意手裡捧了安神的甜來。見紀初苓呆呆地坐著,雖然反常,但比方才要安靜多了。
印象中的王妃一直是恬恬靜靜的,王爺在的時候,便是的,從來沒見過如此失控的一面。
是被王爺俘的消息給刺激到了吧。
他們也替王爺擔憂,可是再擔心,顧好王妃也是他們首要的職責。哪怕最壞的況,王爺真的……那他們也要拼上一生的命護好王妃。
紀初苓看了眼端來的甜,只說了一句:“放下吧。”
“王妃……”
“下去吧。”
如意默歎口氣,只得先退下去了。當房中只剩一人的時候,紀初苓緩緩起了。
繼續收拾剛剛沒收拾完的。
還沒想好要如何離開,但還是先準備好吧。
紀初苓打開了置的大箱子,在裡頭挑選,掀到底層時,突然目一定,落在了邊角的一個小巧檀木盒子上。
疑地蹙起眉頭。
檀木盒子被在箱子最底下,從沒留意過,搬王府的時候一併帶來的。拾起打開,看到裡頭的一串念珠方想起來。
這不是當日慧明大師送給的麼?說是與有緣。
可是,當時見那念珠尚有澤,如今怎變得如此黯淡了?
紀初苓把念珠拿在手心上翻看,許多久遠被深埋的記憶突然一個個冒了出來。
當時想去香山寺看看,央了母親同去。
便是那日撞上了謝遠琮,莫名被他喂了一顆桃子。
還有慧明大師……
“命中註定有一生死大劫……需得貴人相助方可渡過……”解簽小僧的話語也在一點點重新往耳中撞。
這是從香山寺裡搖出來的簽文,不信也得信。
生死劫?說的可是此時?那他的那個貴人呢,如今在何?
紀初苓想著,一把將念珠塞回盒中,起推門而出。
“來人,備車。”
“王妃?”門口守著的人嚇了一跳,這又是要如何了?
“去香山寺。”
下人愣了下,遂點頭吩咐下去了。
去香山寺,是要去給王爺祈福麼?只是如此的話倒沒什麼。
馬車到達香山寺後,紀初苓腳一落地,就直尋慧明大師而去。
如意趕跟上。
就算是來祈福,王妃這緒也不大對啊。
找到慧明大師時,他正在誦經。紀初苓只好候在外頭等,手鬆開攥又鬆開,可他那經好似念也念不完。
不知過去了多久,紀初苓也在這誦經聲中漸漸平和下心境。
渾逐漸松緩了下來。
最後慧明大師誦完起出來,像是並不訝異紀初苓的出現,只對道:“跟我來吧。”
又是那間禪房。只不過這回換拿出檀木盒,將其推到了慧明大師的跟前。
“求大師指點。”
慧明將盒子打開,見裡頭的念珠暗淡無,念珠有靈,可此時卻宛若死。
他念了聲佛號,然後看向紀初苓,眼神中有許多難以探究之意。
他只道:“此念珠與你有緣。你如何,它如何。”
紀初苓仍舊搖搖頭:“不明白。”
慧明大師將蓋盒上推了回去,道:“老衲知你為何而來,但老衲沒什麼能指點的。”
紀初苓見他要走,忙站起要攔他,將那簽文之事告知。想問問那貴人在哪裡,謝遠琮那劫究竟要如何才能化解。
慧明大師卻只搖頭。
“老衲不知,但有一人知。”
“誰?”
慧明大師的目落在上。
“你想知道你該如何?問它。”說著慧明指了指那檀木盒子。
“然後,你再問它。”說著,指向了心口。
……
王府眾人發現王妃自香山寺回來後緒就恢復如常了,也未有何異常之舉,總算暫且放下心來。
只一心求著王爺趕安然歸來才好。
然而到了半夜,早已歇下的紀初苓卻悄然起了。將自己厚厚裹了一層,然後背上了白日收好的小包袱。
知道謝遠琮在王府留了許多人守著,也知道這些人雖也聽命於,但這一切卻都以守安危為先。
要溜出去,被發現定會被勸回來的,可再難但總得試一試。
下人們都歇了,而能夠聽見暗衛們在何,儘量避開便是。真避不開了,求一求他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若阻攔得厲害跪一跪也可,嚇傻了他們就能趁機溜了。
大不了他們一回,往自己脖子上架把刀子,他們總不敢再攔了吧。
紀初苓在腦中如此胡想著。若這樣都不,那就明日再想辦法,總能找見機會的。
白日裡慧明大師說問自己,那麼就已找到答案了。
紀初苓深吸了口氣,彷彿將要面臨極大的考驗,輕手輕腳地推開了窗子。
然而窗才推開,卻見外頭直立立杵了一個人,睜著一雙眼目視著,險些將嚇了。
這是還沒開始就被發現了?
“小娘子是要逃?”外頭那樁子開口了。
紀初苓聽著聲音耳,再仔細瞧,才發現竟是神醫。他自從進宮之後,可就再沒出來過了。
怎麼突然跑出來了,還如此嚇人地立在窗前?
“神醫前輩,你……”
“事老夫都知道了。小娘子可是打算去找你夫君?老夫幫你如何?”神醫又悄悄道。
紀初苓一聽喜出外,連連點頭,後又疑問道:“神醫前輩您如何幫我?”
“你管那麼多呢,跟老夫就是。”說著他扭頭就要走,紀初苓趕翻了窗子跟上他。
也不知神醫有什麼門道,跟著他左繞右繞,悉的府邸都被繞得不悉了,最後從後門走了出去。守門的管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看樣子像是一早就被神醫給迷暈了。
“嘿嘿,那小子把這防得跟什麼似的,白天人到走老夫還真不行。就深夜的那些個暗衛都費掉了我好多藥,心疼死老夫了。好了小娘子,咱出城去吧。”
紀初苓點完了頭才反應過來:“咱?”
“怎麼,老夫帶你出來,你還想甩了老夫獨自跑啊?當老夫那麼多力跟藥是做善事呢?”
關口打戰呢,全是活人跟死人,他剛想出一種新藥急著找大量的要研究,那地方最好了。
死上一片,全都能用上。
而且帶個攝政王妃去,也不會被當作什麼可疑人。
“好了,咱去哪先兩匹馬來,或者輛馬車來。”
……
第二日天大亮了,如意擔心王妃來叩門,沒人應聲。進去一看,才發現床鋪空空如也,而窗子卻是大開的。心道一聲不好。
而早在京城城門開啟的那一刻,載了兩人的馬車就已經駛出去了。
神醫自恃份,自然不會駕車,他本要紀初苓駕,但奈何也沒有駕過馬車,試了一試兩馬橫衝直撞將他嚇得老心肝竄。
最後只好半夜給銀子拖了個車夫起來。
馬車一路往西,幾乎是不停地在趕路。中途馬累了換馬,車夫累了重新找車夫。
神醫往屁底下墊了一層又一層還是被顛得暈暈乎乎的。
果然還是那小子的馬車跟那小子的車夫好。
中途他幾回要停了歇息,都被紀初苓駁回了,惱得他要命,真了脾氣了。
小娘子再賞心悅目也不能這麼玩!
可是他的異議卻比不上小娘子眼也不眨地往車夫頭上丟銀子。他喊一聲停小娘子就拋出一錠,真是財大氣,帶得足足的。
車夫認上大財主,自然就不理會他了。
到了最後,神醫也只好閉口到頭睡了。好吧,早趕早到,早到早撿,免得遲了戰場都清理乾淨了。
索一把老骨還抗得起折騰。
紀初苓怕被府上的追上,中途還幾經變道,如此行了好幾日,快馬行程日夜不停之下,眼見著是離下黎郡越來越近了。
卻不知自己臉也是越發得難看。
神醫和鬧著脾氣呢,只管自己閉目養氣,氣神還足足的,除了半道下馬車或是吃用以外,都不樂意搭理了。
可這日卻在剛換了馬車,駛出一座小縣城時,就聽見旁邊一聲撲通響。
他抬抬眼皮,好嘛,小娘子暈過去了。
他又閉回了眼,過了大半天終是忍不住坐了起來,去將紀初苓扶坐而起。
他要帶的是攝政王妃,若是拖個死王妃去前線,他可就不是被當作可疑人這麼簡單了。
然而他才往紀初苓脈上一探,就傻著眨了眨眼,收起先前的玩笑和脾氣神略顯凝重了幾分。
他忙掀了車簾讓車夫掉頭,回縣城去。見車夫遲疑,便吼道:“立刻!一分錢都不了你的。”
這好啊,沒怎麼幹活就有錢拿。車夫滋滋掉頭回去。不過這姑娘怎麼這麼兇的,還是那夫人溫。
神醫見馬車往回了,便退回了車廂,他看著昏迷中的紀初苓,神變得又古怪又莫名。
“小娘子啊小娘子,上帶了個小的還敢這麼玩,你也真的是不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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